第426章 晉陽宮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怪誕的表哥 本章:第426章 晉陽宮

    第426章 晉陽宮

    夕陽緩緩下沉,映照著一座宮城巍峨的輪廓,晉陽宮始終沉默地屹立著,俯瞰著太原城,乃至一整個因它而興盛的朝代。

    衙署則相對要小許多,但不像晉陽宮那冷清。入夜前,有美婢走進了書房,把一盞盞燈台點燃。

    燭光驚醒了躺在那的王承業,他身形魁梧,臉上長著一個大大的酒糟鼻,對這個鼻子,他不以為恥,反而認為這是一種美,是真正的貴族才能擁有的。

    他眯著眼看去,見到了一個窈窕的身姿,以及一張美麗的麵容,那美婢的儀態優雅,尋常難見。

    “驚醒府君了。”她小步上前,行著萬福,柔聲請罪。

    王承業抬起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拉,將那柔軟的身體拉入懷中。他深吸一口氣,聞到了沁人的香味。

    “府君,不要。”

    細聲的抗拒反而讓王承業興奮起來,他一把便剝掉了她的衣裳,將餓虎撲食一般,將這美婢壓在身下。

    哼哧哼哧,不知過了多久,書房中的聲音漸漸停歇下來。

    門外大概是站著人的,聽到動靜沒了,便開口稟道:“府君,李光弼來了。”

    “可他說,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

    “那你是棄城而逃了?!”

    “不見。”王承業道。

    王承業親自接過燭台,上前仔細看了,能夠從對方的眼神、表情中看出其凶狠。

    因此,李光弼對王承業還是有幾分敬意,執禮道:“府君放心,石嶺關尚在,末將來,想為府君引見一人。”

    薛白把與袁履謙的計劃,以及叛軍之中獨孤問俗、李史魚的反正之事大概說了,請王承業出兵常山。

    李光弼於是側過身,讓出一人。

    憑心而論,他並不隻是如外人所說的“寄祿將軍”,麵對蔡希德的攻勢,他表現得可圈可點,首先沒有中蔡希德的誘敵之計,其次,在叛軍壓境的情況下十分著沉鎮定,該做什做什,不像某些京官或監軍那般一驚一乍。

    “那也不見。”

    這是初次見麵,他是以非常客觀的角度在說,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若依慣例,高仙芝滅小勃律國一戰的戰報應該是,在節度使夫蒙靈察的英明帶領下,諸將協作,高仙芝領了軍令,千奔襲俘虜了小勃律王。如此一來,高仙芝得到的賞賜並不會減少,那潑天大功依舊足夠他幾輩子吃喝不盡,還能得到許多人脈。

    話題突然轉到高仙芝身上,李光弼一愣,接著明白過來。

    “我是來傳遞軍情的。”薛白道:“我有兩物,請府君一觀。”

    “常山太守薛白棄城而逃,拿下!其餘事,待我查明後再議!”

    “這是叛軍大將李欽湊、高邈。”

    王承業“哼”了一聲起身,並不好好穿衣服,把襴袍披著,隨手拿了根腰帶係上,顯著他寬闊壯實的胸膛,趿了鞋便往外走,既有將軍的威風,又有魏晉的風骨。

    “原來是你。”王承業的架子端得更高,板著臉訓道:“可知你不在治處守城,擅離職守,乃是大罪?”

    薛白體會著他的傲慢,道:“叛軍南下,十數萬大軍經常山郡而過……”

    李光弼無奈,指著匣子的人頭道:“敵將首級在此,軍情如何還有假?”

    這是個年輕人,身披甲胄,風塵仆仆,顯然是鞍馬勞頓、剛剛趕到,但疲憊之下,眼神卻還是極有神彩。王承業欺他年輕,依舊端著架子,淡淡道:“這是誰?”

    “李將軍何事深夜來訪?莫非是石嶺關被攻破了?”王承業問道。

    一直到薛白說完,那隻腳的抖動還未停下,小一會兒的安靜之後,王承業忽然伸手“啪”地拍在桌案上。

    王承業沉吟起來,摸著下巴緩緩問道:“你與高仙芝關係如何?”

    但李光弼還是道:“眼下是非常時節,薛白年輕熱血,為平叛而奔走疾呼,萬一挫了他的誌氣,對府君心生怨尤?”

    到了堂上,李光弼帶著一眾將領俱是甲胄在身,因炎熱的天氣額頭上滿是汗水,王承業清涼的裝束便顯出優越感來。

    “軍情不可兒戲,他所言之事太過稀奇,未必可信,且待查明再議。”王承業道:“這年輕人恃才傲物,眼中沒有朝廷,且殺殺他的威風。”

    他看人是準的,薛白雖然不一定恃才傲物,但眼沒有朝廷確實是真的,連李光弼也能感受到這一點;另外,王承業這人傲慢,不遮遮掩掩,說是殺殺薛白的威風,就不會殺薛白這個人。

    “拿下!”王承業目光灼灼看向李光弼,以官長的威儀逼迫著。

    聽的過程中,王承業在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長滿黑毛的腿從袍子下露出來,不停地抖動著,他正在思忖此事。

    現在再看眼前這件事,安祿山一叛,短短十餘日間河北淪陷。而井陘口乃是平叛的最關鍵之地,是連接山西、河北的要道,接下來若戰事順利,土門關一役就是平叛的轉折點。

    李光弼招了招手,當即有兩個軍士捧著木匣上前,打開來,麵是兩顆首級。

    麵對薛白,他的官腔打得比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還要響。

    “常山太守薛白,見過府君。”

    “府君?”

    “一個常山太守逃到河東地界,我拿下他沒道理嗎?!他若真有能耐,守著常山,派信使來遞信足矣。”王承業喝道:“還有,我若真心對付他,不會假你之手,眼下你還不是想放就放嗎?!”

    “府君,他是帶著兵將來的。”

    但高仙芝不那做,故意顯得夫蒙靈察就是一個屍位素餐的廢物,安西四鎮唯有他有膽有識,敢為人所不為。故而,在所有人都認為高仙芝壞了規矩的情況下,聖人還是調走了夫蒙靈察,那是對夫蒙靈察的無能的不滿。

    李光弼遂讓麾下士卒先將薛白帶下去,他則留在了堂上,問道:“府君這是做什?”

    “誰?”

    在王承業想來,如此大功,依慣例首功就該屬於最高一階的官長,也就是河東節度使,怎能是一個棄城而逃的太守、一個投降叛賊的長史、兩個侍奉雜胡的賊臣?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李光弼語帶試探,道:“薛白年輕識淺,不知規矩。關於土門關一役的戰報,請府君著人再寫一封,如何?”

    王承業之所以讓他押下薛白,除了給個下馬威之後,也是想要單獨與他談此事,由他去試探薛白的態度。

    既然李光弼識趣,王承業也就點了點頭。

    ~~

    薛白並沒有受到太苛刻的對待,被押在太原城的一間驛館中。

    雜役給他打了熱水,在木桶一直放到涼了,薛白卻是埋首案牘,到最後還忘了洗。

    等李光弼來了,他已標注了一張兵勢圖。

    在這樣的戰亂初期,天下間能夠掌握叛軍意圖、兵力分布,並且知曉如何平叛的人,一隻手數得過來。也就是說,這樣一張地圖是極珍貴的。

    薛白擱下筆,揉了揉眼睛,把兵勢圖遞給李光弼,笑道:“我這個囚犯招供了,這是供狀。”

    “薛郎萬莫介意,王承業雖然傲慢了些,對你沒有歹意。”

    “沒關係,能出兵就好。”

    李光弼略略猶豫,開口,盡量委婉地表達了王承業的意圖,道:“薛郎知道,往朝廷報功自有些章程……”

    “可以。”薛白聽得懂,非常痛快地答應下來。

    若是“賊臣不救”導致顏杲卿滿門被割殺的悲劇,是因為顏杲卿寫的奏報有問題、犯了與高仙芝一樣的錯誤,那好,這次他薛白可以順著王承業的意思寫。

    “真的?”

    “隻要能夠出兵常山郡,戰報隨王承業怎寫。”薛白回答得依舊幹脆,同時目光仔細觀察著李光弼。

    李光弼並未感受到薛白那打量的目光,一心想要盡快推進平叛事宜,道:“我這便去回複府君,薛郎且等我好消息。”

    薛白道:“何不一道去?如此,等王承業答應下來,我們可第一時間商議出兵事宜。”

    說著,他指了指李光弼手的戰略圖。

    ~~

    這是兩人第二次去見王承業,經過一番折騰,天已經大亮了。

    策馬到了太原衙署前,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喊道:“前方可是薛太守?”

    薛白轉過身看去,隻見一隊太原兵士正帶幾個風塵滿麵之人過來,他認出了其中幾人,有袁履謙的家中管事翟萬德,有真定縣令張通幽。

    “太守。”

    “你們如何來了?”

    “阿郎得知了土門關的消息,命我等連夜趕來。”翟萬德一瘸一拐地上前,道:“府君聽聞,叛軍已巧渡黃河,攻洛陽甚急,局勢緊迫,已舉旗反正,傳檄河北諸郡。”

    “這般急,袁長史不怕叛軍調頭殺回常山?”

    “阿郎說殺回來才好,正可解洛陽之圍。”翟萬德道,“何況薛太守已守住土門關,想必援軍一定來得及。”

    因這句話,薛白不由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他沒說什,隻想到要盡快讓河東出兵。

    接著,薛白的目光落在了張通幽的身上,微微蹙眉,他曾聽過顏杲卿介紹張通幽,說的是“進士出身,大節不虧”,而他在常山太守的任上,與張通幽幾次相處,確實能感受到其人對朝廷的忠心。

    但有一件事,張通幽有一個兄長薛白也認識,正是天寶六載在長安科舉不中之後到範陽幕府做事、如今成為安祿山謀士的張通儒。

    此時,撞到薛白審視的目光,張通幽上前,鄭重地長揖一禮,道:“下官的兄長陷於叛賊,故而向袁長史乞求前來報信,以期為朝廷立功,挽救宗族。”

    薛白點點頭。

    有趣的是,他是實際上的主事之人,卻也是唯一不被王承業允許入內見麵之人。

    他隻能在衙署的前院等著,看著那一群人走向幽深的門洞,對於說服王承業並無期待。

    很久,李光弼等人還未出來,薛白想著天下各地的局勢,難免有些心焦。最後幹脆找了個陰涼處,掃掉上麵昆蟲的屍體,枕著手臂和衣躺下,利用這樣的時間補個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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