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趙嘉然和顧擎的關係變得出乎意料的好，不管有事沒事，趙嘉然都要跟在顧擎身後轉悠幾圈。

    那時候的顧擎在村辦的學校讀三年級，而趙嘉然僅僅是在讀幼兒園。

    每早上趙嘉然都會在門口等著顧擎一起去上學，下午放學時，趙嘉然會乖乖地坐在自己教室一邊寫作業一邊等顧擎下課。

    姑娘性活潑好動，這樣跟在顧擎身後安分了大半個月之後，終是耐不住性子，又風風火火地過回了她安寧村霸王的日子。

    自從村口一戰後，再沒人敢為難趙嘉然半句。至於肖豆、王帥一夥人，每跟在趙嘉然身後任她呼前喚後、頤指氣使，儼然已經成了趙嘉然的跟班。

    每個上學日的早上，顧擎再也沒有在門口等到趙嘉然，而趙嘉然，好像也就這樣忘了顧擎的存在，忘了他們在某一個紅霞滿的傍晚，勾著指頭、互相許下半生的諾言。

    時間飛一般流逝，轉眼就從四月走到了六月，距村口一戰後，趙嘉然又逍遙自在地過了兩個多月。從芳草柔嫩到芳草青青，氣溫開始慢慢爬高，期末考試之後，學校開始放暑假。

    中午睡午覺時，奶奶給趙嘉然打著蒲扇，趙嘉然睡在初夏時奶奶清洗晾幹的竹席上，紅撲撲的臉上還是透著些汗珠，奶奶細細地看著嘉然淡淡的眉目逐漸開始明朗起來，不自覺喃喃道：“怎我們嘉然轉眼就長這大了呢？”

    “奶奶，我就要吃這個嘛！”趙嘉然眉頭微鎖，雙眼緊閉，粉粉的嘴唇嘟囔著。

    看著嘉然緊閉的雙眼，奶奶不禁失笑，歎口氣，搖搖頭，繼續給嘉然搖著蒲扇。

    004年的夏格外地炎熱漫長，過完這個暑假，趙嘉然就要去上一年級了。接近六月底的時候，爺爺奶奶不知道在忙些什，在家忙忙外，收拾了好幾個包裹出來堆在床上。趙嘉然也忙，今村西頭，明村東頭；上午張家院子，下午李家果園……

    六月的最後一，趙嘉然躺在院子的藤椅上納涼，午後的太陽總是有些毒辣，日光照下來，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沉悶的氣，隻有院子樹上的蟬依然在叫個不停，空氣仿佛靜止不動，一絲風也沒有。

    這樣的午後讓人昏昏欲睡，可趙嘉然怎也睡不著，總覺得自己身邊好像少了些什。

    翻來覆去之餘聽到隔壁院子傳來念書的聲音，趙嘉然仔細辨別了一下，這個聲音好像有些耳熟。對了，顧擎！趙嘉然眨巴了下眼睛，忽然覺得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顧擎了。想到這，她猛然間從藤椅上翻身下來，朝門口跑去。

    “唉唉唉······嘉然！你去哪兒？”奶奶從屋拿了棉被出來晾曬，就看見趙嘉然飛快地朝門口跑去。

    “啊？奶奶，我去隔壁找顧擎！等會兒就回來！”趙嘉然對奶奶眨眨眼，完就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誒······嘉然，擎他······”奶奶看著趙嘉然跑開的背影，來不及完餘下的話，微笑地搖著頭歎息。

    趙嘉然悄悄推開顧家院門，探頭探腦，看見顧擎坐在院子前麵的大樹下，手拿著一本書，嘴正念念有詞：“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察覺有人推開院門，顧擎頓了一下，見是趙嘉然，隻抬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趙嘉然訕訕地走過去，摸摸鼻尖，問：“顧擎，你在看什？”

    “·····”後者懶得回答她，索性翻過書的封麵讓她自己看。趙嘉然對著這個封麵也是一頭霧水，看了半之後，除了封麵上好看的圖案外，她好像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趙嘉然一臉懵的表情，顧擎朝翻了個白眼：“趙嘉然，你是豬嗎？”後者一臉委屈巴巴地望著他。

    “是四年級的課本。”顧擎不耐煩地。

    “那你剛剛念的是什啊？”趙嘉然眨巴著眼睛繼續問。

    “陸遊的《遊山西村》。”怕趙嘉然聽不懂，末了又補充一句：“古詩，‘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你知道嗎？”顧擎轉過頭問她。

    趙嘉然搖搖頭。

    “想聽嗎？”趙嘉然點頭。

    “這首詩的大意呢是講，不要笑農家臘月釀的酒濁而又渾，在豐收的年景待客菜肴非常豐繁。山巒重疊水流曲折正擔心無路可走，柳綠花豔忽然眼前又出現一個山村······”

    趙嘉然微微偏著頭，認真地聽著顧擎講，日光透過樹縫留下點點罅隙，光斑落在顧擎臉上，襯得少年膚色如玉，朗目疏眉。

    趙嘉然第一次這仔細地觀察顧擎的長相，以前她隻是覺得顧擎和這別的孩都不太一樣，如果非要一點有什不一樣的地方呢，好像除了他不怎和村得孩玩，平時安靜了點之外呢，她又講不出別的什來了。

    而現在，她就單純覺得顧擎長得好看，是村子其他孩都比不上的好看。

    趙嘉然正在浮想聯翩，忽然頭上吃痛了一下，用手捂著頭，委屈巴巴地看著手上拿著課本的顧擎。

    “為什要打我？”

    “因為你不認真聽。”後者氣定神閑慢悠悠地道。

    “······”趙嘉然嘟囔著嘴，摸了摸頭上剛被打的地方，檢查了一下並沒有起包，才默了聲。

    沉默了片刻之後。趙嘉然問：“你為什要讀這個啊？”

    “下個學期，我就要到鎮上去讀四年級了，我媽鎮上的老師和我們村的老師不太一樣，想讓我提前學習一下，怕我去了之後跟不上······”少年轉過頭看向她，眼睛印著細細碎碎的光。

    趙嘉然知道顧擎在村上的學校成績很好，加上人又懂事，從來不和孩子們瘋玩。村的孩子被打時，沒少從父母嘴聽到他的名字，自然趙嘉然也不例外。

    因為村的老師實在是太少了，又不能不辦學，而辦學隻能夠勉強辦到三年級，這三年級之後的學生都要去到更遠的鎮上上學。

    “哦~那你還回來嗎?”趙嘉然仰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