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財富有腿,金錢有翅
撿漏
郎醫師家那扇破舊不堪的木頭門虛掩著。
星期,股市休市,三毛老沒去世紀大劇院證券營業部,坐在一張破舊的單人沙發上戴著老花眼鏡,翻看一張當的《婺州日報》,邊上的老式床頭桌上堆著的一摞本子,這些邊邊角角都卷了毛了的本子上,記載著他三十多年來發現的各大報紙上的錯別字。
三毛老早年是省重點中學——婺州一中的刻字員,那時沒有打字機,更沒有電腦,全校所有的試卷及校長室發的文件,都是靠他一支鐵筆,一筆一劃在蠟紙上刻出一紙漂亮的仿宋字。八十年代初,他退休了,被婺州日報印刷廠請去做撿字員兼校對員,那時還是鉛印,他整在機房,在那擺著一盒盒鉛字的木頭架子間,左手拿著記者的方格稿子,右手拿著個鑷子,戴著老花眼鏡瞄來瞄去,對應著找鉛字,半夜清樣出來了,他腦袋帖著散發著濃烈油墨氣的清樣稿子,又開始找錯別字,一個又兩個,兩個又三個,那份執著與專注,著實令報社印刷廠的頭兒們感動。九十年代初,報社由鉛字印刷改為膠版印刷,不需要撿鉛字了,三毛老就當專職校對員(當然是臨時工)。十年前他從報社第二次“退休”在家,但他仍放不下那張報紙,他從微薄的退休金中拿出幾百塊錢,年年訂有當地的日報、晚報、廣電報。股市開市就炒股,休市了,就找報上的錯別字,每找到一個,在本子上記錄一個,足可讓他欣喜大半。
找別人的錯別字,成了三毛老郎的嚴重癖好!
“又一個,又一個。”三毛老興奮地叫起來,有時不找報紙上的錯別字,他就在那床破棉被捉跳蚤,有所收獲也是這樣不住地叫。
郎醫師從鐵店村回來,推開虛掩著的破門,把從窯址撿來的幾片瓷片放在床底下,問老:“第幾萬個錯別字了?”
三毛老在本子上記下這個錯別字:“定金——訂金”:“不多不多,多乎者不多也!第二萬零二百五十一個。”
醫師在他身邊坐下去:“上次那個老太婆,回家再商量一下,商量過沒有,賣多少錢?”
三毛老目光從本子上抬起來,越過鏡片,看著兒子:“商量什?”
這個不稱職的“餘則成”,居然忘了我鼓勵他潛伏的使命,隻知道享受黃昏戀了。兒子正要發作,三毛老突然想起來似的,隨口編了一個答案:“哦,哦,對對,那個古董要賣幾十萬呢!”
醫師急切地拍著老郎瘦得如同一塊蘆柴棒的大腿:“幾十萬?到底是十萬二十萬,還是八十萬九十萬。”
三毛老肚子自己跟自己商量了一下,來個折中的:“四十五萬。”
兒子認真地:“最好再壓壓價,壓個五萬下來,四十萬行不行?”
三毛老郎雙手舉高了報紙,從報紙後麵透過敷衍的聲音:“好,好的。”
四十萬這個價錢如能拿下來,那還是撿了個大漏的,這個實力,七挪八湊醫師也拿得出的。原來存款有個十來萬,前幾郭老三給他開張了五萬,不夠的,可拿古董作抵押,再借一點。郭老三那,他是舍不得去借的,有重要用處的人,是萬萬不可開口向他借錢的,借一包錢,丟一個朋友,郭老三是他培植的長期大客戶,他要好好護。
對了!郝記者那可試試!郎醫師突然想到了電視台這個好友!
郝記者雖然拿工資,不往外跑采訪,沒有外快收入,但夫妻兩個拿拿工資,養養兒子,積蓄應該還是有一點的,而且老家在與老街一路之隔的東郊村,宅基地,老房子,隨便挖一塊,就富得流油啊!
按常理,郎醫師這樣的推斷沒有錯。但郝記者,老實人,老實到家的宅基地被大哥騙去了都不知道,直至被大哥騙去的土地短短時間內升值到一百多倍,他才知道自己被同胞大哥著著實實忽悠了。
十年前,大哥趁弟弟回他家過年時,酒桌上跟他:“你侄子談對象了,女方娘家,房子不新造,就別想結婚,所以跟你商量,祖上留下來的宅基地屬於你的那二分之一能不能賣給我?”
郝記者一向重兄弟感情,:“你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你大哥要這點宅基地,我還有什話呢?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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