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

類別:未分類 作者:錢堅 本章:孤城

    意婉托著下巴在府門台階坐了很久,他似乎說過今天就要回來,帶著失散的母親或者死去的靈魂。



    每天清晨一吃完早飯,她就來到府門等待,日子就像掛在枝頭的蘋果,由青翠抹上一層紅妝,被風的誘惑搖擺,直到某個夜晚,的一聲,落到地麵開始腐爛,期望也隨之深埋土。



    新國覆滅二十九年七月一號,他失信的第三十天。



    意婉拍了拍裙擺的灰,抬頭看向初升的朝陽,一縷紫氣在遠方若隱若現,雲層翻滾如潮,載著一天的繁瑣與生機向她趕來,此刻,她覺得她自己一無所有,除了今天。



    昨夜徹夜的雨,空氣中彌漫的青草和泥土的樸素氣息,意婉沉醉於自然的芬芳,絲毫沒有注意身前逐漸擁擠的街道,靜靜發呆。



    她坐著一動不動,美貌少女的青春活力,在朱紅莊嚴的高大府門下愈發顯得神聖虔誠,匆匆走過的路人少有不側目讚歎她的美麗。



    雖是清晨,府內已有不少身影走動,仆人低著頭,麵色麻木穿梭在迷宮般的回廊間,有人端菜、有人挑水、還有人遊手好閑,躲在院子不易發覺的角落抽大煙。



    意婉琢磨今天該捉弄誰。大前天她趁張大不注意,將二媽的鐲子放進他衣兜,結果張大被打得皮開肉綻,像瘸腿的狼嚎了一天,那淒慘模樣樂壞了她;前天丫鬟曼螺不小心打翻她的茶杯,她讓曼螺在狗舍旁站了一天,麵對流涎的凶惡狼狗,小丫鬟麵色發白,尿流了一地,沒過多久便暈過去,意婉覺得好沒意思,叫人把她扇醒,可不一會兒又嚇暈過去,意婉便又把她弄醒,反反複複直到最後,丫鬟木偶般站著一動不動,嘴唇發白,目光呆滯看向前方。意婉累了,便揮揮手,周圍人趕緊把曼螺扶回房間。聽說曼螺好幾天再沒出過門,意婉想真無趣,一點意思都沒有。



    昨天呢?昨天是大黃的生日,就是那條狼狗,從嗷嗷叫的狗寶寶到忠誠威猛的大狗,意婉是它生命的全部,它是最忠實的仆人陪伴意婉度過漫長時光,守護她的全部。大黃生日當天,意婉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天上珍鳥,地上熊掌,林間鹿肉,水中龜鱉,應有盡有。她們在江灘追逐打鬧,在西鳳橋橋底看潮漲潮落,夕陽餘暉下,一人一狗坐在江邊,背影被拉得無限長,一直到她們曾經的苦難生活。



    意婉望著湍急江水,千萬條思緒猶如細流匯入其中,自顧自問了句:“大黃,好沒意思,不是嗎。”



    大狗感受到主人的低落,汪汪回應一聲,用頭拱了拱意婉手臂。



    遠處漁民雙手拖收漁網,臉上洋溢喜悅;橋上眺望江景的行人,興奮擺拍姿勢;燈紅酒綠的兩岸,人聲嘈雜;血色夕陽孤零零高懸天幕,與江邊少女對視。



    意婉把大黃抱進懷,輕輕梳理它的毛發。晚風吹拂過意婉黑色長發,掀起陣陣波浪,她唱起母親還沒來得教完的歌謠,“羊店,那是我的故鄉,早晨東婆送來編好的籮筐,夜晚南村老頭來嘮家常……這鮮魚肥美,這麥苗高長……”,臨近末尾,聲音顫抖欲碎,思念被風送往四麵八方。



    意婉想,也許生活就是這樣,在喧鬧中保留沉默,而沉默令我們愈發沉默。她拍拍裙子上的灰,起身離開,大黃亦步亦趨跟隨,江水奔騰不息,水石碰撞之聲沒有盡頭,天邊一抹血紅,在等待下一個傾訴者的故事。



    遠方火車站悠揚的鳴笛聲將意婉從回憶拽出。天剛醒,朦朧的霧氣漸漸散開,或許是受逐漸上升的溫度影響,少女心情也開始活躍興奮,今天她要幹一件大事。



    二媽蔣莉莉原本是個舞廳小姐,隻因生得美豔被彭大帥娶回家,一對柳眉似蹙未蹙,一雙桃花眼似笑未笑,柔弱不失妖豔,保守卻以狡猾,與大帥共處一室時,屢次用眼偷瞟,從不正麵對視,勾人心魄於無形,心懷萬千於一身,實乃尤物。



    世界上分兩種女人,聰明女人和蠢女人,恰巧蔣莉莉屬於前者,盡管現在芳華正盛,受盡追捧,她卻從未沉迷於各路男人的阿諛奉承,那些年老色衰,風光不在的前輩給她敲響警鍾,生活就是走這步,想下一步、下下步,直到停止腳步。他從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實力雄厚的彭大帥,因為她聽說這位大帥至今未娶。



    蔣莉莉順利當上帥府夫人後,不僅沒有飛揚跋扈,反而比以前更加溫柔,下人做錯了事從來都是一笑而過,沒有一丁點夫人架子,她和府內管家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將帥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深受眾人愛戴,眼瞅著大太太位置就要到手,直到意婉的到來……



    大帥是在舞廳旁邊的巷子發現意婉的,那時意婉帶著小黃跟其他流浪狗搶食,布滿泥水的麵孔滿是猙獰,棱角幼稚卻絲毫沒有同齡孩子的天真浪漫,而大帥正抱著笑靨如花的蔣莉莉上下其手,一條水溝將她們隔開,仿佛分開兩個世界。



    大帥扭過頭對蔣莉莉說,“你看,我還是第一次見人跟狗搶食,多有意思。”



    蔣莉莉扭動豐腴身子就要走,看都不想看,“髒死了,快走吧。”



    大帥嘿嘿笑起來,捏了一把蔣莉莉屁股,“好,走,馬上就走。”說這話時,他臉上那條橫跨眼眉的大疤蜈蚣似地左右扭動,格外陰森。



    盡管被人當動物觀賞,意婉卻毫不在意,別人眼中的笑料正是她的生活,她並不覺得為生活掙紮有什可恥,如果吃不飽,連被可恥的機會都沒有。此時此刻,在她的世界,隻有那頓晚飯。



    眼前的惡犬明顯比小黃龐大,尖銳猙獰的獠牙在霓虹燈光下閃爍人寒光,兩隻強有力的前足向後蹬地,作出隨時攻擊的勢頭。



    意婉不敢亂動,握住木棒的手掌不停滲出汗水。



    時間流逝,雙方還在對峙,牆邊的剩飯早已涼透,突然,惡犬向意婉撲來,小黃連忙迎敵,雙方撕咬成一團,由於體型差異,小黃節節敗退,身上不一會兒便多出幾條傷口。意婉心知小黃撐不了多久,深吸一口氣,提起木棒便向惡犬跑去。兩條狗已咬成一團,意婉高舉木棒遲遲難以落下,小黃身上已有不少傷口,最觸目驚心的是眉頭一條血淋淋的裂痕。不能再拖了,意婉心急如焚,趁兩狗分開那,猛地一棒錘下,隻聽嗚咽一聲,惡犬搖搖晃晃,撲通倒地。戰鬥勝利,意婉顧不得檢查小黃傷口,急忙撿起剩飯,一分為二,和同樣疲憊的小黃大口大口吞咽起來。



    大帥抱著女人沐浴在霓虹燈,明亮的燈光照射在男人和女人身上,男人挺拔如山的身軀更加雄威,女人濃妝豔抹的麵容愈發妖異,黑暗,一人一狗狼吞虎咽,那條黑與白的分界線,仿佛分割了文明和動物兩個社會。



    興許是被這場驚險刺激的困獸之鬥震撼,大帥派人扔下幾枚銀元揚長而去,嘴還嚷嚷著,“看見沒有,真打起仗,這個小姑娘都比你們強,一個個跟娘們似的,一遇見敵人就往回跑,槍子不瞄你瞄誰。”被訓導的士兵唯唯諾諾點頭,目送大帥上車後,憤憤朝正在進食的意婉一腳踹去,奪過她手中緊握的銀元,扭頭吐了口痰。



    “真他媽晦氣。”



    說完便扛著槍浪蕩走開。



    意婉麵無表情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朝士兵離去身影呲牙咧嘴的小黃,明天在哪?



    如果說生活是自導自演的獨角戲,除了自身的必然,偶然是不聽指令的演員,它們不服從任何命令,行為卻有跡可循,態度陰晴不變,思想卻可精心揣測,眾多偶然圍繞在每一個必然身旁,看似淩亂無序卻暗含自然之道。



    對於意婉而言,世上最大的偶然不過分隔南北的赤江,他把整個大陸一分為二,也把她與母親一分為二,這條染盡鮮血、浮沉血肉的河流,像是亂世中的攪局者,憑一己之力對抗時代統一的洪流,她恨極了這世界,戰亂之下,生命是可有可無的偶然。



    自從那天之後,舞廳老板叼著煙命人將一旁巷子口封住,說影響舞廳形象,就連剩飯剩菜也集中賣往養豬場,避免吸引野貓野狗襲擊客人。失去了長期飯點,意婉開始重新流浪。她並非沒有應聘過工作,隻是每份工作往往以客人、老板向她動手動腳告終,美貌在不願屈服的人手成了割傷自己的劍,她誓死守衛心中的純潔,卻與周圍格格不入,當她工作時,那些男人順著潔白的小腿往上延伸,要把她看透的眼睛,讓她忍不住惡心。



    幾經輾轉,意婉還是選擇妥協,她的新工作是每天跟隨菜農將菜運往帥府,這一切都起源於在路邊發現虛弱饑餓的她的朱大嬸。朱大嬸原本心懷憐憫,想幫她一程,可擦拭幹淨臉後,驚歎於意婉的美麗,想起家中那個不成器,至今未婚的兒子,心有了盤算,索性留下來住一段時光,考察考察品性。意婉迫於生計,看著朱大嬸茲眉善目,像個好人,便在朱大嬸家住了下來。



    初到朱大嬸家時,屋子空空如也,一張桌子、四條凳子就擠滿了所有空間,四周牆壁布滿裂痕,有的用報紙粘糊住,也僅僅起裝飾作用,可好歹不漏雨透風,總比露宿街頭好。牆壁前麵供奉著一尊觀世音菩薩泥像,香爐燒了一半的檀香,雕像左側是用木框和玻璃裝裱好的黑白照,裝著一個麵無表情的男人,玻璃上道道裂痕,也不知是買來的還是揀來的。



    朱大嬸轉身關上大門,屋內光線肉眼可見減少,危險的本能讓意婉產生立馬出去的衝動,但她還是按捺住,直到朱大嬸點了一盞油燈。火苗微弱,朱大嬸不知從哪拿出油,小心翼翼斟了進去,又挑了挑燈芯,這才明亮不少。



    今後幾天,意婉白天同朱大嬸送菜,晚上便在朱大嬸房間睡覺。意婉雖然看起來嬌弱,但幹起事來不怕髒肯賣力,朱大嬸暗自點頭,愈發照顧她,就這樣倒是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唯一討厭的是朱大嬸兒子的淫蕩目光,時間久了,她也習以為常。



    這個世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意婉時常問自己。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叢林法則在戰爭年代尤為明顯。害怕受到戰火波及,人們四處流浪,昨天還談笑風生的鄰居沒準今天就成了一堆碎骨爛肉,人與人之間不再給予多餘的情感,那是最吝嗇的寶物,物質交換,利益輸送成為社會關係的鐵律。意婉深知世上無理由的壞是常有的,可無理由的好卻不常見,對於朱大嬸的好,她一直警惕在心。



    清晨,在送完菜回家的路上,朱大嬸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得辦,讓意婉一個人把推車推回家,朱大嬸走得匆忙,意婉總覺得有什奇怪的地方,但就是說不上來,也沒注意,回到家,將車放置好後,準備進屋喝口水。她剛推開門跨進屋,就有個年輕男人撲上來,那男人用身體將她牢牢頂在牆壁上,雙手撕扯她的衣服,嘴唇野豬似地拱向她的頸脖,鼻孔灼熱的呼吸撲打到她的皮膚,她真想把那些沾染氣息的皮膚用刀割掉。意婉一邊反抗,一邊大聲呼喊,長久來的流浪生活讓她心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保持冷靜。可時間推移,沒有任何人救援,也許有人路過,但這和他們又有什關係,意婉一顆向外求援的心逐漸黯淡,她的衣服已被撕爛大半,脖子上白玉吊墜已被扔到一旁,大片白色肌膚裸露在空氣中,如玉的光澤更激發了男人的獸性,開始向她身體敏感部位發出侵略。意婉沒有哭泣,她試圖安撫眼前這頭猛獸,不止一次嚐試與他溝通,但遲遲沒有回音。



    突然,一聲聲犬吠靠近,意婉麵露喜色,大黃來了,如今大黃儼然成為精壯的獵手,聽見主人求救,它瘋狂撞擊門板,門板被撞得顫栗不止,一次兩次,直到轟的一聲,倒塌到地上。男人被門板倒地發出的巨大響聲嚇了一跳,意婉趁機推開男人往門外跑,男人急忙伸出手去捉,卻被門口呲牙的大狼狗嚇得縮回去,大黃正要衝進去,卻被意婉抱住,直到門板再次被堵住,她才放手。



    意婉抿著嘴唇,踉踉蹌蹌走向赤江,大黃跟在後麵,隨時戒備。到了西鳳橋橋底,意婉蹲下身子,抱著膝蓋抽泣不止,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哭,但眼淚還是不值錢地下落。大黃感受到主人的悲傷,使勁往意婉懷擠。意婉抱緊大黃,哭得更大聲了。



    不知這樣哭了多久,直到眼淚流幹,夕陽的餘暉照耀她和大黃,自然的溫暖像母親的手撫慰她們受傷的心靈。江一條一條的夕陽紋理隨波浪顫動,紅如鮮血,似乎在祭奠誰的葬禮。



    收拾好心情,意婉回到朱大嬸家,朱大嬸看到衣衫破碎,淚跡未幹的意婉,臉色微變,但還是熱情催促她吃飯,朱大嬸的兒子把臉塞到碗,整個桌上,隻有碗筷清脆的交擊聲,三人同時陷入沉默,早上的波濤洶湧,似乎隻是一場意外。



    意婉依舊每日跟朱大嬸送菜,隻不過身邊多了一條大狼狗,麵對熱情多言的朱大嬸,意婉也是有一句答一句,偶爾陷入沉默,不複以往。



    她在想該離開了。



    鷹城坐落赤江一側,水運發達,不僅是南北進兵的橋頭堡,更是整片大陸樞紐,來往人流貨運絡繹不絕。意婉走在街頭,聽說北方軍閥混戰死了不少人,街上流浪者也肉眼可見多了起來,近日連綿大雨,不知是多少人的眼淚,將染血的地麵清洗得幹幹淨淨,徒添幾分涼意。



    彭大帥最近可謂意氣風發,先是北方戰局亂成一團,讓他有了統一南方的機會,加上北方流民向南避難,他開出優厚條件,吸納身體健壯流民入伍,擴大軍隊規模,剩餘人口分配到周邊村莊,分配好土地農具口糧,按時收租,增強經濟實力。



    他琢磨也該娶個姨太太了,家還是得找個女人裝襯,要不然就像山水畫少了人,少了一份靈氣,怪陰森的。蔣莉莉那騷狐狸早在他耳邊吹過不止一次,也是該給她點名分。



    彭大帥幹事風風火火,第二天就找大師算了一卦,那大師問清楚男女雙方生辰八字,又問了些其他情況,搖頭晃腦,手指亂彈,閉著眼睛說道:“近日是大帥吉日,娶妾之事宜早不宜遲。”大帥一聽,頓時信了七分,回去趕忙催管家督辦婚禮,讓副官廣發請帖。



    婚禮當天,賓客如潮,有請帖的,沒請帖的,都踏破了門檻,都想在大帥前露個眼熟,原訂的酒席不得不擴大規模,一直排到其他院內。禮品堆積成山,金銀玉器隨意擺放在桌子上,名貴書畫更是數不勝數,更有人投其所好,牽來一匹棗紅色駿馬,響鼻穿金裂石,肌肉線條分明,馬上披著“馬到成功“大字橫幅,大帥接連叫好。



    回到書房,大帥看一眼到場人員名單,問道:“那些該來的人都來了嗎?“



    副官回道:“鍾城主,錢會長,還有其他各行各業的重要人物都來了,不過。“副官頓了頓。



    “不過什?“大帥問道。



    “隻有治安所馬局長沒來,看來他對於上次士兵傷人事件處理結果很不滿意。“



    “哼,他娘的,他個公安的還管我的兵,以為自己有點關係,還翻了天,傳令下去,軍紀一定要抓好,不能侵擾民眾,他們都是我們衣食父母,懂嗎?沒有他們的支持,槍從哪來?糧從哪來?我們是當兵的,不是土匪。過幾天把幹部都叫過來開個嚴明軍紀會議。“



    副官連連點頭。



    “對了,把那個馬局長也換了,不要傷人,走正規流程。“



    副官回了聲知道。



    沒有迎親,沒有拜堂,婚房由耳房裝飾而成,一層紅被單,一條紅枕,窗戶上貼幾個大紅喜字,將茶具換新,簡單了事。



    那時意婉正在仆人桌上吃飯,小小的桌子圍了一群人,朱大嬸筷子不停往碗夾菜,嚷嚷著帶回去給兒子吃;屠夫一手抓住油膩雞腿往嘴塞,一手抓著大蒜,吃得津津有味;砍柴挑水的李老頭特地穿來新做的黑色長衫,梳成整齊的油頭,那光芒愣是像腦門上裝了個大燈泡,他不屑眾人吃相,一拈一夾顯得十分儒雅。剩餘人都如餓死鬼般狼吞虎咽,意婉看了反胃,沒怎動筷。



    正待眾人吃得高興時,大帥帶著蔣莉莉走來,桌上一群人屁股像安了彈簧,立馬跳起來接連躬身問好。



    大帥說:“今天是我彭某人大喜的日子,莉莉說各位從早忙到晚,因此特地來感謝大家,這杯酒,我彭某人先幹了。“說完,一杯酒下肚。



    李老頭整張臉笑成幹癟的柿子,搶先答道:“小老頭我還是人生頭一回吃到這好吃的飯菜,恭祝彭大帥和蔣夫人洪福齊天,壽比天齊。“



    彭大帥點了點頭,蔣莉莉笑成了花。



    餘後幾人也是說完賀詞便敬酒,隻剩意婉動也沒動,大帥挑了挑眉,朱大嬸見狀趕忙偷偷擰了擰意婉手臂,意婉依舊不動。



    大帥這才正眼瞧那動也不動的身影。



    一旁副官見大帥麵露不耐,厲聲斥意婉:“那個女娃子,把頭抬起來,你爹娘沒教過你要正眼看人嗎!”



    朱大嬸本想圓場,可見副官動了真火,步子微微回撤,縮頭不再多言。意婉原本對她們的話愛答不理,可聽見副官辱罵她娘,猛抬頭投以冷眼,那是一雙如貓般銳利的眼睛,要割破眼前人的喉嚨。



    冷不丁的,副官被那寒光盯得心一驚,又想起在大帥麵前不能露怯,羞憤交加,上前要把意婉摁跪下。



    隻聽咦的一聲,大帥略顯驚訝地說:“你不是上次那個跟狗搶吃的女娃子嗎?怎混到我帥府來了。”



    還沒等意婉張嘴,朱大嬸撲通一聲,雙腿跪地,淚聲俱下,一張老臉扭曲得像在水泡爛的衣服,大聲哭道:“大帥,這姑娘是我送菜時,見她暈倒在路上撿的,我看她做事利索,幹脆讓她跟著我一起在帥府幫幫忙。”



    大帥看見意婉麵容,楞了一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你這可不是為帥府補人手吧。”



    朱大嬸更慌了,頭埋在地下發抖,也不敢作聲。



    彭大帥想起意婉與狗爭食的淒慘場麵,心生憐憫,正要告誡兩句。突然,意婉脖子上的白玉吊墜鎖住他的目光,大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愣愣盯住意婉胸口,意婉心一寒,連忙雙手捂住。



    等到大帥回過神來,他罕見地向意婉說了句抱歉,也許是很久沒有這樣說過話,說時嘴像含著塊鐵,問道:“這位小姐,能否把頸上吊墜給我看看?”意婉立馬捂住吊墜,生怕大帥搶走。



    一旁副官不耐煩了,“叫你給就給,我們大帥還稀罕你那破玩意,哪那多想法。”



    說完又要上前去搶。



    大帥怒罵一聲,“媽了個巴子,不會好好說話是吧,一天到晚隻知道搶,你到底是當兵的還是土匪,就你這熊樣能打天下!”上前一腳把副官踹倒。



    “其他人都滾出去。”大帥厲聲說道。



    “莉莉,你回去坐會,我馬上來。”他又轉頭對蔣莉莉說。



    周圍人寒蟬若驚,都看出大帥對這個女娃子有其他的意思,一個個恨不得多長兩條腿趕緊溜走。



    大帥無奈說,“我就看看,看完就還你。”臉上用力擠出和藹的笑容。



    意婉隻能把吊墜取下來遞給他。大帥雙手接過,像撫摸女人肌膚一樣,仔細摩梭白玉背麵,麵色逐漸深沉,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將吊墜遞回去。



    強壓住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叫什名字?”



    “意婉。”



    “你母親叫什?”



    “顏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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