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國城內

    因為統一已久，北國愈發富裕強盛，尤其是北國鳳羽城，更是八街九陌，老百姓過的安安穩穩，而高官們更是夜夜笙歌，紙醉金迷。人們享用著從各地運轉而來的絲綢、茶葉、瓷器以及各種山珍海味。

    整個北國就如盛開的花一樣，濃烈且熱情。

    在鳳羽城的西南麵，有一家糧店，排麵拉滿半條街，一塊大大的布招牌每日隨風飄揚，上書“顧侯糧倉”。

    顧侯清，鳳羽城有名的糧商，雖然隻有三十來歲，卻已是這座城數一數二的人物。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也沒人知道他是怎發跡的，更沒人知道他的背景和靠山是誰，短短十年時間，他奇跡般的從一個剛到鳳羽城的小夥子，成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鳳羽城首富。

    整個城的人，都稱他一聲侯爺。

    這一日，顧侯清正在大廳坐著，卻見管家急匆匆進來，後麵跟著一個著軍衣的男子。定睛一看，原來是鳳羽城的軍頭郭琪。

    顧侯清心頭一緊，他不願意跟軍隊有什往來，尤其不願意跟郭琪有牽連，雖然表麵上他們還是稱兄道弟，時常在一起喝酒。但顧侯清知道，郭琪不是一個可以深交的人。

    顧侯清硬是忍住了心頭不悅，見到大步進來的郭琪，忙站了起來，滿臉笑意，揚眉而道：“郭兄怎有空光臨寒舍？”

    郭琪大手一揮，徑直走到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說：“我沒空跟你客套，我有要事相求。”

    顧侯清心頭一緊，真是怕什來什。

    顧侯清這才又坐了下來：“郭兄客氣了，有事盡管直說。”

    “我需要一批糧食。”郭琪看了顧侯清一眼，後者聽了此言，也正看著他，“越快越好。”郭琪雙眼直直的看著顧侯清。

    顧侯清麵色不變，眼光深邃，慢慢把臉轉了回來不再看郭琪。

    安靜。

    郭琪內心一慌，猜不透顧侯清的意思。

    “軍隊的糧食，這不都是國家安排的嗎？”過了半天，顧侯清悠悠的問了一句。

    “邊境突然有騷動，鳳羽城離朝廷太遠，來不及第一時間調配糧食，隻能先跟侯爺借一些。”

    這事顧侯清也有聽說。平安了很多年的北國和朝國的邊境，最近因為種種原因偶有摩擦，前幾天升級成互相試圖邊境突圍了。

    借？顧侯清明白，郭琪無非隻是用了這個詞而已，說是借，絕不可能再還。

    如果隻是這一次倒也還好，最怕是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雖然顧侯清不差錢，但也萬萬做不到提供給軍隊的，那是個無底洞。

    顧侯清內心翻騰了半天，不知道怎婉拒能讓郭琪接受，不留下後遺症。

    又是一陣安靜。。。。。

    “侯爺，郭爺要的，我們肯定滿足。”

    隻聽得一聲悅耳的聲音，從珠簾後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雙白皙的纖纖玉手推開了珠簾，一個美如天仙的可人兒走了出來，後麵跟著一個丫鬟。

    隻見她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襲素錦宮衣，外披水藍色輕紗，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

    郭琪一時間看呆了。

    顧侯清看到女子，也忍不住嘴角上揚，眉毛輕挑，臉色一下子就柔和了下來，說道：“煙兒，你怎來了？”

    含煙滿含溫情的看了一眼顧侯清，走向了郭琪：“郭爺，這天氣炎熱，我讓下人給您燉了點綠豆銀耳湯，給您解解暑。”丫鬟輕輕的端上放在郭琪桌邊。

    顧侯清站起伸手拉住了該女子的手，輕柔的說：“夫人，你累了吧？快坐下。”

    含煙望了一眼顧侯清，隻見他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龍章鳳姿，也忍不住眉上含笑，輕輕柔柔的說道：“我不累。”說完，滿臉都是笑。

    兩個人的恩愛真是甜死了旁邊的郭琪和丫鬟。

    含煙一邊坐下，一邊柔聲說道：“郭爺，我家侯爺在我麵前經常提起您，說您為了百姓出生入死，甚是英雄，今日有幸一見，果然是金相玉質，虎步龍行，小女子萬般有幸。”

    郭琪聽這樣的美人兒如此誇獎自己，竟忘記了該怎回答，臉紅的連耳朵都熱辣辣的。

    含煙又轉頭看著顧侯清，嚶聲道：“侯爺，既然郭爺開了口，我們定當全力以赴，對嗎？”

    顧侯清眉眼都是笑。

    “郭爺，糧食的事，我定當盡力而為，不遺餘力。”顧侯清看郭琪的傻樣，不忍心他尷尬，趕緊說道。

    郭琪一聽，終於醒了過來，忙說道：“我知道這事十分冒昧，也非常為難侯爺，在下代前線兄弟謝謝侯爺。”

    “郭兄言重了，會有辦法的。”顧侯清還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郭琪聽顧侯清如此之說，知道此事必有所成了，顧侯清在鳳羽城從未食言。

    “那在下再次感謝侯爺，我這就返回前線，侯爺的恩情我銘記在心，以後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盡管吩咐。”

    話音剛落，郭琪已經往大門走去，果然是軍人風範。

    而屋內，含煙癡癡的看著顧侯清，撒嬌道：“侯爺有沒有怪我自作主張？”

    “不會。我知道夫人的意思，你是怕我得罪郭琪和軍隊的人，以後難以行走，夫人都是為了我好。”

    含煙聽罷，巧眉娉笑，上前環住顧侯清的腰，依偎了上去。

    顧侯清一把抱住了含煙，含煙抬起頭，發現顧侯清笑靨如花。

    含煙心想，但願此情此景，長長久久。

    二

    夏夜，蟬聲鳴鳴，夜靜如水。

    糧行早已掩上厚厚的大門，後麵的府宅深處，有個精致的院落，正是顧侯清和含煙居住的地方。屋內的燈光，透過窗欞，照得門廊隱隱暗暗。含煙坐在燈下，時不時的望向院子。

    精致的屋院，隻開了一扇窗，從窗內看出去，可見到院外花團錦簇，這是她一手栽培出來的。

    “夫人，夜深了，您該歇息了。”身邊的丫鬟低聲說道。

    “我等侯爺回來。你困了先回去休息吧。”

    丫鬟搖了搖頭，輕輕的用扇子給含煙打風，“我不困，我陪著夫人就好。”

    含煙微微笑了笑，眉眼間有了些許的焦慮。

    顧侯清和含煙的婚姻憑的是媒妁之言，在掀開紅紗蓋頭的那一眼，才看清對方的容貌。那年，她才十六歲，而他，已然是鳳羽城有名的商賈。

    她不知道他為什會看上她，也不知道媒人為什會出現在她家，隻知道能攀上這門親事，她父母和兄嫂不知道有多高興，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的女兒可以嫁給顧侯清這樣的人物。

    媒人第一次上門，她父母就迫不及待的答應了這門親事，完全沒有問過她的意見。

    她的意見，並不重要。縱然她有多的忐忑，多的不安，縱然她對外界關於他的傳說有多的好奇和惶恐，都不重要，沒人關心她的想法。

    他送來了豐厚的彩禮，惹的七八鄉都過來觀看，父母和兄嫂更是興奮的不知道說什好。那晚，含煙的母親拉著她的手，不停的擦淚，說含煙為他們這個家帶來了無上的光榮，也為含煙能嫁入侯府感到由衷的高興。

    含煙知道母親是真心希望她幸福的。

    好在父母待她還算好，給她準備了大量嫁妝，用盡了能力給她爭取麵子，風風光光的把她嫁了過來。

    直到掀開紅蓋頭的那一刻，她微微的抬起頭，還沒看清他的臉，卻看到他那溫柔的看著她，滿臉是笑。

    她那一刻感覺心跳的好厲害，也感覺到了一種安心。

    他看起來並沒有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有三個頭六個眼睛，也不是傳說中的老頭，不僅不老，還挺英俊。

    感謝老天，婚後，他對她非常好，他們的感情在一天一天的滋長，他總是環抱著她說一些柔情的話，她總是害羞的不發一言。

    成親五年了，他依然每日對她柔情用盡，從不在外留宿。

    哪怕她至今沒有生育，他也沒有任何納妾的打算，也從沒有提過孩子的事，甚至沒有半點怨言。。

    她也沒讓他失望，這些年，他忙於商業，她就幫他打理一切雜事，從商人之間的禮尚往來，禮品準備，哪家有什喜事，哪家生了孩子，哪家需要走動，到府諸事，她都了然於心，從不出錯。

    每次有重要的人情往來，她都會提前提醒他，所以這多年，他在商界和政界都結交了大量的朋友。

    她以為他們的生活會這樣過一輩子。

    可是，今夜，顧侯清卻沒有回來。

    三

    那之後，顧侯清又恢複了往常，對含煙依然柔情似水，兩個人誰也沒提起那晚的事，含煙也從沒告訴顧侯清那天她一夜沒睡。

    含煙隻聽丫鬟說外頭傳言那一夜城發生了大事，但什事，丫鬟也搞不清楚。含煙也沒有去打聽，更沒有詢問顧侯清，她相信，如果顧侯清有什事，一定會告知她。

    她相信顧侯清。

    一個月後，含煙娘家托人來說含煙娘生病了，想見含煙一麵。

    含煙回娘家住了十天。

    含煙回來的時候，顧侯清在侯府門口等她，卻發現她的轎子後麵還跟著一乘小轎子，上麵垂著簾子，顧侯清看不清麵坐著誰。

    含煙從轎子鑽出來，拉著顧侯清的手，有點撒嬌又有點膽怯，但很是喜悅的說：“侯爺，你不許生氣好不好？”

    “哦？”顧侯清看著那乘小轎子，“是什？”

    “那你不許生氣好不好？”含煙更是柔情的哀求道。顧侯清看著含煙紅撲撲嬌羞的臉，忍不住伸手攬住含煙，往懷一帶，含煙整個人就被他圍在了懷抱。

    含煙臉色更紅了。

    “是什？”顧侯清在含煙耳邊輕輕的吹氣。

    含煙輕輕的掙脫了一下，顧侯清放開她。她拉著顧侯清走到小轎子前麵，掀開簾子。

    一張蒼白的臉映入眼簾。

    是個女孩。

    一個瘦骨嶙峋、麵色蒼白的女孩，正用一雙大大的眼睛竊竊的看著含煙和顧侯清。這少女約莫十五六的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但病怏怏惹人保護的氣息，臉色晶瑩，膚色如雪，鵝蛋臉兒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微現靦腆，甚是清秀絕麗。顧侯清皺了皺眉頭，低吼：“含煙，這是什？她是誰？”

    “侯爺，她是我一個遠房妹妹，她生病了，他們家的人不要她了，不給她治病，她快死了，我就帶回來了。”含煙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們家不怕多她一個人是不是，侯爺？”

    顧侯清皺了皺眉，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寵溺的看著含煙：“好，夫人喜歡就好。”

    就這樣，白紫薇來到了侯府。

    紫薇就跟花朵一樣，細嫩且柔弱，日日跟在含煙後麵。她的到來，也讓含煙終日忙碌。她請來城最好的大夫給紫薇看病，又找了個丫鬟服侍紫薇。

    到了秋天，紫薇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病也逐漸痊愈，但她太安靜了，安靜的如同一朵水蓮花一樣。

    含煙越來越喜歡紫薇，有時候跟顧侯清開玩笑，說讓顧侯清把紫薇納了妾。每次顧侯清都會摸著含煙的頭說：“我可不敢，我怕有些人吃醋傷了身子。”

    含煙臉色一紅，說：“你試試？”

    顧侯清眉毛一挑：“真的嗎？”

    含煙伸出手，抱住顧侯清，說：“你敢。”

    她剛想假裝生氣，掉頭往院子走去，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圍繞住了她的腰，往前一拉。她剛想輕呼，已經整個人跌入了他的懷。

    “怎？我就不敢嗎？”一口低低的呼聲吹拂進她的耳朵，這低沉輕柔的嗓音，讓她渾身一哆嗦，她有點腿軟，她隻能匆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才沒有癱倒在地。但是，她剛穩住身子，顧侯清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這吻近乎領虐，他的手緊抱著她，像頭老虎一樣吞噬著她的舌頭，吞咽著她的津液。

    他突然手上一用力，她的綢裙豁然撕開，一雙大手在她身上遊走，劃過她的肌膚。

    她的身子更軟了。她癱軟在桌上。

    四

    光陰如水流，再是三個月過去了，隆冬的季節，外麵已是飄雪紛飛，冬天的美，美的驚心動魄。

    顧侯清跟紫薇逐漸的熟絡起來，紫薇見到顧侯清不再是躲躲閃閃，而是能輕輕的叫一聲“姐夫。”

    顧侯清很少跟紫薇說話，最多隻是點點頭，但很明顯，兩個人的關係在慢慢變好。

    含煙是欣喜的。她希望顧侯清能認這個妹妹，也希望能找個好人家把她嫁了，讓紫薇能和自己一樣，一輩子能有個依靠，不再過以前那樣的生活。

    這段時間，顧侯清好像很忙了，忙於商業，忙於應酬，忙於各種各樣的事情。這天早上，含煙醒來發現枕邊空空，以為顧侯清已經起來處理事務。可是等她起來發現，顧侯清不在屋，含煙故意去院子溜達了一圈，也沒發現顧侯清。

    含煙有點奇怪，這多年顧侯清從來沒有在早上離家前不打招呼的。

    含煙叫來管家詢問，管家看了一眼含煙，低頭說：“夫人，侯爺一早就帶著紫薇姑娘出門了，說要去外地為糧倉采購，需要三四天才能返回。”

    含煙臉色一震，帶著紫薇？他們什時候變得這熟悉了？什時候顧侯清可以帶著一個女人單獨出門三四天了？

    紫薇是從什時候開始跟顧侯清可以如此親近的？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

    千萬個問題從含煙內心深處湧出來，但在下人麵前，含煙還是忍住了諸多的不解和情緒，含笑問道：“侯爺還有什其他的吩咐嗎？”

    “回夫人，侯爺沒有其他的吩咐了。”

    含煙更加失望了。如果是怕一早吵醒自己而沒有跟自己打招呼，那也總會留下幾句囑咐的話吧。一句話都沒有留給自己，帶著其他女人出門三四天？

    “侯爺有沒有說是帶著紫薇去尋醫？”含煙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

    “回夫人，侯爺沒有說。”管家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那你下去吧。”含煙突然覺得好累，有一種巨大的失落和強烈的不安衝擊著她，這種不安是自嫁給顧侯清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顧侯清從未跟她說過要出遠門，更未跟她提起要帶紫薇出門一起度過數個日夜，而且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留給她。這些，以往都從未曾有過。

    一陣寒風突然吹過，她看到院子的樹上飄下昨夜落下的雪花，她感覺好冷好冷。

    冬天是真的來了。

    那之後的第一夜，含煙躺在隻有一個人的床上，看著床周的一圈粉粉的紗簾發呆。這床紗簾是去年含煙生日的時候，顧侯清說要送含煙一份禮物，問含煙喜歡什，含煙說她想要一圍像夢幻一樣的床簾，果然，第二天，顧侯清就叫人送來了這床繡花粉紗床簾，說是20幾個繡娘連夜趕出來的。這一簾幽夢，鎖住了含煙和顧侯清多少個日夜的顫息、柔情、蜜意和竊竊私語。

    到了第二個晚上，含煙在燈下獨坐，仔細的端詳著手的荷包。這荷包原有一對，含煙親手做的，自己一個，顧侯清一個。含煙這個上麵繡的是一個鴛鴦，顧侯清那個上麵繡了一個鴛鴦。現在，卻隻有一隻鴛鴦了。

    因為白天忙著處理侯府內的大大小小事務，又連續兩個晚上沒有睡覺，到了第三個晚上，含煙終於支撐不住，在快要天亮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在睡著的那一刻，她感覺有一滴涼涼的眼淚從眼角慢慢的往下流，她想要擦一下，但手卻怎也抬不起來了。

    這一覺，含煙睡到了第二天半晌午的時候才醒來。醒來的時候發現丫鬟已經等在床邊，看含煙醒來，輕柔的說：“夫人，您的衣服劉家師傅已經送來了，看您還睡著，就沒叫醒您，您看現在試一下嗎？”

    含煙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城中另一家商賈嶽家老太太過壽，這嶽家也是鳳羽城有頭有臉的人家，有交情的官家和商家都會去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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