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之所以這說,是因為他真的也這想。
好萊塢這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有演技的人。
幾乎所有冒出頭來的人,你都不會說這個人演技不好。
事實上,無論是《暮光之城》係列,《饑餓遊戲》係列,或者是《超凡蜘蛛俠》,又或者是其他那些票房大爆的、所謂的年輕偶像擔任主演的電影,他們的主演,無一例外都是非常會演戲的人,基本上不是已經拿了奧斯卡,就是已經入圍過奧斯卡。
劉特立演技好嗎?
很好。
但是,好萊塢缺他這樣演技好的成熟型演員嗎?
一點兒不缺。
他現在來好萊塢,當然有角色演。
可是,就像他現在能夠收到的角色,全部都是反派,或者是配角。
那像劉特立這樣的頂級演員,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為了闖蕩好萊塢而“從頭開始"嗎?
陸嚴河覺得沒有必要。
劉特立在中國已經是一個著名的表演藝術家,而且,他現在明明在中國可以拿到非常有質量、有質感而且有人物性的角色,何必來好萊塢演一些小角色呢?
這跟江玉倩她們來闖蕩好萊塢並不一樣。
陸嚴河非常認同江玉倩來闖蕩好萊塢,是因為她在中國電影圈想要拿到這種有質感的角色也很難,當然,最主要的是江玉倩未來是有希望在好萊塢演上主角的。
但是,劉特立
陸嚴河覺得,除非有一天劉特立拿到奧斯卡了,否則,想要在一個主流項目拿到主角,難度巨大。演藝圈對年齡的歧視並不僅僅隻停留在女性身上。
而劉特立如果能夠像演《潯陽江上》一樣,去多演一些這樣的藝術片,未來幾年,在國際頂尖電影節上多露麵,他在國際上的名聲一樣會慢慢打開,尤其是在有《小鬼當家》這個電影為他加持的情況下到那個時候,他作為一個國際影壇公認的演技派,和作為一個《小鬼當家》係列的配角演員,在各個電影公司心中的份量和價值是不一樣的。
相反,跟他一起演了《熱帶雨季》的馬來西亞演員秦淑蘭老師,她雖然年紀比劉特立老師還大一點,拾火卻仍然在負責了她的經紀約以後,專門又在北美為她找了一個經紀人,負責好萊塢這邊的業務因為秦淑蘭已經入圍過奧斯卡了。
有這一條履曆在,秦淑蘭雖然現在還拿不到主角,卻可以在好萊塢各個主流項目,去拿一些合適的、有份量的角色。簡而言之,好萊塢的電影公司不會“輕視"秦淑蘭,不會像隻是因為劉特立出演了《小鬼當家》這個大爆電影而找他演一些同類型的反派角色。
如果有一天,劉特立拿了國際頂尖電影節的最佳男演員獎,或者即使不拿,但開始被國際媒體和評論圈廣泛讚譽,那他就不一樣了。
陸嚴河也不知道魏玉堂是否能夠明白這一點。
李治百和江玉倩兩個人今天晚上不僅自己過來了,還帶來了他們主演電影的導演,也是一個華裔。“嚴河,給你介紹一下。"李治百帶著他過來,後者是一個戴黑框眼鏡、身材有些微胖的男人,看著年紀也不大,大約就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宋海,也是華裔,他的父母都是中國人,在他上小學的時候,帶他一起來了美國。”
“陸總。"宋海主動伸手,態度有些恭敬。
他的態度反而像國內那些電影公司的人。
陸嚴河笑著伸手,握住他的手,說:“導演,你好,喊我嚴河就行了。”
江玉倩站在宋海的另一邊,說:“他可是你的影迷。”
“是嗎?"陸嚴河忙說了一聲謝謝。
宋海抿著嘴,微微笑著。
陸嚴河看出來他有些拘謹。
他笑著問:“你們的這部電影是什時候舉辦首映式?”
“三天以後。"宋海說,“希望你能出席,支持我們一下。”
“當然,一定出席。"陸嚴河點頭,“你的兩位主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不出席,預祝取得好成績。”宋海點頭。
寒暄過後,李治百才拉著陸嚴河小聲說:“他好像是下一部電影想要找你。”
“這樣啊。"陸嚴河說,“你跟他合作得怎樣?”
“挺愉快的。"李治百點頭,說:“他在美國過得估計不是很開心,反正我演這部電影的時候,感覺整個戲都充滿了一種自我較勁和逼仄的壓抑。”
陸嚴河:“你看過電影成片了嗎?”
“沒有。"李治百搖頭,“我也等著首映式的時候再看。
“這部電影現在銷售情況怎樣?"陸嚴河說。
李治百說:“聽說已經有一些片商在接洽了,尤其是我們中國很多電影公司都來接觸了,具體什情況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部電影肯定大賺了,製作成本連五十萬美元都沒有。”
陸嚴河揶揄:“小成本文藝片嘛,結果白撿了兩個大明星,換我是這部電影的製作公司,我肯定樂壞了。
“說起來,你明年有電影要找我拍嗎?我這邊收到了幾個劇本,如果你有的話,我肯定優先拍你的劇本,沒有的話,我就拍別人的了。”
陸嚴河搖搖頭,說:“暫時沒有,《活埋》之後,應該有不少好萊塢的劇本找你,我建議你先接一兩個好萊塢這邊的劇本,隻要角色和劇本好,片酬可以先放一放,好萊塢這邊對於亞裔演員的片酬壓得很厲害,你可能會有些不爽,但現在這個階段,隻要劇本和角色好,班底不錯,先站穩腳跟再說。”
李治百點頭:“知道。”
陸嚴河:“其實《活埋》給你的片酬低了。”
“低個屁啊,那些媒體這說就算了,你還這說,50萬美元,按照當時的匯率,都快四百萬人民幣了。"李治百說,“我那個時候在國內主演一個電影,不是商業大片的話,也就這點片酬。”陸嚴河:“我不是對你感到抱歉,我是覺得可惜了,當時如果給你開更高的片酬,對你後麵在好萊塢報價更有優勢。”
李治百:“我的片酬以後遲早漲上去,等著吧。”
在自信這方麵,李治百還真是沒輸過人。
陸嚴河笑。
“行,等你片酬超過我的一天。”
“我努力。"李治百掀起眉頭,說。
“今年《大紅燈籠高高掛》衝奧的勢頭還是很猛啊,希望這部電影今年也能拿到奧斯卡提名。”《猶豫人生觀》的導演汪帥對陸嚴河說。
“我也希望能夠拿到提名。"陸嚴河跟汪帥說,“祝賀導演,這快就又帶著作品入圍國際四大了。”汪帥:“謝謝,希望這一次能拿個獎吧。”
“肯定可以的。"陸嚴河笑著說。
上一次汪帥拍的《浪潮》入圍了西圖爾的主競賽單元,可惜最後沒有拿獎。
而這一次的《猶豫人生觀》,女主角是於孟令,女配角是江月,都跟陸嚴河有過合作,關係匪淺。尤其是江月,這個夏天,《大海啊我呸》上映,她在電影中的表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獲得了不少好評,算是擺脫“小透明"的狀態了。
她又剛拍完靈河的另一部電影。
而《猶豫人生觀》的男主角仍然還是《浪潮》的程奔。
都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安娜·懷特一直等到陸嚴河身邊沒有人了,才端著酒杯來到他的身邊。
“安娜,抱歉,剛才一直沒有空陪你說話。
“不需要。"安娜·懷特馬上搖頭,說:“這種時候,我更喜歡當一個觀察者,而不是一個介入者。陸嚴河問:“這的人,你認識嗎?”
安娜·懷特說:“我看了很多中國電影,這麵大部分的人,我都知道他們是誰。”
陸嚴河露出驚訝之色。
“真的嗎?”
“是的。"安娜·懷特點頭,“老實說,我也沒有想到,會來這多的中國電影人。”
陸嚴河:“今年比卡洛電影節入圍了很多中國電影。”
“噢,對,今年確實入圍了好幾部。"安娜·懷特說,“我本來以為你拍攝的劉畢戈導演的那部《定風一號》會來比卡洛。
“那部電影的後期還沒有做完,趕不上。"陸嚴河說。
安娜·懷特:你的電影已經在西圖爾、威尼斯和荷西都拿過獎了,隻剩比卡洛沒有拿過了,不考慮一下大滿貫嗎?”
“我.…”陸嚴河搖搖頭,“我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也算大滿貫嗎?”
安娜·懷特:“雖然不是你的個人獎項,但你主演或者編劇的電影在其他三大國際電影節上拿過獎,這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我占了很多便宜。"陸嚴河笑,“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拿的獎。”
安娜·懷特:你自己導演了《情書》以後,好像一直沒有傳出第二部你要導演的作品,仍然沒有這個計劃嗎?”
陸嚴河搖頭,“我覺得我不適合做導演。”
《情書》取得了那好的成績,現在甚至都成為了很多影迷們心中的經典了,你還覺得你不適合做導演嗎?
陸嚴河點頭,“這個不能以結果論,真正經曆了這個過程的是我自己,演戲的時候也好,寫劇本的時候,我有源源不斷的創作激情,但是做導演的時候,我沒有那種打雞血的狀態,大半夜的,想到一個好的地方,恨不得直接從床上爬起來,甭管現在是什時候,什情況,就直接演一段、寫一段。
安娜·懷特:“但是電影畢竟是導演的藝術,如果你隻是一個演員的話,我就不這說了,可你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編劇,你有沒有想過,不做導演的話,其實無法讓電影百分之百地把你一開始構想的那個世界呈現?”
陸嚴河搖頭。
“我從來不這認為。”
“嗯?”
“即使是導演,也往往是仰賴各個不同的人,去一起搭建這個世界,導演的意圖當然是主要的,可是,導演的藝術思維跟我作為演員和編劇的思維最為不同的地方是,它必須是條理性的、可拆解性的、明確性的。"陸嚴河說,“但對於我來說,有很多的東西,它在我這,沒有那個能力,去做清晰的拆解,我能給出一個眼神,但我無法講清楚我給出的是一個什樣的眼神,我能在不同的故事寫出一百句不一樣的我愛你,但我無法把這一百句我愛你,分門別類地放在每一個恰當的場景。”
安娜·懷特驚訝地哇哦了一聲。
“我明白了。"她說,“你是真的,才二十三歲嗎?”
“不,我已經二十五了。"陸嚴河笑著解釋。
“噢,二十五。"安娜·懷特點了點頭,“仍然是一個很年輕的年紀。”
陸嚴河知道她想要說什。
他隻能但笑不語。
“但是,你竟然還在同時創作《老友記》這部情景喜劇。"安娜·懷特忽然又說道,她用有些匪夷所思的語氣說,“你要知道,你是情景喜劇史上,第一個獨立創作了這多集情景喜劇的編劇了。”陸嚴河心想,那是因為他也不是“一個人在創作”。
安娜·懷特:“你真的是一個很有創作精力的人。”
“謝謝。”
今天晚上能夠聚集這多人,也是一種緣分。
這幾部電影的排映時間,都在第一周。
加上又都有大明星主演,所以,基本上每個電影劇組的預算都比較充足,這些明星背後也有品牌方為他們在這邊的衣食住行買單,他們就都趕在開幕式之前到了。
明天就是開幕式,大家都會出席。
所以,今天大家也不能聊得太晚,需要為明天養精蓄銳。
大概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這個聚會就散了。
陸嚴河和安娜·懷特一起上車,回去。
安娜·懷特說:“今天晚上這個聚會的氛圍,比我想象中要更好一點,你們中國電影人之間的感情很深。”陸嚴河:“因為大部分都是熟人,而不太熟悉的人,因為都跟自己熟悉的朋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即使不熟,也會愛屋及烏地熱情很多。再者,說一句實話,中國電影在國際影壇上其實並不強勢,在異國他鄉相聚,大家總是會更容易地相聚在一起。”
安娜·懷特說:“最近這幾年中國電影在國際影壇上的表現非常出色,這還不算強勢嗎?”“安娜,最近幾年中國電影確實取得了一些成績,可是,說實話,那也隻是終於從銷聲匿跡變成了有點聲響。中國是一個非常大的國家,中國電影也是一個很大的行業,跟這樣一個體量的行業相比,我們所取得的成績,算是非常出色嗎??"陸嚴河搖搖頭,“但是今天晚上為什大家都這高興?因為每個人的心中都抱著希望,包括我在內,能夠一次有這多中國電影入圍一個電影節,這多罕見啊,最近二十年都沒有見過吧?”安娜·懷特點點頭。
“確實少見。"安娜·懷特說,“但我還是要說,電影這個行業,一個國家的電影是否受到認可,往往就是從你有哪些具有代表性的電影人開始的,在你、王重、劉畢戈這一批中國電影人出來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冒出來在國際電影節有影響力的電影人了,往往就是偶爾冒出來一個,一兩部作品,一兩年,然後就斷檔,無以為繼。要在國際上有穩定的影響力,是需要有持續創作和產出的能力的。”
陸嚴河點頭。
“我明白。”
安娜·懷特又說:“《大海啊我呸》這部電影在比卡洛上映的時候,我去看了,它是你的電影公司支持新人導演所做的一部電影,這部電影挺讓我驚喜的,後來知道你又找他拍了另一部電影,是你寫的劇本,還是李治百主演,我抱了很高的期待,看完之後卻有點失望。”
陸嚴河知道安娜·懷特說的是《那些年》。
陸嚴河微微一笑,說:“它確實不是一些人會喜歡的電影,因為它情感過於飽和,情緒過於宣泄,某種程度上,過於討好觀眾。”
安娜·懷特有些意外地看著陸嚴河。
“你似乎都知道?那你為什還會寫出這樣一個劇本?”
陸嚴河笑著說:“安娜,有的時候,我常常覺得,大家都忘記了一件事,其實我也隻是剛從學生時代離開不過兩三年而已,我知道什叫做高級,可是我不想讓我始終在高級這樣的概念活著,我喜歡不同狀態下的不同真實,哪怕有的時候,它狗血、惡俗、煽情,甚至是讓人腳趾摳地的尷尬。”
安娜·懷特若有所思地看著陸嚴河。
與此同時,塔克也正在汪彪和鄒東那輛車上。
今天一晚上,他的情緒都非常亢奮。
直到這個私人聚會結束了,他的興奮也沒有褪去。
他一直在好奇地跟汪彪和鄒東問問題。
幸好汪彪現在的英語還不錯,能夠跟人日常交流了,否則,塔克也隻能跟他們大眼瞪小眼,雞同鴨講。讓汪彪比較驚訝的是,塔克對中國演藝圈一準確來說,是對中國電影了解挺多,都超出了汪彪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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