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件事以後,陸嚴河想了想,給汪彪發了一條消息,跟他說,之前發來了采訪申請的媒體,可以再篩一篩,看看如果能盡量安排的話,就安排了。
陸嚴河確實沒有想到,堂堂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媒體們竟然敲不到明星可以采訪。
甚至很多競賽單元的主創人員,都明確不參與媒體活動。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像陸嚴河這樣,之前即使推掉了很多媒體的專訪邀請,但電影首映之後的媒體群訪環節還是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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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一號》的首映就在他抵達的第二天。
溫生明老師甚至是第二天一大早才抵達的威尼斯。
他因為正在拍攝另一部電影,時間很緊張。
在這部電影拍攝結束以後,因為荷西電影節到中國來舉辦這件事,溫生明和陸嚴河之間變得非常熟絡,而且信任。
過去這一年來,陸嚴河在好幾個公開場合,都會提到溫生明。每一次提到的時候,溫生明都是以“導師”或者是“前輩”的身份出現。
熟悉陸嚴河的人其實都能聽出來陸嚴河的意思。
陸嚴河是在用自己的影響力,把溫生明捧到一個很高的位置——
如果你們尊重我,OK,那你們就要更尊重他。
這一點,對於中國觀眾來說,其實意義不大。溫生明在中國觀眾心中所代表的意義、擁有的位置,即使是現在的陸嚴河,也無法媲美的。
這是真正的、被時代賦與了意義和影響力的演員。
陸嚴河一開始是說給荷西電影節的那些人看的。因為溫生明是代表中國電影協會去跟荷西電影節的人溝通這些事情。他要讓那些不知道溫生明是誰的人,至少先有一個清晰的概念——溫生明是一個陸嚴河極其尊重的前輩。
後來,當陸嚴河知道溫生明好幾次在一些場合維護他、保護他甚至幫他跟一些人開炮的時候,陸嚴河對他的尊重就更加真心實意了。
他其實有一個私心,像溫生明老師這樣的演員,因為沒有趕上中國電影在海外拿獎的時代,明明演技登峰造極,卻一直沒有任何海外的名氣。
他由衷地希望,溫老師能夠在國際上拿幾個影響力的大獎,擁有幾個有代表性的角色,而不是僅僅存在於中國觀眾的心中——甚至在中國觀眾的心中,溫老師都已經是老戲骨了,“不是闖的年紀了”。
為什不能是闖的年紀?
為什好萊塢可以在馬克·朗斯、奧利維亞·科爾曼五、六十歲的時候讓他們事業再攀高峰,可以接著闖,接著拚事業,中國的演員就需要在五、六十歲的進入“老戲骨”的展覽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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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老師,您好。”
在出發去首映式的紅毯之前,《縣老爺快跑》的導演寧致遠在酒店碰到溫生明後,非常主動、熱情地去打招呼。
溫生明作為中國電影協會的人,當然認識這位靠著《九陰》獲得了自己江湖地位的導演。
“寧導。”溫生明笑容溫潤,“感謝你們來支持我們的電影。”
他也知道了,等會兒《縣老爺快跑》劇組會來首映式支持他們。
“我迫不及待想看到《定風一號》了。”寧致遠說,“知道這一次會在威尼斯見到你,我帶了一個劇本,不知道等會兒稍晚一點的時間,你能不能抽點空,我們聊一聊?”
溫生明聞言,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
“當然沒問題。”溫生明的態度肯定是很好的。其實,像寧致遠這種近些年出頭的導演,溫生明是很願意接觸的。
等寧致遠跟溫生明打了招呼以後,周宇寧也上前來了。
周宇寧的態度就更恭敬了。
溫生明倒是很欣賞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鼓勵他。
周宇寧是當下很少見的、正兒八經有點功夫在身上的演員了。
再加上《九陰》《龍門客棧》《縣老爺快跑》幾部電影下來,他在文戲方麵也展示出了非常紮實的表演功底,正值男演員的黃金時期,在中國電影不斷在國際上打出名聲來的當下,溫生明認為,周宇寧完全是有希望再以動作演員的身份,去闖蕩出一個動作巨星的將來的。
當然,溫生明並不知道,陸嚴河也在支持顏良走這條賽道。
但是顏良沒有周宇寧這樣的基本功,才剛練不過兩三年,很多時候還是非常需要動作演員替身就是了。
當然,就算如此,兩個人也不是競爭對手。
這條賽道很寬,容得下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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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在紅毯的候場區跟溫生明會麵了。
除了他們兩個人,還有其他的演員們。
龍岩在這方麵很大氣,一點都不吝嗇這點車馬費,基本上,隻要演員有時間、願意來的,龍岩都給他們買單。
於是,《定風一號》來了七個演員。
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本來為陸嚴河安排了“三分鍾清場”時間,讓陸嚴河一個人先上紅毯,讓各國媒體可以單獨拍夠他,再讓他跟劇組成員一起重走一遍紅毯的。
陸嚴河這邊拒絕了。
不是他不想搞特殊,而是因為他不想讓溫生明站在場邊等他。
這種所謂的“清場”待遇,對他而言當然是一種“地位的象征”,但同樣,也會讓全劇組的人需要站在紅毯入口,等他完成“一個人的拍攝”,再一起上去。
其他人,陸嚴河覺得無所謂。
但因為其他人還有溫生明,陸嚴河不願意。
這件事也被溫生明知道了。
溫生明對陸嚴河:“這沒有關係。”
陸嚴河說:“對我來說有關係。”
總而言之,因為陸嚴河的堅持,《定風一號》走上紅毯的時候,組織方也做了清場,就隻有劇組的人在紅毯上,其他因為商業合作等方式而同樣拿到邀請函的人,都隻能先在一旁等著。
全場的媒體都在呼喚著陸嚴河的名字。
攝影機的閃光燈此起彼伏。
陸嚴河笑容燦爛地跟兩邊的攝影師們揮手。
“這是我第一次這直觀地感受到,你在國際上有多受歡迎。”溫生明笑著對陸嚴河說。
陸嚴河說:“因為大家都認識我了,從《三山》開始,我幾乎每年都會參加幾個國際電影節,這些攝影師、包括來的媒體記者等等,他們都是電影節的常客,如果他們經常看到你,就會認識你,如果你對他們禮貌、客氣、敬業,他們也會尊重你,這個時候,如果你還能有幾部受到他們喜歡的代表作,那在這樣的地方,他們會把你捧到王座上,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電影、電影節的一份子,溫老師,我特別希望國內的電影人,不管有沒有入圍主競賽單元,都一定要多來這樣頂級的國際電影節轉轉,就是因為在這,你能夠感受到,大部分人他們就是愛電影,希望這個行業好,所有熱愛電影的人,都會在這受到鼓舞和感染的。”
溫生明點了點頭。
“這幾年去參加國際電影節的中國電影又多起來了,確實是好事。”
陸嚴河說:“至少在海外,別人不會再疑惑,中國這大一個國家,怎很少看到中國電影。”
溫生明說:“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們因為不再把國際的評價奉為圭臬,而是追求自我的認同,所以國際電影節那些獎項,我們在祛魅的同時,也開始貶低它們。”
陸嚴河笑了笑。
“還好,這隻是一個過程。”陸嚴河說,“電影是目前各種藝術媒介中,最大眾又最能突破各種限製的藝術形式,荷西電影節舉辦了之後,我在外網看到了很多影迷都在誇中國,其實很多人心都有杆秤的,隻是很多人沒有機會去把秤砣移到一個原始的位置,從一開始就因為不明情況,被帶歪了。”
“還是得被人看見。”
“嗯。”陸嚴河點頭,“以前都說講華裔的電影故事在歐美賣不出票房,你看,現在也能賣出去了。”
在那以後,這樣的故事就不再是個例。
而事實上,荷西電影節一舉辦,在國內,觀眾對電影的興趣、關注度似乎也跟著回來了一些——
至少從今年暑期檔的票房來看,是這樣沒有錯。
一個行業,最怕的就是自我感動,實際上卻一潭死水。
包括宣傳營銷方式也一樣。
總是那一套,你當觀眾不會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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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和溫生明等主創人員一起走進放映大廳的時候,全場都站起來一起鼓掌。
陸嚴河環顧四周,跟每一個人搖手、打招呼,表示感謝。
《定風一號》這部電影的首映式,雖然是一部中國電影,但今天的首映式卻座無虛席。
一方麵是因為劉畢戈,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陸嚴河。
兩個中國電影的代表性人物,再一次合作,誰不想一窺究竟呢。
陸嚴河對《定風一號》的質量是很相信的,他唯一有點不安的,是這部電影的時代背景,會讓人覺得,這是中國的主旋律電影——
在電影節這種場合,任何國家的主旋律電影都因為帶著強烈的“政治色彩”而不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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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一號》今年未必能拿獎。”
在《跳起來》編輯部,大家一起吃午飯的時候,也在討論這部電影。
琳玉帶著人已經去了威尼斯做現場的采訪和直播。
但還有很多影視內容部門的人,鎮守公司,負責在國內的工作。
在這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定風一號》。
這部由陸嚴河主演的電影,應該在國內的媒體上吹什風。
說好話是最簡單的事情。
可如果所謂的宣傳就隻需要說好話就行,那這個工作也就沒有任何的含金量了。
“《定風一號》是諜戰電影,但是在過去的國際電影節上,一般能夠受到好評的諜戰電影,講的都是人性,而不是立場。”
大家大家麵麵相覷。
“但是,《定風一號》也不是一個完全標準式的主旋律電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它也不可能入圍威尼斯的主競賽單元。”
“就是容易被人曲解嘛。”有人說,“尤其是那些西方媒體,他們總是很喜歡搞陰謀論那一套,說不定他們甚至把這部電影渲染成陸嚴河失去藝術追求、成為政治工具的東西。”
“這還真有可能,這一點真的是我們需要提防的,本身在歐美,就有一些人視陸嚴河為外來的敵人,搶了他們的蛋糕,想要把陸嚴河給趕出去,如果真的給陸嚴河戴上這樣一頂帽子,那就糟了。”
“我們應該針對這一點,提前做一些相關的防範性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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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起來》的大夥兒在討論這件事的時候,靈河影視的陳寅也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已經提前跟達倫·威爾遜溝通過了。
達倫·威爾遜現在跟陸嚴河有著一塊很大的共同利益。
他是絕對不會願意看到陸嚴河被人“黑”下去的。
所以,達倫·威爾遜也是早早就準備好了一些應對的公關措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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