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②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盛不世 本章:第327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②

    小月亮見我不說話,又對我說道,“其實呢商綰,人都是貪婪的。你是想為了自己的名聲,對慕暖出氣。但是季存不可能放著讓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現在選擇的時候到了,咽下這口氣,季存給了五百萬。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視我,“就等於跟季存也撕破臉了。”

    我沒說話,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說,“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給我答複,怎樣,可以嗎?”

    我點點頭,走到她家沙發邊上躺下,剛躺下江鈴兒把我拉起來,“咦,幹什呢,說好了出去擼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讓人拍到我和你。”

    “什跟什。”

    江鈴兒又是一個白眼,“我跟你,倆女的,被拍到又怎了?”

    說的有道理。

    我又一個打挺從沙發上坐起來,“化個妝,走吧!”

    可是我沒想到——就這吃頓飯,居然能夠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鈴兒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邊的季存照樣也有點吃驚。

    我們打了個照麵,都各自沉默無聲地擦肩而過——我和季存當做不認識,就像是什都沒發生過一樣。

    倒是在我和他們擦過肩以後,我聽見背後有人喊我,“誒?剛剛是不是商綰?”

    腳步一頓。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鈴兒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沒說話,餘光瞟見江鈴兒滿臉緊張看著我,用口型問我,“怎回事?”

    我搖搖頭,隨後轉身,與此同時也見到慕暖雍容華貴地轉過身來——名模就是名模,隨隨便便走兩步,都和別人的氣場不一樣。

    季存陪在她身邊,戴著墨鏡,衛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覺得季存挺拚的,平時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點黑料,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這樣跑出來吃夜宵不顧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證明一點他對她的感情。

    可惜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隻能扯著一張假笑臉道,“是啊,慕小姐居然還記得我,我的榮幸。”

    “誰不知道當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這話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細細打量我一番,隨後對我道,“不過……你怎……現在成這樣了?”

    大概是在說我平平無奇。

    我沒說話,能做的隻是咧嘴笑了笑,而後慕暖見我沒有反應,繼續道,“話說之前,貌似在季存身邊看見你了,怎,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邊的季存原本戴著墨鏡拉著嘴角,現在倒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道,“暖暖,你話別亂說。”

    暖暖。這要放在以前,該是個多好聽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這場故事的主角,而我從頭到尾也隻是存在於番外。

    慕暖很開心季存這樣的否認,她和季存並肩站立,不用做什曖昧的動作來證明立場,光是那個神色,就已經足夠有攻擊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卻是她最強勁的備胎。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會允許我和她這個強勁的備胎產生什不清不楚的關係。

    我抬頭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說道,“沒有呢,隻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說了,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出來。”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變了,連著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簽合同,隔了好久才陰陽怪氣地笑說,“保密協議,不讓說?沒想到你是個遵守底線的。”

    變著法子說我毫無下線。

    沒關係,我統統收下就是了。

    江鈴兒站在我身側,見慕暖一直要和我糾纏,就幹脆拉了我一把,問我道,“那是誰?”

    她大概是睜眼說瞎話,國際超模慕暖站在她麵前,她跟我說那是誰。

    慕暖明顯眼神凶狠起來,隨後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鈴兒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著倒是挺像個小明星,幾線的呀?我怎沒聽過你?”

    “城鄉結合部的大使怎可能會認識我。”

    江鈴兒各種詞匯張口就來,“你給車展站台那會,我微博粉絲都五十多萬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剛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來衝我們斥道,“閉嘴!”

    江鈴兒被季存的氣勢嚇了一跳,緊跟著她像是不服氣,又嘟囔了幾句,“狗男女還挺配的,一個懷了孕找人接盤,一個倒貼當親爹。”

    季存被江鈴兒這話徹徹底底惹火了,連帶著慕暖都慘白了一張臉,被說得這直白,她根本臉上掛不下去,沒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衝江鈴兒而來!

    啪的耳光聲響起,我聽見耳邊傳來江鈴兒的尖叫聲,緊跟著她扶住我,我耳邊嗡嗡響著,整個人往前踉蹌了一下。

    江鈴兒哆嗦著掏出餐巾紙,我沒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臉,摸到了一片血跡。

    我抬頭,麻木的眼神看著慕暖的臉,她竟被我這個眼神逼得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後。

    季存也被這個發展嚇到了,他沒想到慕暖這種人竟然會被激怒到動手打人,更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時候衝上來自己接下這個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圍已經開始有路人在圍觀,她拚命遮住自己的臉,“不是我,是她自己衝上來,我原本沒有想打她……”

    “不要這樣睜眼說瞎話好?”江鈴兒大喊了一聲,“是我們抬著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穩,扶著牆喘了口氣,隨後拿著江鈴兒給我的餐巾紙把血擦掉了一點,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紅一片,我幹脆不擦了,殘留的血順著嘴唇緩緩流到了下巴。

    我沒說話,抬起頭那一刻,眼神如同殺人刀……

    我看見季存墨鏡後麵錯愕的視線,他嘴巴都微張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著我。

    我咧嘴醜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總歸好看不到哪去,我捂著臉最後被江鈴兒扶著走了,季存愣了幾秒,站在那看著背影離開,隨後又脫下衣服給慕暖遮住了臉,護著她離開了店。

    “時運不順……”

    到了停車場,江鈴兒讓我把頭抬起來,給我用車上的濕巾紙擦臉,我一邊呲牙咧嘴一邊道,“怎樣?”

    江鈴兒說,“這一巴掌真狠。”

    “誰讓你管這個了。”我道,“我說,照片的事兒。”

    “小月亮肯定有準備。”聽到腳步聲,江鈴兒抬頭看了一眼,道,“這不來了嗎,這!”

    小月亮穿著運動鞋跑過來,晃了晃手的萊卡,對我們道,“完美高清正麵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眾場合動手打人耳光全過程。”

    我這才閉上眼睛,喃喃著,“一耳光沒白挨。”

    “我覺得你也挺狠的。”江鈴兒給我擦完了鼻血,隨後道,“我沒想過你能衝上來,話說你這一衝,小月亮就有東西可以拍了,簡直一氣成。心機真重!不過還好這巴掌沒打我臉上。”

    我愣了愣,江鈴兒說,“畢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來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還是你挨巴掌比較合適。”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別開心,“現在好了,我們可以先把季存的錢收了,不爆慕暖懷孕的料。”

    我鼻子塞著紙團,含糊道,“然後轉手爆慕暖當眾打人的料。”

    江鈴兒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計。為了得到別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臉都可以伸出去,商綰,得虧你沒錢,你要是有錢,殺人放火你什幹不出來?”

    季存好像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語。

    他說我這種毫無底線連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虧沒錢,要是有錢,不得翻了天。

    我對此開始推脫責任,“那也得怪你一開始激怒她。”

    江鈴兒白眼一翻,“哪兒激怒了?我是沒多認識她啊。總共就給一個藍血做過代言開過場,能吹個無數年,我真是服了,咱別的國模專業素質比她高上一大截好?”

    我連連點頭,“對對對,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時候帶我去拍vogue?不要封麵,內頁也行。”

    江鈴兒說,“等我金主把vogue買下來。”

    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醫生,其實沒必要看醫生,但是主要是為了留點證據,就讓醫院打了一張單子,上麵寫著——

    鼻腔粘膜內毛細血管受壓破裂。

    用人話說就是——流鼻血。

    “我天,這個專業術語看著真可怕。”

    江鈴兒道,“走呀,把這個拍下來,然後我們挑個良辰吉日,讓那對狗男女上熱搜。”

    我和她們倆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鈴兒最近的戲剛殺青,樂得清閑就幹脆晚上住在這,跟我一塊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影,小月亮在廚房給我們鼓搗夜宵。

    江鈴兒指著電視機屏幕道,“喲,存存影帝的片兒?你是他粉絲啊?”

    我有些無語,“隨便點了個電影,沒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嘖嘖。”江鈴兒用下巴指了指我手邊的手機,“真巧,存存影帝來電話了。”

    江鈴兒這張嘴真是說什來什,我愣愣地看著季存那個名字發呆,沒想過居然有朝一日,麵對季存,居然會像麵對鍾讓來電一樣措手不及。

    後來想想,似乎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的確是一類男人。

    我拿起手機,剛接通電話就聽見對麵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對。”

    “鍾讓給你的膽子?”

    他把這一切誤以為是鍾讓令我做的,畢竟我一開始也說過慕暖懷孕了這個消息是鍾讓告訴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統統當成了鍾讓出的主意。

    我搖搖頭,“沒有,不關鍾讓的事。”

    “這種時候了還想著替鍾讓背鍋,要不怎說你犯賤呢?”季存的聲音冰冷傳來,我幾乎可以想象他現在臉上的憤怒有多漂亮,隻是他道,“那,關於我們合約中止這一件事,所有的違約金,你賠償得起嗎?”

    我腦子轟的一下,最開始壓根兒沒想到這些,現在才想起來那些保密協議上巨大的數字,導致我整個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還握在我的手,商綰,就少嚐試挑釁我。”季存道,“現在,回來,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這是等於公開交換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為的占上風,也不過是我以為而已。

    江鈴兒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見我掛了電話臉色蒼白,就一把抓住我,“沒事吧?”

    我覺得我和江鈴兒的感情相當奇妙,我們屬於那種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開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廣告的途中對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滿,交換了微信以後說了大半夜的那個女明星壞話,然後結果居然成為了朋友。

    她現在看起來像是挺認真在關心我的,我隻能道,“我得回去。”

    “怎回事?”

    小月亮在邊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來了嗎?”

    “沒完呢。”

    我頹敗地放下手機,“我和季存的合約關係,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職合同,都是蓋章簽字的。”

    “哎媽呀。”江鈴兒方言都出來了,“我以為你倆簽的是那種什‘我給你名分你給我低調,我心頭好一回來你就讓位,你敢愛上我敢懷孕我就讓你去死’這種非主流的愛情協議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該怎說,最後終於道,“你腦殘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鈴兒說,“霸道總裁小說都這樣,啥先婚後愛啊,簽個協議不能動真心啊,我有時候也在想,這種協議上麵法人代表和公司蓋章是他媽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說,“懂個籃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鈴兒當場笑瘋掉,“走心!走心!牛逼!頂峰!”

    我感覺她們倆可能還沒意識到我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我嚐試和她們正經交流,“我說真的,我現在要不要回去?”

    “他當然是拿這個威脅你。”小月亮說,“給你兩種選擇,第一種,回去,這樣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種——不去,正麵剛,慕暖身敗名裂,你賠錢。不過你也得做好慕暖公關成功,然後你的曝光不痛不癢還白給她拉了一次熱度的準備。”

    我怎感覺兩種聽著都不是很好。

    握緊了手指,我說,“我先去看一趟別人,然後……我去找他。”

    “理智的選擇。”小月亮道,“那看來這倆黑料又得先壓一壓了。”

    “嗯。”

    我站起來,衝著小月亮鞠躬,“感謝你收留我幾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當初離開季存家一樣,後來江鈴兒送我到門口,往我手塞了一把鈔票。我說,“你幹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這不是怕你出事。”江鈴兒道,“老娘事業上升期好歹還有點錢,出什事……跟我說。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給你打錢還是可以的。”

    我把錢塞回去,“留著打肉毒吧,你臉也不便宜。”

    江鈴兒愣住了。

    她看著我遠去,再後來的時候江鈴兒回憶起這一幕跟我說,商綰,那個時候的你,眼神跟當初的商綰特別像。

    當初那個,才驚豔絕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樣。

    ******

    我給季存回了微信說我兩個小時後回來,季存問我為什是兩個小時,我說,去見一個人。

    在那之後我直接在路邊攔了一輛車,隨後我對司機說,金山監獄。

    監獄。

    司機疑惑地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隨後問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點點頭。

    半小時後我到了監獄門口,先是打了個電話給一個老朋友,後來我看見吳默從那走出來,年輕的管家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淡漠地對我說,“商小姐,隻有十分鍾時間。”

    我看著吳默,想起他當年在我們家做執事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吳默就像是我們幾個的朋友,但是一轉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時候,他轉身去了鍾家,沒有一絲留情。

    其實說來我也不該道德綁架吳默,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去鍾家也不過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這樣,我還是會很想問問吳默,做鍾讓的管家,就比做我們商家的管家好嗎?

    父親大人曾經在跳樓前對我說,吳默是個可造之材,哪怕以後商家不行了,也別讓吳默受委屈,該給的錢都得給,吳默從小是被他們從孤兒院領來的,別讓吳默沒了家。

    商家破產了,父親大人還在替吳默想後路。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吳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沒有多說別的,他領著我進去,後來隔著一扇玻璃窗,隔著一個小小的說話窗口,我看見了低著頭坐在那的少年。

    他還有一年才成年,低著頭,頭發被剔成了半寸,抬頭那一刻眉眼凜冽又銳利,帶著相當強烈的攻擊性——我想著才不應該出現在……他這種歲數的臉上。

    我在那坐下,吳默背過手去站在我身後,我仿佛回到了過去,吳默還是我們的管家,和我們一起長大,一邊和我們玩,一邊喊著“小少爺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頭來,一把燒成了灰,什都不剩下。

    吳默成了鍾家的人,我成了負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聞——成了一名牢犯。

    我輕輕喊了一聲,“商聞。”

    商聞肩膀顫了下,用力抬頭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齒間都嚐到了血腥味,“你怎來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無比相似,卻偏偏……恨著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說,“我來看看你,很久沒來了。”

    “以後也可以不用來了。”

    商聞喉結上下動了動,“商家沒你一個,還是商家。”

    我閉上眼睛,“商家已經沒了。”

    商聞笑紅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賜嗎?為什還要再來?”

    我問他,“你恨我嗎?”

    商聞沒說話。

    時光在這一刻如同靜止,命運三緘其口,誰都不願意出聲打破。

    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你恨我嗎?商聞。”

    商聞終於答我一聲,“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聞,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會承認的。”商聞死死攥緊了拳頭,“吳默告訴我,你在季存身邊。又告訴我,你和鍾讓還在繼續——商綰,別讓我看不起你。”

    他已經多久沒有用姐姐這兩個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種幾乎渴求的語氣問道,“既然恨我……為什要替我認罪?”

    商聞劇烈顫抖起來,我盯著他的眼睛,“你快出來了……商聞,我會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跡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請你帶著恨我的情緒,好好活下去。”

    “商綰!”

    商聞低吼出聲,“我不需要你這種同情——你這種罪魁禍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媽怎會出事……”

    我站起來,背過身去擦了把眼淚,“那些也都是我的親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樣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來幫我,我哪怕死在牢。”商聞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強。”

    我背影晃了晃,差點站不穩腳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想,這句話用在我身上不算過分。

    我走出來的時候,商聞用那種猩紅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盯著我直到門被關上,我靠著門差點滑下來。

    吳默說,“你接下去要去哪?”

    我笑出眼淚來,“吳管家要送我?”

    吳默頷首,“順手之勞罷了。”

    客氣到看不出當年一起生活的一絲一毫。

    我說,“去季存家。”

    吳默頓了頓。

    “怎了?”

    “你不是搬出來了嗎?”他沒有遮掩。

    我頓住了,“你跟蹤我?”

    “不。”吳默坦誠說,“是鍾少派人監視你,而我,隻不過恰巧是那個負責監視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一時半會渾身發涼,隔了好久我才說道,“那走吧。”

    吳默轉身,去開車,一手來替我拉著行李。

    我在他轉身後才聲音低微地說道,“那,我來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傳達到鍾讓那?”

    吳默頓了頓,隨後頷首對我道,“商小姐,我是不可能對鍾少有所隱瞞的。”

    我絕望地笑了笑,“如果他知道我這可憐去監獄看望商聞,一定會特別高興。”

    吳默依舊沉默,打開了商務車後備箱,輕輕鬆鬆把我覺得重的行李提了起來,放進去。

    我又對著他的背影說,“不過,鍾讓要是知道,是你替我開後門找到的商聞,你說,他還會相信你嗎?”

    吳默總算有了表情波瀾,他轉過頭來,眸光沒有絲毫動容地看著我,“商小姐,我是出於過往的情分幫你……”

    “過往的情分。”我咧嘴笑了笑,“真是沒想到吳助理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吳默頓了頓,隨後又禮數周全地提我拉開了後麵的車門,這動作就像是很小的時候他跟我們一起上下學,總會先替我們幾個拉開車門等我們上去,再最後自己繞到前麵的副駕駛座。

    我鑽入車內,吳默的動作恍惚中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兩年前的商綰,出行豪車,入住豪宅,一顆心愛送給誰就送給誰,永遠自由不羈。

    吳默發動車子,我坐在後排報了詳細的季存公寓地址,隨後吳默道,“過去半小時。”

    “嗯。”

    我看著椅子背發呆,“吳默,這車是鍾讓送你的嗎?”

    “是的。”

    我笑了,“還是鍾家有錢。”

    “沉溺於過去沒什意思。”

    吳默對我說,“商小姐,你還活著。活著的人應該努力活下去才是,而不是一味……懷念過去。我們誰都不是活在過去的人。”

    隻有死人才會活在過去。

    我閉上眼睛,“還輪不著你來教訓我。”

    吳默沒說話了,打轉方向盤,車廂內有些寂靜,我便睜開眼來看後視鏡,隻是粗略一瞥,我心一驚。

    我一下子上前抓了一把吳默的手,他被我嚇了一跳,“商小姐……”

    “後麵有車跟蹤我們。”

    我說,“我來的時候……偶然也看見過這輛車,跟在我的出租車後麵。”

    吳默眼神變了變,也跟著看了一眼後視鏡,“跟蹤你的……不止一個。”

    我諷刺地笑,“也許還是你的同伴呢?”

    吳默裝作沒聽出我的諷刺意味,隻是道,“不,不可能。這個車牌我不認識。是另有其人。”

    我一顆心猛地一寒,當時就想到了季存。

    是不是……季存想要滅口?好讓我徹底沒那個機會把慕暖的黑料爆出來?

    還是說慕暖和陸曼聯合起來要把我做掉?

    我心閃過去很多念頭,吳默對我說,抓穩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吳默轟的一腳踩下了油門,我被慣性往後帶,跌回後排椅子上,隨後我們看見後麵的車子也跟著一下子加速了,這可以直接確定他們跟的就是我們。

    我趕緊拿出手機給季存打了個電話,對麵接通了倒是比我吼得快,“你在幹嘛?怎還不滾過來?”

    我怒急攻心跟著怒吼,“讓你的人從我車子後麵滾開!”

    季存一咕嚕從床上坐起來,直接走到了落地窗邊,抓著手機的手指一根根收緊,“你在說什啊?什跟什?”

    “不是你找人追我?”我看了吳默一眼,對方跟我點點頭,我便如實道,“有一輛車子從頭到尾都跟著我,不管我去哪。而且……感覺來者不善。”

    “那你現在在誰的車上?”

    季存眉梢一挑,一句話問下來我就沉默了。

    男人冷笑,“誰?”

    我道,“吳默的車。”

    “鍾讓的人啊。”季存聲音跟刀子似的砸過來,尾音都拖著森森的寒意,“那你他媽打電話找鍾讓求救去呀,來我這兒演什苦情戲呢?我倒巴不得你被撞死,慕暖的事兒就沒人挑了。盡管去找你心愛的鍾讓吧!”

    隨後他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一顆心如同在瞬間沉入冰窖,分秒結冰。

    “怎樣?”

    吳默稍微扭了扭頭過來問我,“是不是季存派人——”

    就是這一錯神,我尖叫了一聲,“吳默,看前方!”

    可是來不及了。

    車子甚至沒時間打轉,在高架的兩個出口直直衝向了了中間的分叉口,車輪壓上白色導流線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轉不回去了。

    吳默身子朝後往下撲,我也跟著壓低了整個人的重心,下一秒我們的車身和堅硬的分叉口石壁相撞,發出轟的一聲驚天巨響!

    我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似的,我在車子被這個慣性撞得上下翻騰,整輛車子因為一開始就處於加速狀態所以導致被撞的時候力道極狠,竟然直接騰空而起,我的視野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已經大腦做不出任何反應和抉擇——

    最後時分掠過我腦海的就寥寥數字。

    我會死嗎?

    劇烈的輪胎摩擦聲鼓動耳膜,猛烈的衝撞帶來了根本無法撤回的傷害,我來不及發出尖叫,所有的一切明明發生在極短的一那,可是在那一刻竟慢動作回放一幀一幀地掠過我的腦海。

    隨後車子重重摔在地上,輪胎朝天整輛車被掀翻過來,我和吳默也被直接甩到了最下麵,車窗的碎裂聲傳來,玻璃碎片爆了一地,我感覺到頭上被什砸開了一個口子,一道血順著我的額角落下來。

    我閉了下眼睛,就有濃稠的血順著我緊閉的眼皮往下淌,染紅我半邊臉頰。

    我手指顫抖著,在這一刻,思維的清晰帶給了我巨大的恐懼。

    我寧可我昏死過去……可是這一刻,我還在劇痛中清醒著。

    我甚至不知道吳默怎了,我無法發出聲音來,張嘴便有血地落在地上。

    我被車子壓住,已經聽不見周遭的任何聲音,似乎有路人來幫忙,似乎有人在尖叫,也似乎車身還在哀嚎轟鳴,可是我卻已然到了極限。

    最後時分我還是撥了個電話出去,我不知道我撥給了誰,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就差一點點……就能……呼救了。

    ——我的手無力垂下,徹底失去力氣,視野一片模糊。

    那個電話到底有沒有撥通,我已經無從知曉了。

    ******

    “兩分鍾前在外環高架上發生了一起驚心動魄的交通事故,接到路人的電話之後本台記者正在趕往現場獲取最新消息,據路人說這輛車是毫無減速地一路直接衝了過來,駕駛者是否有喝醉酒的可能呢?一切真相還得等最終結果出來……”

    季存原本正在等著新聞電視台播報自己即將上映的新電影,結果一下子切換成了一個臨時消息,屏幕有滾滾濃煙和一具殘破的車型,他忽然間心跳猛地一快。

    五分鍾前,有人曾經用一種急切的聲音質問他,你在找人追我?

    他怒從心起直接掛了電話,可是現在,新聞報道上就出現了一起車禍……

    這讓季存內心的警鈴越來越響,何況下了高架就是他家,在距離他家這近的地方發生車禍……

    季存猛地想起來,這個女人的確是在來自己家的路上。

    他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隨後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車鑰匙奪門而出,甚至沒有通知自己的總經紀人,當場飆車離開!

    消防隊到達這邊現場的時候是在十分鍾後,那十分鍾我的意識已經出現了短暫的昏迷,吸入過量的濃煙讓我喉嚨一陣疼痛,可是在昏迷中,原本嘈雜的耳邊卻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隨後我聽見有不同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像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樣,我忽然間接收到了那些來自外界的清晰的情報。

    “先生,您不能進去。”

    “一般人請退後好嗎!不要再拍照了!”

    “記者采訪慢一點,讓消防隊先救人!”

    “請問是不是車主醉酒駕駛?是不是在開車的時候玩遊戲或者打電話?”

    “嘖,喝酒開車的人還是死了好了,這種人要是不撞死,早晚會去禍害別人性命。”

    “不遵守交通規則,這就是下場啊。”

    在還沒出定論的時候,輿論的方向就已經被帶偏了,記者帶著誤導性的言論讓大家甚至已經開始直接攻擊車主,我最後聽見有人的腳步聲衝我這狂奔而來。

    “先生,您不要衝動,普通人不要太接近事發場地,因為車子很有可能會二次爆炸!”

    “這位先生!請您冷靜一點!”

    我隱隱約約聽見有人的聲音被狂風裹挾著衝我劈來,“商綰!”

    到底……是誰?

    為什……這熟悉?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下去了,隨後徹底陷入一片昏迷。

    ******

    我做了一場夢,夢見有人朝我狂奔而來,可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聽見他一聲一聲喊著我的名字。

    曾幾何時,我的名字成為了別人口中的一個笑話,如今卻也能被人用這樣關切的口吻再度念出……竟有些,令人想落淚。

    我在夢中掙紮,最後慢慢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了江鈴兒坐在我旁邊。

    她見我醒了,口紅都不塗了,衝上來看我,“醒了醒了!”

    我扭頭,看見了守在一邊的鍾讓,表情徹底僵在臉上。

    鍾讓雙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眉眼淡漠,眼神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我旁邊一張床上躺著吳默,他還在昏睡,看樣子傷勢比我重。

    我大腦在這一刻還是有點懵的,看見坐在我對麵的鍾讓那諷刺的眼神的時候,我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

    隨後我喃喃著,“是你派人跟在吳默的車子後麵?”

    鍾讓殘忍地笑了,“我還懶得去做這種吃飽了撐著的事情。商綰,下次說話之前麻煩先經過一下你的大腦。”

    我愣住了,一直以為是鍾讓找人跟在我後麵,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是鍾讓的人,吳默又豈會不認識?

    見我臉色變了又變,鍾讓走上前來,“你不如好好想想季存。”

    “不是季存。”本能讓我直接反駁了鍾讓。

    鍾讓頓了頓,看見我這樣維護季存,男人的眉梢處挑上了幾分戲謔,“這喜歡幫他說話?”

    我攥緊了被子,“出事前我給季存打過電話……我以為是他,但是他全然不知道。”

    在我說完不知道的下一秒,有人猛地推開了vip病房的門。緊跟著我看見季存臉色慌張站在那,看著我被吊起來的那條腿,他瞳仁縮了縮。

    我朝著季存笑,笑得似乎受傷的根本不是我。

    我說,“你遲到了。”

    季存站在那,目光又挪到了一邊的鍾讓臉上,他像是也沒想到鍾讓在這,後來看見躺在床上昏迷的吳默以後,才回過神來。

    我和鍾讓一起扭頭去看季存,鍾讓道,“你來幹什?”

    季存笑得牽強,“你又來幹什?”

    “來證明一下我自己。”鍾讓抬了抬下巴,“省的總有人以為我才是幕後黑手。”

    季存也怒極反笑,“那我也需要證明一下我,省得有人一出事就把鍋往我帽子上扣,我可不想成為你們新歡舊愛之間的犧牲品。”

    鍾讓眉毛狠狠一挑,隨後扭頭看我,我立刻把頭低下去。

    怎回事,現在這個情況搞得像是鍾讓和季存因為我反目成仇似的……

    我的手指死死攪在一起,隨後季存上前來,不顧鍾讓在場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往後縮,他就按著我。

    我壓低了聲音,“幹什?”

    季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才鬆開,隨後又做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來,“看看你臉上有沒有受傷。”

    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季存道,“開瓢了?”

    “……”這人一張嘴怎就沒有好話?

    我咬著牙道,“托您的福。”

    “怎就又跟我有關了?”

    季存好氣好笑地在一邊坐下,外麵還站著一個人,他揮了揮手,陳婼從外麵進來了。

    我嚇了一跳,差點跳下床親自迎接陳婼,隻是陳婼太客氣,一邊讓我好好躺著,一邊又把她帶來的禮物放在了床邊。

    隨後女人在季存身邊坐下,“綰綰,怎就和季存鬥氣了呢?你看,現在腿還傷了……”

    季存在一邊涼涼地說道,“我上一個助理也是出車禍呢,我都懷疑是不是我這個體質招車禍了。”

    “陳姐,我沒事,我的腿不嚴重,隻是扭了一下而已,馬上可以下地了。”

    我怕陳婼對我有看法,趕緊迎合道。

    陳婼握住了我的手,對我說,“我知道季存脾氣不好,你呢,有時候讓讓他,他就像個孩子,別和他鬧脾氣……他知道你出車禍以後,第一時間買了特別多東西,自己還不好意思送過來,喊我一並給你。”

    說著又把桌子上的禮物往我這推了推,我張大了嘴巴,指指自己,“給我的?季存買的?”

    季存脖子一梗,“我和陳婼說了你不樂意做我的助理了,離家出走了,所以陳婼讓我過來把你哄回來。”

    你這根本就是偷換概念吧!明明是你自己把我逼走的!明明是我倆決裂了!

    但是很多話對著季存我敢說,對著陳婼我不敢說。

    我隻能順著陳婼的台詞往下接,笑容和季存一樣牽強,“沒有,也就是最近有了點小摩擦……”

    陳婼立刻安慰我,“你和他有摩擦,怎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怎能喝多呢?多危險啊綰綰,下次季存要是再給你甩臉色,你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他。”

    我腦門上出現了三個問號,“什喝酒?我沒喝酒啊……”

    陳婼被我這個問話問得有點愣,季存一下子站起來打斷我們,隨後推著陳婼往外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後不凶商綰了,你別跟我媽似的操心,快點回去吧……”

    “誒季存,你別像個小孩子一樣,我還想和綰綰多聊會……”

    “她會回來上班的你別擔心,好了你回去吧,拜拜。”

    一路把陳婼連推帶擠地推出了病房,季存關上門,看著房間的我們,一時之間氣氛沉默。

    隨後我道,“你到底是怎和陳婼說的?”

    “說你因為跟我吵架喝酒了跑出去了所以車禍了。”

    季存連編借口都懶得編了,陳婼一走就恢複了原來的臉色,在邊上跟個大爺似的當一下坐下,隨後抬頭看我,“怎?你還想和陳婼實話實說?說你因為慕暖跟我決裂,然後為了找到慕暖的黑料,不惜用自己的臉去接她的巴掌?”

    我紅了眼,可是鍾讓也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我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我幹脆抬頭看天花板,隨後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明白了。”

    季存坐在那挑了挑眉。

    我繼續道,“我明白是誰派人開車追我了。是慕暖。”

    季存一下子變了臉色。

    “不然的話,你為什要拿陳婼出來擋住我所有的話語?為什還要故意編一個假的事實來騙陳婼?表麵上看似是在提醒我沒辦法和陳婼說出我跟你決裂的實情,事實上是為了能夠堵住從我嘴巴說出來慕暖——你知道了這是慕暖幹的事情吧?”

    季存盯住我,那鋒利的視線幾乎能一刀一刀把我的臉割開。

    隨後男人倏地笑了,對我道,“不算太傻。”

    我握緊了手指,隨後又轉身看了一眼鍾讓。

    鍾讓目睹了這一切,然而麵無表情,季存坐在那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會走,我對鍾讓說,“你……是來看我的嗎?還是在等吳默醒?”

    鍾讓彌煙冷笑,“當然是等吳默醒,順路來看看你。”

    一個兩個都不會好好說話。

    我隻能自己一個人躺下去,腿還吊著,隨後就看見季存坐在靠窗的旁邊,鍾讓坐在兩張床中間的過道上,然後他們兩個的眼神通過我無聲地對視交流,我將自己縮得更小,結果季存和鍾讓兩個人眼神更狠了。

    我說,“你倆在這兒幹瞪眼吧,我起床出院行不行……”

    季存和鍾讓一人伸出一隻手來把我摁住,然後同時對我說,“不行。”

    說完兩個人又是一頓眼神廝殺,我隻能用被子把自己的臉蓋住,直到後來鍾讓接了一個電話出去談事情,季存才伸手把我從被子拉出來。

    我喘了口氣,季存看著我,“怎了,這緊張?鍾讓一在你就緊張?你見我怎就沒那尊敬?”

    我說,“我又不喜歡你,我緊張什?”

    季存卡殼了。

    我說,“不過你們剛才……挺像高中時候的。”

    當年海城有兩大貴族重點高中,一個是弘川學府,一個是私立南高,這兩所學校相愛相殺已經超過了六十個年頭,就跟清華北大似的,不僅學費昂貴,麵的各種設施也是超出一般的教育機構一大截。

    有錢人也是打破腦袋想把自己小孩往塞。

    我和季存就考到了弘川學府,那一年私立南高的錄取分數比弘川學府高了零點五分,就是這零點五分,讓我和鍾讓拉開了距離。

    鍾讓以優越的成績進入了私立南高,高二成為了學生會長,聽說在學校一呼百應。

    就跟季存在我們學校一樣。

    兩所高中一直都互相競爭,自然而然兩所高中的學生會長也是互相競爭,季存看上了南高的慕暖,鍾讓和弘川的陸曼談戀愛,用我們當年的話來說就是互相文化輸出,不過——這些競爭,都沒有我的戲份。

    我就是一小粉絲,每次在鍾讓來我們學校交流學術的時候偷偷跟在後麵看。

    季存把我拉進了學生會做文藝部部長,於是每次聯歡晚會我都能和鍾讓見麵,看見他意氣風發的眉目,我偶爾也會想著,就這在暗地看著他,也挺好的。

    隻是這樣的暗戀,在高二的時候一次兩所學校聯名的校運會上……被打破了。

    我的情書被鍾讓當著所有人麵的大聲朗讀而出,雖然他沒有捅破是誰送的,隻是讀了一遍內容。但是這已經足夠恥辱,我聽見耳邊有人恥笑,說肉麻,說矯情,說不要臉,每一句評論都能壓垮我。

    我哭了。

    在離開那個教室以後,躲在操場升旗台下的角落哭。

    後來有人喊了我一聲,我抬頭,看見升旗台上有個少年逆光站著,風吹來,斑駁的樹影罩在他臉上,他眉眼桀驁地盯著我,“喲,在這傷心呢?”

    我擦了一把眼淚,“關你什事。”

    “一會要拉拉隊比拚了,文藝部部長。”

    季存直接從升旗台上跳下來,在我眼前幹脆利落地翻身而下,落地的瞬間撲起些許塵土。

    他說,“喂,慕暖在對麵啦啦隊,你可別被她比下去,那我怎追她,麵子都掛不住。”

    我氣急了,“我不幹了,我撂擔子了!”

    “被鍾讓說兩句就撂擔子啊。”

    季存上前,似乎對於我的難過熟視無睹,他將我逼近角落,“那以後還有更苦的呢,你是不是不要做人了?”

    以後還有更苦的呢。

    穿越冗長的回憶,這雙眼睛此時此刻就如同當年,他注視著我,和過往那些歲月的季存一模一樣。

    季存從沒吃過苦頭,他比常人有錢,也比常人聰明,那份桀驁的戾氣從未被打磨過,愈發地囂張跋扈。

    他盯著我說,“我和鍾讓,令你想起了高中?”

    我點點頭,“剛才你們眼神對視的時候,有那點兒像。”

    “挺會往你臉上貼金的。”

    季存彈了彈我的腦門,力道不小,我捂著額頭嘶了一聲,“幹什!”

    “讓你從回憶清醒一下。”

    季存對我說,“我和鍾讓都已經不是高中時候的那個傻小子了。”

    這話讓我恍惚了一下,隨後我低頭輕聲說,“我也不是高中時候的那個富家千金了。”

    世事無常。

    季存倒是拿起一邊陳婼之前帶來的水果禮盒,直接開始剝了一隻香蕉,旁若無人地咬了一口,咽下去後對我說,“行李呢?”

    我說,“都……在吳默車。”

    “車子燒壞了。”

    季存幹脆利落地回答我,可能還帶著一點幸災樂禍,“那估計,你這些衣服怕是沒有了。”

    化妝品,名貴的衣服,還有很多我平時生活需要的小物品,都怕是燒成了灰。

    除了我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手機和錢包,行李箱的一切都已經回不來了。

    那些保留著我我兩年前的痕跡的東西,終於也徹底被抹消了。

    我覺得有點心痛,不僅僅是貴重物品沒了,更覺得……兩年前的商綰也沒了。所有的一切終於被一場車禍摧毀了,我隻剩下了一個空殼,一個孤零零存在於現在的,沒有過去的空殼。

    季存道,“怎表情跟死了丈夫守活寡似的?不是給你錢了嗎,翻著倍買回來不就好了。”

    我抓緊了床單沒說話,後來抬頭,視線盯住季存的臉,“是慕暖造成的這一切……你沒有任何想對我解釋的嗎?”

    季存拿著香蕉一怔,隨後扯了扯嘴角道,“你想我怎做?是你自己想要得到慕暖的黑料,偷雞不成蝕把米而已。商綰,你還是命大,要不然沒準現在都死了,還能這樣狼心狗肺跟我算賬?”

    狼心狗肺,我狼心狗肺?

    我幾乎要笑出聲來,隨後道,“那你還不是想跟我用各自的把柄交換條件?我們倆沒什區別。”

    他用高額的違約金來堵住我的嘴,好讓我不把慕暖當眾打人的黑料爆出去,然後再花高價買下小月亮那邊的慕暖懷孕的消息,為了一個慕暖——季存還真是舍得下血本,無所不用其極。

    季存沒多說別的,隔了好久才道,“或許是吧。都挺不要臉的。”

    他居然還承認了。

    我閉上眼睛。

    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季存繼續道,“等你腿好了就趕緊回來上班,老子不想再新招一個沒能耐的助理。”

    這話說得我多有能耐似的,我說,“你分明是沒找到下一個接盤俠。”

    季存眉梢一挑,“是啊,我脾氣差,圈子的人都怕我。”

    “你還知道你脾氣差……”

    “你們關係挺好的?”

    鍾讓在外麵解決完了事情,隨後拿著手機走進來,漫不經心地瞟了我們一眼。

    我渾身像是打了個哆嗦,一下子從床上臥起,不知道在心虛解釋什,對著鍾讓道,“沒有,就是在和季存說之後的事情……”

    季存慢條斯理笑著,“還用說?趕緊回來上班行,你不回來,陳婼就要扒了我一層皮。”

    這話說的太過曖昧,我絕對有理由相信季存是故意在鍾讓麵前這說的。

    這話剛落,鍾讓的表情就變得無比奇怪,隨後他輕嘲道,“本事不小。”

    指的是我。

    季存依舊在旁邊吃香蕉吃得樂,他這人就喜歡火上澆油,看著我麵對鍾讓束手無策,就特別歡喜。

    後來吳默悠悠轉醒,鍾讓趕過去詢問吳默現在的情況,吳默啞著嗓子說,“還行……”

    他又道,“商小姐呢?”

    我衝他揮揮手,“我沒事,腳扭了一下,扭得不嚴重。”

    吳默這才鬆了口氣,隨後鍾讓站在他麵前,問道,“記下車牌號了嗎?”

    吳默點點頭,“不過,應該是個套牌。”

    “你問問季存就都知道了。”

    鍾讓看了季存一眼,“之前聽到商綰說是慕暖幹的,季存,這事兒是真的?”

    季存總算換了表情,隨後道,“你要替商綰跟我算賬?”

    “商綰怎樣,礙不著我什,主要是,你的慕暖,傷到了我的管家。”

    鍾讓這話說得振振有詞,季存也笑得無所畏懼,他不用擔心鍾讓會拿著個來威脅他,畢竟他們兩個之間還有別的可以解決的辦法——“那吳默的所有治療住院費用我來負責好了。”

    鍾讓依舊睨著季存。

    季存嘖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安排你跟我爸吃頓飯行不行!”

    鍾讓笑得了然,“季少聰明人啊。”

    季存仰著下巴,“跟我爸打仗你還是悠著點吧,沒我那好說話。”

    鍾讓丟了一根煙給季存,隨後上去和季存擊了個掌,“感謝鋪路。”

    季存道,“滾。”

    能這樣直截了當利用自己管家助理出車禍的人,到底心有多冷呢?

    我猜不透鍾讓冷漠的眼神深處到底有著怎樣深沉的城府,隻是這一刻,我竟覺得有些無法直視鍾讓了。

    他能這樣迅速變換表情和我們相處,哪怕從傷口處,也要獲得那些利益。

    我還是這樣沉默,季存和鍾讓之間互相交換,我也沒有插話的餘地,我發現兜了一個大圈子,我還是什都沒得到。

    季存隨便伸伸手指頭,就能把我捏死,小月亮和江鈴兒隻能幹看著,任何反抗都不過是……螳臂當車。

    後來鍾讓把我的病房挪了出去,直接把我拉到了過道掛鹽水,這種屈辱的事情讓我紅了眼睛,我說,“你憑什——”

    “因為你沒付錢。”

    鍾讓輕飄飄一句話就直接把我釘死在牆上,“所以,乖乖住醫院過道吧。”

    說完這話,他刷的一下關上了門。

    我死死攥著被子,整個人被鍾讓這話給說得如同當頭一棒,耳邊還在嗡嗡作響。

    “真慘啊,估計是沒錢被趕出來了……”

    “醫院也不是白給你住的呀,人醫生救死扶傷,怎能不出錢呢?”

    “看著好好一大姑娘,不會是個老賴吧?”

    季存上了個廁所,雙手插兜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邊上路人一邊議論紛紛一邊對著我指指點點走過去。

    而我,和病床一起待在過道,低著頭,肩膀顫抖著。

    季存愣住了。

    “你怎在這?”

    他指了指麵,“病房不是在麵嗎?”

    我沒說話,眼眶微紅,已經不想再解釋什。

    他明白了。

    隨後又道,“我不是給你錢了嗎?”

    我依舊攥著拳頭沒說話。

    “啞巴了啊?”季存來火了,“被鍾讓欺負就這開心呢?老子沒少給你錢吧?好歹也有幾萬了——”

    我終於扯開嗓子吼了一聲,“錢我都打給商聞了!”

    季存表情一頓。

    從我嘴巴聽見這個名字,季存隨後表情不明地重複了一遍,“商聞?”

    他道,“是你那個永遠都處在叛逆期的弟弟嗎?”

    我說,“商聞還小……”

    “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他打量了。”季存湊近了我的臉,說話的時候,呼吸都可以噴灑在我臉上,“你沒想過給自己留退路嗎,商綰?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活下去,隻是為了還沒成年的商聞,拖著自己在努力做人。”

    我呼吸急促,沒說別的,隻是眼底那些慌亂的情緒暴露了自己的所有想法。季存直接推了一把我的病床,帶著病床下麵的滾輪直接抓著我在過道走。

    我拍打著病床,“你幹嘛呢……發什神經……”

    季存對我說,“給你去付錢啊傻子。”

    我睜了睜眼睛,“你會替我……付錢?”

    “五分利。”

    季存轉過身來衝我張開五個手指,“就這個數!”

    我直接躺回了床上,隨後看著頭頂伴隨著季存推床鋪導致一直晃動著的葡萄糖袋子,感覺人都有點恍惚。

    我就這做展覽似的被季存一路直接拉到了一樓大廳,隨後他長手長腳往前台那一靠——“給我搞個vip病房。”

    “……”

    這話說的像是在五星級大酒店開總統套房似的。

    我一眼錯愕的看著季存就這給我把病床的房間開好了,一路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路人對著我圍觀拍照,季存臉上戴了個口罩,“沒事的,放心,就你這樣還上不了熱搜。”

    我說,“那你上熱搜怎辦?”

    季存眼睛一亮,“那對我來說不是特別好?”

    我再次躺下。

    二十分鍾後,我們到了第二棟住院樓,季存上去的時候一路都有護士給他領路,最後進門,門一開——首先出現的是一台沙發和一架液晶電視。

    這是一間套房。

    隨後季存進去,“嗯,這兒有wifi嗎?”

    “有獨立wifi的先生。”

    我被推進去後又轉了個彎才到了麵,目瞪口呆地看著麵的設施,季存吹了聲口哨,“我下次拍戲來醫院住多舒服啊。”

    “……”暴發戶的腦回路就是不一樣啊。

    ******

    吳默躺在床上,拿著ipad,隨後啞著嗓子道,“鍾少,季存給商小姐開了一間獨立的vip病房……”

    鍾讓背影頓了頓,他沉默了一會,才道,“隨他去。”

    隨他去三個字,鍾讓說出來的時候口氣自是無所謂,卻在悄然中手指一根一根收緊。

    季存這是故意做給他看的,他當然知道。

    有關於商綰的一切,季存都是故意的,從剛才進了病房開始,他的所作所為,就都是演戲。閱寶書屋

    鍾讓想到這,就冷笑了幾聲。

    季存想要達到什目的,其實很明顯。想讓商綰愛上他。

    可是若是她愛上他,對他而言又有什好處呢?鍾讓眼劃過一絲深沉,季存愛的分明是慕暖。

    腦子閃過去什念頭,緊跟著男人緩緩咧嘴笑了笑,最後他轉身,對著床上的吳默道,“給你一個月的休假時間,順便這一個月,給我查一查慕暖在國外都幹了些什。”

    “是。”

    ******

    我被季存安排在了高級病房以後,吃喝拉撒都是最好的待遇,他最近空了,拍完一個廣告就暫時閑了下來,整天往我病房跑。

    要不是經常聽見他冷嘲熱諷我,我都懷疑季存是不是看上我了。

    養傷期間我問他一次,“你是不是怕我回去跟你魚死網破,然後把慕暖的事情捅出來,就現在先對我好點兒?”

    季存翻了個白眼,漂亮的臉上掛滿了冷漠,“你宮心計看多了吧?”

    我一噎。

    就聽見季存道,“不過還真是這樣,先把你的嘴堵住了,回頭你敢發什新聞,我就趕通告寫你個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就知道這人不安好心,所有的行為都是別有深意。

    季存對我的好有些越了界,這甚至讓我開始防備季存,我總覺得他這做像是給誰看的,給鍾讓?

    這天晚上季存照例過來看我,我皺著眉頭看他一路進門,季存道,“什眼神?”

    我說,“你最近很不正常。”

    季存原本在笑的,這個時候嘴角一裝。

    他也知道我清楚他在演戲,但是我們都沒說穿,季存需要個人配合他這演下去,我配合就是了。

    可是現在,季存出現在我眼的殷勤程度,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範疇。

    直到他緩緩而來,在我床邊坐下,我才發現他手另外拎著一個袋子。

    麵放著好多罐裝的啤酒,季存一聽一聽拎出來,統統放在了我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我一下子明白了季存這些天為什會這反常。

    季存不動聲色地拉開了一聽啤酒,沉默地直接仰頭喝下,喉結上下滾動的時候,我看見男人垂著眼睛,酒精液體淌過他的喉嚨,他直接喝空了大半瓶,易拉罐被他捏的變形發出躁耳的聲音,他才放下,狠狠喘了口氣。

    我愣住了。

    季存啞著嗓子道,“慕暖把孩子打了。”

    我更加呆愣。

    季存死死攥著手的易拉罐,“可是根本還沒確定到底是誰的。”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隨後道,“你,還在想慕暖的孩子有可能是你的?”

    季存難過是因為慕暖一言不發直接把孩子打了,而這個可能,有可能是馬強的,還有可能……是季存的。

    季存和慕暖發生過關係,在慕暖跟馬強好的同時。

    我覺得這實在是太過罕見,季存這高傲的人,願意做這種事情?

    可是現在我把目光放在了季存一張冷漠又隱忍的臉上的時候,忽然間又覺得,有什不可能呢?

    愛,讓人不知好歹。

    我不知道怎說話,懂得了季存現在對我的行為,原來是一種發泄,一種報複,慕暖不會在意,他哪怕對我再曖昧,都不過是別人眼的跳梁小醜。

    原來季存也會有這樣敗落的時候,哪怕他一直是個王者,也終究會敗給女人。

    季存喝了酒又將易拉罐隨便一甩,直接隔著老遠丟進了垃圾桶,我恍惚中如同看見了少年時期他在遠程投籃一般,隨後我用我僅剩下的一點善心道,“你不覺得不值得嗎?”

    季存反問我,“你不覺得你不值得嗎?”

    得了,大家都一樣,也沒有誰比誰高貴了。我心疼他做什?我高興地鼓掌都來不及。

    房間陷入一陣死一樣的沉默,沉默中我看見季存那張漂亮又麻木無情的臉,才驚覺他眼神深處那寂寞。

    寂寞到,跟我一模一樣。

    我隻能無奈地說,“這算什,兩個備胎的人背地一起訴苦嗎?”

    季存伸手狠狠推開我,“滾蛋,我和你不一樣。”

    從身份上來說,他比我光鮮亮麗很多。

    可是如此光鮮亮麗的他,也有愛而不得的時候,就比我更加可憐了。

    我腦子就想起了不知道什時候看過的一段話——

    站在人生的角度上,我們幾乎所有人都是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的。這很可悲。

    可如果一百步那個傻,逼是你。我真的他媽忍不住笑啊。

    我幹脆說,“季存,差不多得了。”

    季存紅著眼犀利諷刺我,“我可還沒落魄到要被你說教。”

    “落魄到要喜當爹而已。”我聳聳肩膀,“可惜了,慕暖打掉了,不然這世界上又多了個不清不楚的孩子,還跟你姓呢。”

    “商綰。”

    季存毫不猶豫伸手扼住我的喉嚨,我甚至相信下一秒他就能把我掐死,“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知道了很多內幕,所以很了不起?”

    “知道內幕沒什了不起的。”我直勾勾盯著季存的眼睛,而後倏地笑了,“能瞧見你痛苦,才是了不起的。”

    不僅了不起,我還覺得暢快。

    季存沒說話,後來直接拿了另外幾聽放在我這的啤酒,隨後他當一下在我床邊直接坐下,我道,“這是我的病床。”

    季存眼神一凜,“錢誰付的?”

    我不說話了。

    他今天看來的確是心情不好,估計慕暖打胎的事情對他來說刺激不小。

    當初娛樂圈不是還有一對因為演戲合作後來弄假成真上床的情侶,二字女星三字男星。

    結果女方有家庭,和那個男藝人在一塊等於是出軌,後來懷孕了把胎打了,氣得那個小鮮肉半夜出去飆車還不小心鬧上了頭條。

    現在想來,或許愛情最讓人上癮的就是那種不顧一切的衝動,在名為衝動的愛情的借口下,多肮髒的行為都可以變得容易被人諒解。

    季存和慕暖也是。

    我和鍾讓……算了吧,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愛情,可能隻有新仇舊賬。

    季存一直在我房間待到了深夜,我也懶得管了,到後來陳婼打電話,問我季存在哪,大家找不到他了,我坦白說,在我病房。

    對麵陳婼頓了頓,才道,“我們的人現在過來接他,他半夜出入醫院被人拍到了。綰綰,後續的公關你們負責應對一下。”

    我嚇了一跳,“季存他——”

    記起來了,這次季存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口罩。

    一股寒意從我腳底竄起,對麵陳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對我說,“不要怕,你的信息還暫時沒人泄露出去,主要是寫季存深夜去醫院,外界會猜測他得了什病,這對季存來說也是一種影響……”

    我深呼吸一口氣,“我知道了,陳姐你們多久到?”

    “半小時。”

    其實陳婼早就知道了吧,打電話問我,也不過是試探我。

    我道,“好,那我把他留在醫院等你們來接。”

    陳婼又在那囑咐我幾句,隨後就掛了電話,我看著坐在我床邊弓著背的男人,迎著夜色,他的背影被月光描了一層涼薄的邊。

    我說,“陳婼等下來了。”

    季存抬頭看我,醉意朦朧的眼,倒映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為什要告訴陳婼?”

    我道,“為什不能?她才算是你整個團隊的老大……”

    可是我話音還未落,季存就直接衝我撲了上來,我之前吊的針早已結束,現在就處於躺在床上休養階段,他毫無顧忌直接翻身上床把我壓住,我要尖叫的時候,被他直接伸手蓋住了嘴巴。

    季存說,“叫出去,讓人圍觀?”

    我眼底有驚恐在劇烈顫抖。

    季存滿意地咧嘴笑了,猩紅的瞳仁深處有我看不懂的但是令我恐懼的情緒在逐漸蔓延上來。

    我道,“你喝多了。”

    季存俯身,伸出舌頭在我的脖子上輕輕地舔了一下,就這一勾,將我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勾了起來。

    季存道,“我喝沒喝多,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季存擠入我被迫分開的大腿間,身體傳來滾燙的觸覺讓我根本無法招架,我想反抗,可是,該死的,瘋了,我的手不聽控製了。

    季存低低笑著,“我過得不好,自然也見不得你比我舒服。”

    尤其是我用一種旁觀者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

    我沒說話,季存已然扯開了我的領口,我說,“你到底想強迫我幹什——”

    “我要是想上你,還輪得到你反抗?”季存笑得極端漂亮,“我要是想上你,隨隨便便一根手指摁著你都能把你強了,你高中早就被我玩膩了,還等到現在?商綰,我就是來給你個教訓,逞口舌之快早晚要付出代價,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

    話音未落,門口有人推門進來。

    我在錯愕中抬頭,看見了鍾讓那張在分秒間變作暴怒的臉。

    我和季存都紛紛一驚,同時扭頭看向門外,我以為是陳婼的人來了,心想著那估計得完蛋,可是發現來人是鍾讓。

    ……那估計更完蛋。

    鍾讓單手插兜站在那,眯眼衝我倆笑,“幹嘛呢?病房也憋不住啊?”

    季存沒說話,但是他貼我那近,轉頭的時候,擦著我的臉過去,目光似乎還帶著很多深沉的情緒。

    隨後,他維持著壓著我的姿勢,看了門口的鍾讓幾秒,又將頭轉過來湊近我,在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想做什的時候,季存的唇就這直接貼了上來。

    我腦子轟的一聲炸響,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腿扭了,我現在能一腳把他踹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倉皇地和季存接吻,可是在那之前,我根本沒想過,我跟季存……他……

    瘋了。

    我用手狠狠推開他,季存眼底還是紅著的,隨後鍾讓走上來,我毫無防備的時候,季存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鍾讓走過來,一把捏住了季存的後頸衣領,季存沒說話,隨後反手推開了他。

    我躺在床上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季存轉身從床沿邊上站起來,看了鍾讓一眼。

    桀驁的眉眼帶著些許我看不懂的意味,直到季存說,“你拽我幹什?”

    這人要不要臉?

    鍾讓的表情特別冷,“在幹什?”

    季存舔了一圈嘴唇,隨後又坐到我床邊,伸手直接把我撈起來,這一幕像是故意做給鍾讓看的一樣,對他說,“和我的助理,一塊喝酒,談人生。”

    談人生。

    我沒敢說話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梗。

    “包括讓我看你們接吻嗎?”鍾讓眯眼笑了,隨後把視線投過來,“商綰,我該誇你什好?”

    我沒說話,想抬頭,卻被季存摁著腦袋,季存說,“沒什,我和助理之前一直都這樣,鍾讓你不必太擔心。”

    他這句話好像話有話。

    鍾讓單手插兜站在那好一會,隔了許久他將東西猛地往我床上一拋,隨後轉身就走。

    走的時候背繃得筆直。

    我愣住了,見他走了,季存才鬆開我,隨後我上前,看見了他丟過來的是一袋藥。

    消炎的,還有治跌打損傷的噴霧。

    季存吹了聲口哨,臉上還有點紅,襯得他比女人還要漂亮,他托著下巴看我,“鍾讓是特意來給你送藥的?”

    “你知道?”我忽然間想明白了,“你知道鍾讓要來,所以故意讓他看見……”

    季存聳聳肩膀,“我原本不想的,可是誰讓他跟蹤我。怕什?怕捉到我和你的奸?那不如真實上演一場給他看看。從我進醫院的時候,我就察覺到有人跟在我後麵了。”

    明星的反追蹤能力還真不是蓋的。

    我擦了擦自己的嘴,“你讓我覺得惡心。”

    季存見我這樣抗拒他,倒也不生氣,隻是拉著薄唇涼涼地笑,“我不是說了?我過得不好,你自然也別想舒舒服服。”

    我咬牙切齒,“鍾讓已經很深刻誤會了我和你之間的關係。”

    “那又怎樣。”

    季存滿不在乎地又拉開了一罐新的罐裝啤酒,“你被世人誤會得多了去了,什難聽的名聲沒有背過?”

    心頭一刺,我攥緊了床單,隨後道,“那你打算什時候走?等下陳婼要來接你。”

    “她來接我了,我就走。”

    季存伸手過來揉我的頭發,“不樂意了?”

    我看著這個有些喝多的男人,眼神沉下來,“我想,沒人會喜歡被別人隨便捏在手操控。”

    他從始至終,都把我看做一個拿來激怒鍾讓的道具,或者說……拿我當一個擋箭牌。

    季存又把手放下來,扯著我的嘴角,“商綰,你其實把自己看得挺明白的。”

    我沒說話,沉默的時候,季存又道,“其實我也會想,你能把自己看那明白……為什到頭來還是要在鍾讓身上摔那大一個跟頭呢?”

    同理可得,季存對慕暖也是。

    慕暖把孩子打了,那個孩子可能是季存的孩子,他才會這樣情緒失控,可是季存是個明星,他根本沒有……可以供自己發泄的場所。

    所有的一舉一動,都會一不小心,被曝光在鏡頭下。

    所以季存來找我。

    這個病房,說是為了我,不如說是……季存他為了他自己,他太需要這樣一個地方了,封閉,嚴謹,可以肆無忌憚發泄情緒的場所。

    我道,“我已經過了需要人來安慰的地步了。”

    季存一頓。

    “商家家破人亡那一天……我看著家人被押進監獄,看著父母的屍體被抬出來,我對自己說,從此以後,所有的日子都是美好的。”

    我兩眼無神盯著季存,不知道為什喃喃著,聲音像是一縷煙,“因為,再也沒有能比那一天更糟糕的了。”

    經曆過這樣的痛苦,接下去的吃的苦頭,都不過是一疊小菜。

    我對季存說,“這一切都是鍾讓的主使,所以你知道嗎,後來活著的每一天,我的良心,都在因為鍾讓忍受著各種煎熬。人世間的苦頭對我來說不算什,鍾讓……才是我這輩子的劫難。”

    季存喝多了,卻有些錯愕地看著我,仿佛喝多那個人是我一樣,隨後他垮了表情,最後拍了拍我的臉說,“傻子,剖心剖肺的話下次不要再找我說了。”

    我沒忍住,整個人顫了顫。

    “我呢,也不是什好人。當然如果哪天你覺得你可以撒手人世了,就從我這兒走。去哪兒,找誰,我也不會攔著你。隻是目前現在,商綰,你得靠著我活。”

    季存將啤酒塞給我,“商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喜歡鍾讓,我也沒喜歡慕暖……”

    我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如果,季存。”

    然後把啤酒一飲而盡。

    季存眼有什情緒晃了晃,隨後道,“嗯,當我沒說。”

    後來我們就沉默地互相抽煙,喝酒,季存細長的手指捏著啤酒瓶上端來回晃,單手支著床單,笑得樂不可支說,“你還記得有次你被鍾讓拒絕以後去酒吧買醉,然後正好遇上我和學校帶著人來抓未成年嗎?”

    我道,“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去,然後嚇得躲進廁所……”

    季存將易拉罐一丟丟進垃圾桶,道,“正好被我抓了個正著……”

    還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以前聽幾個喜歡混夜場的朋友說有多刺激,一走進去差點沒被炸聾,幹脆就在小角落隨便點了杯酒喝。

    那個人看我一個女高中生,嚇得連酒都不敢給我調,隨便給了我一杯氣泡,就讓我端著杯子坐在那看他們手舞足蹈。

    我一邊喝氣泡一邊掉眼淚,因為自己晚自習給鍾讓送去的夜宵,讓他當著麵打翻了。

    打翻了,還不忘砸下一句話,“你能不能別來了?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行,天天追我屁股後頭多煩啊,我又不喜歡你。”

    那是我親手給鍾讓做的夜宵,這一刻,看著地上那攤東西,我覺得心髒很痛,像是整顆心也跟著被鍾讓砸碎了一樣。

    我跑了,渾渾噩噩一個人逃課去了酒吧,結果正好遇上季存帶著袖章來查違規抓人,我往廁所逃的時候,就被季存看見了。

    “站住!”

    穿梭過電子音樂下瘋狂扭動的人群,我剛推開女廁所的門,被季存一把揪著領子拉了出來,“跑,再跑啊,你跑得過我?”

    我緊張地抬頭,那一刻,和季存對視,他看著被他抓住扭進懷的我,兩雙眼睛對視幾秒,他猛地回神,臉色都變了,“怎是你?!”

    我縮著脖子,“我也不知道你能今天就出來……抓人啊。”

    季存愣住了,隨後直接將我的臉埋進他胸口,緊跟著後麵有人追上來,“會長,有沒有我們學校的學生……”

    隨後就看見一個穿著衛衣的小姑娘埋在他們高冷囂張的學生會長胸口哆哆嗦嗦。

    季存道,“這兒有個人失戀了喝多了,你們等我一會,我把她安置好。”

    隻字不提這人是我。

    學生會成員嗯了一聲,隨後紛紛散開繼續去別家看,查完酒吧還要查網吧,他們就喜歡玩突擊這一招。

    等人走了,季存才把我撈出來,捏著我的下巴,盯著我哭紅的眼睛嘖了一聲,“商綰,至於嗎?就為了一個鍾讓?”

    “你怎知道……”

    “你傍晚在料理室一個人做東西的時候,我巡邏學校正好看到了。”

    季存拉著我往外走,隨後挑了個小角落讓我坐下,抽了幾張餐巾紙給我。

    那個時候我看著他,劍眉星目意氣桀驁,穿著一身模樣俊俏的學生製服,手臂上掛著一個紅色袖章,眉梢一挑,年少輕狂無人可擋,到的的確確有一種霸道冷酷的學生會長的氣場。他笑著對我說,“給鍾讓做的菜浪費了嗎?你幹脆給我做得了,順路多做幾份,還能讓我拿去送慕暖。”

    這人就不會說點好話!

    我氣得餐巾紙往他身上砸,“滾啊!”

    “文藝部部長要是被人抓住一個人來逛酒吧。”季存故意拿捏著電視劇的腔調,“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啊,商愛卿是怎想的?嗯?”

    我一下子沒了聲兒。

    隔了好久,我說,“那你……”

    季存咧嘴明晃晃地笑了,“給我做一個月盒飯吧。不帶重樣的,每次做兩份,我和慕暖情侶便當。”

    不要臉的玩意兒!!

    我從回憶清醒,當時那張眉眼驚人的臉和現在身前的季存重疊,我晃了晃神,隨後道,“後來呢?慕暖吃你的盒飯了嗎?”

    季存點頭,將最後一瓶啤酒喝光,“嗯,還誇我手藝好。”

    “……”我躺回病床上喘氣,喝啤酒有點急了,肚子脹。

    這個時候正好陳婼回來,進來就聞到了滿屋子煙味和酒味,嚇了一跳,隨後看見我和季存兩個人盤在病床上,地上灑滿了煙灰,她都愣住了。

    “你們……這是在幹嘛啊?”

    季存看見陳婼,道,“陳姐,你怎現在才來接我?”

    “自己一個人不打聲招呼跑出來,還好意思說呢。”陳婼上前一把將季存扶起來,“綰綰還在住院啊,你找她抽煙喝酒,你心有沒有點底子啊?”

    季存道,“商綰和我好早就認識了,沒事兒,自己人。”

    自己人三個字,我顫了顫,隨後隻能幫著季存說話,“陳姐,我也有責任,他喝多了我都攔不住……你們等下把他送回去吧,路上小心。”

    陳婼眼神幽深看著我許久,歎了口氣把季存扶起來,走的時候季存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再也沒說話。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煙味酒味久久沒有散去,我整個人呆在床上發愣,直到後來鍾讓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他說,“你和季存回憶舊事……回憶完了嗎?”

    他難道一直都在門口聽著?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對著手機問道,“你……在哪?”

    終於,門再次被人推開,我看見鍾讓一身西裝站在那,和季存之前穿著衛衣登堂入室的那副漂亮乖戾的樣子截然不同。

    他冷漠凜冽地盯著我許久,放下手機,“季存走了?”

    我偏過臉去,“你這不是都聽見了?”

    鍾讓意味深長地笑,“季存來找你,因為慕暖?”

    我沒說話。

    “你不用在我麵前替他保密。”

    鍾讓看見了我猶豫的神色,隨後對我說,“你跟季存,到底是什關係?”

    我沒忍住,抬起頭來看鍾讓,看見他眼嘲諷的神色,隻能咧嘴笑了笑說,“你覺得我和他是什關係?”

    “不要把問題反問給我。”

    鍾讓湊近我,“用疑問句去回答別人,等於將問題拋回去,這招,還是我教你的,商綰。”

    我覺得我現在頭上頂著紗布,還扭了腳的樣子,在鍾讓眼,一定特別可笑。

    比平時的我還要可笑。

    我說,“季存需要一個女人……來做擋箭牌。正好,我是。”

    “你知道他為什需要擋箭牌嗎?”

    鍾讓看著我這樣,目光停留在我唇上許久,而後喉間溢出冰冷的聲音,“季存是個明星,要擋箭牌這意味著什,你還不清楚嗎?商綰。”

    “我知道季存不是個好人。”

    我攥緊了被子,“但是目前,我沒有找到別的可以依靠的人,我和季存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不然呢?誰還能接受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我?鍾讓,你養我?”

    鍾讓被我最後一句話所震到,男人臉上的表情放空了幾秒,像是毫無防備,過了一會他衝我冷笑著,“夢還沒醒?”

    我就知道會這樣……

    沒關心,心都痛麻木了,可能以後都不會再痛了。

    我道,“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假惺惺過來特意提醒我季存有多惡劣。”

    我和季存都知根知底對方是什貨色,隻是從來不說穿罷了。

    因為我們需要合作。

    我還不知道他季存打得什主意?

    鍾讓盯著我很久,“商綰,如果商家沒有出事……”

    “別提那些過去的事情了。”

    我抬頭,看著鍾讓那雙冷漠的眼睛,看著他凜冽好看的麵容,隻能笑了笑,“多少年前的舊事了啊。”

    “追溯到高中。”鍾讓冠冕堂皇地問我,“你後悔認識我?”

    他居然還有臉問得出這種問題。

    我搞不懂他今天上門問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是做什,可是鍾讓的眼神讓我無從閃躲,我隻能咧嘴道,“挺後悔的,要是沒有你,可能我以前喜歡的是季存。”

    畢竟高中時候的小女生就喜歡長得帥的男孩子。

    鍾讓的表情變了變,他伸手過來,隨後看見了我頭頂上的傷口,就又把手縮了回去。

    我眯眼笑了笑,“你不會是來心疼我的吧?”

    鍾讓從床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我,那眸光已然帶上了些許嘲諷,“你?我從來都沒把你放在眼。”

    “是啊。”我喃喃著,“我送你的一切,都隻會被你摔在地上而已。”

    鍾讓頓了頓,我道,“那你可以走了,多謝鍾少今天給我來送藥,我不會多想的,更不會腦補什你這是在關心我的情節,所以你不用擔心。”

    鍾讓眼神極冷,“你跟著季存,倒是學會了油腔滑調和陰陽怪氣。”

    我笑得開心,“拜你所賜。”

    鍾讓轉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被病房的門隔絕,我才低下頭。

    低下頭,呆呆地看著自己手被攥緊的藥袋子,盯著鍾讓送過來的藥許久,我忽然間沒忍住,眼淚就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鍾讓啊……這點藥,怎醫我的心傷……

    我在病房待了一晚上,這一晚上我沒有合眼,終於天亮了,我有點困意的時候,剛睡著沒多久,陳婼那邊就打來了電話。

    “綰綰?你現在醒著嗎?看看微博熱搜,季存那有點事需要你出麵澄清……”

    我愣住了,迷迷糊糊地說,“陳姐,什事……”

    “有人拍下來季存半夜鬼鬼祟祟到醫院的照片,然後現在媒體都在捕風捉影猜測他得了什病,所以需要你……”

    “需要我發個微博來證明一下是嗎?”我一下子清醒了,“就是把責任往我身上引導?”

    “對。”陳婼深呼吸一口氣,“公關文你應該會寫吧?剩下的……”

    “嗯,我寫好了先發給你看一遍,然後再發微博,艾特一下季存。”

    “對的,就是這樣。”

    陳婼叮囑了我一大堆,隨後掛了電話,我歎了口氣點開微博,鋪天蓋地居然都是季存得了不治之症,要不就是深夜出入醫院疑似探望神秘友人?

    下麵好多季存的粉絲在評論。

    【存存影帝一生推:是真的還是假的?媒體又要說風就是雨了吧?再說了存存都特地深夜去了,你們為什還要再去打擾他?明顯就是不想被新聞媒體拍到啊!狗仔真的太沒有良知了!】

    【i存:聽說季存高中時候就有什毛病了?會不會是……複查?是不是最近演出太累了啊?】

    【我就是一路人:樓上i存那個明顯是是ikun披著皮裝作粉絲故意來黑季存,我一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季存沒有毛病!季存身體好得很!他隻是深夜去了一趟醫院而已,請大家不要再隨便猜測了,沒有影響到任何人,讓熱搜就此結束吧!】

    【i存:明明是季存的粉絲,還要說自己是路人,更可笑!】

    【高仿號:讚我的都是季存的老婆。】

    【存存存家小仙女:或許是季存有女朋友了?半夜去看自己的女朋友?】

    【季夫人:不要啊!存存!你身體沒事的話,就跟大家打個招呼!不會是真的生病了吧!還是說壓力太大躲著媒體看心理醫生?我希望你好好地,生病了就休息,我們會等你的!】

    【熱心網友小吳:粉絲真可怕,季存隻是去個醫院而已,這他媽都能上搜熱,都什事兒啊一天天的,不好好去讀書,不好好去提升自己,忙著追偶像藝人,你們爸媽知道你們這樣不思進取嗎?就是因為腦殘粉,所以明星才敢那囂張,翻了天不過是個戲子,還一堆人吹上天了,多稀奇啊。今天是科學家xxx的生日你們知道嗎?】

    我目瞪口呆看著網絡上各種聲音,一時之間覺得有些稀奇,季存的影響力的確大,隨隨便便抓拍幾張照片然後編點東西都能上熱搜,事態簡直超出了季存所能控製的範疇。

    我編了一段文案,隨後發給陳婼看,修改以後我發了個微博,艾特了季存。

    過了五分鍾,季存轉發,瞬間評論就破萬!

    【商綰sherry:大家好,我是季存的特助啦,就是季存深夜探望的人,我最近因為出了車禍導致住院休養,所以季存才會選擇忙完白天的事情以後偷偷過來醫院看我。我們團隊的所有人都很熱情,不止季存來了,我們的老大陳姐也帶著她的助理過來一起了,我不知道季存會被偷拍上熱搜導致讓那多人擔心。大家放輕鬆,季存沒事,他也隻是過來探望一下我,請媒體停止你們捕風捉影大做文章的行為,也請那些造謠季存高中身體就有毛病的人不要再以謠傳謠,造謠可恥。季存還是愛你們的,存存迷們別擔心,不如好好期待季存下個月上映的新劇,加油!】

    然後季存轉發了我這條微博,還帶了幾個字——【季存cash:@轉發自商綰,你不如多吃點豬蹄補補】

    我剛剛關掉微博,一下子手機被無數季存的粉絲私信炸響,我挨個點開來的時候差點卡住了,季存微博下麵一大堆人在喊著,天啊!存存出來正麵回應了!

    有人說,存存好逗比哦,居然讓人家吃豬蹄。

    吃啥補啥,存存實在!goodjob!

    哈哈,季存和助理的互動好有愛呀。

    你們有沒有發現助理小姐姐很好看!!我已經翻完她的微博了,自拍明顯是個超級大美人啊!存存對不起,我要轉粉助理小姐姐了!

    ++1!強烈要求助理小姐姐c位出道!

    果然好看的人連身邊的助理都是好看的啊……

    謝謝小姐姐站出來替我們存存澄清!順路宣傳一波存存新劇,下月上映,大家一起來給存存打call吧!

    我看著季存的粉絲發來無數要我好好養傷的私信,忽然間又覺得,感覺像是被無數人關心了一次。

    我沒有回複那些私信,正好季存微信上喊我,問我,“怎樣了?”

    我說,“還行,就是微博被你的粉絲瘋狂轟炸了。”

    “別管,粉絲就這樣。一粉頂十黑,有時候低領粉絲說話都不長腦子,特別多管閑事。”季存道,“你要是覺得煩,禁止評論也行。”

    “沒有。”

    我和他連著語音,聽見他那邊淡漠的聲音,不知道為什心就這軟了下來,我靠著床,看著窗外笑,“粉絲有的時候太過腦殘,會拉低路人對你的好感度,可是同時……”

    我喃喃著,“在你出了事的時候,毅然決然站在你身邊的,還是這幫你平時嫌棄的粉絲啊。”

    季存大概是沒想到我能這說,隨後男人愣了愣,隔著手機,他笑著說,“商綰你有時候挺會講人生大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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