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2018年3月

類別:未分類 作者:北風1973 本章:《萌芽》——2018年3月

    離開故鄉,去另一個地方求學的路上,陳光明打量著今後將要成為同學的同齡人們。他覺得這很新鮮,因為在過去的環境,他因為厭倦而變得自我,以至於忘記了去好好地琢磨另一個人這件趣事。



    陳光明站在中巴車的過道上,雙眼掃過幾個人,這不用多少時間。



    她的眼睛真好看,陳光明心想,或許我們能交個朋友。他擠到中巴車的尾部,有些奇怪地盯著那個女孩的臉,女孩瞥了他一眼,隨後的路途顛簸,但他和她的目光再沒有撞上過。



    路還應該再顛簸一點的,陳光明心想。忽然車子一個急,陳光明整個人向後倒去,他連忙死死抓住身前的座椅,虧得他勁大才沒有摔倒。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是人從座位上起身傳來的摩擦聲。是到地方了嗎?陳光明心想。他轉身望了望窗外,透過髒兮兮的玻璃模糊地看見一麵淡藍色高高長長的圍牆。他讓過幾個要下車的人,再轉過頭來,心猛地一跳,隻見這個女孩已經站起了身子,一雙大眼睛正望著他。



    陳光明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個身位,女孩就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好長的睫毛!她的眼睛真好看!陳光明心想,她會不會喜歡我呢?



    離車不遠的地方有一道巨大的木門,聽導師說,先前這扇木門是要求學的學生們通力合作推開,才算是正式成為了這座學院的學生,不過現在全國都在搞學院改革,大家都是交了錢才過來的,萬一推不開也得讓你們這群二世祖進去,沒意義的事情我們就不用做了。



    嗯哼,陳光明心想,這種形式感的東西,反正做多了一樣會變成敷衍。



    從木門進去之後,入眼是一棟盤踞在山腰上的精密木樓,之所以說是盤踞,是因為這棟木樓的形態與蛇十分相像。



    這棟樓在地上有三個大的支點,這三個支點連起來像是一個等腰的三角形,另外這棟樓又是建在山腰上的,有一種自然的斜度,木樓本身在半空中也扭著角度,且頭尾相接,所以整個看起來特別像一個活物。



    大家還在感歎的時候,陳光明轉過身一望,看見木門由著機關帶動緩緩關上。等到木門中間的風景消失,他又轉眼望向一旁的淡藍色圍牆,心感歎著這麵圍牆現在看起來要比之前在外麵看的時候要高很多啊。



    陳光明其實沒有特別想要去到一個完全嶄新的地方,他不過是想著來這的話,沒有任何人認識自己,如果自己的身體還有什沒有發芽的話,這大概會是一個好機會。然而當他得知自己的第一課的內容之後,他很快便後悔了。



    他和三個陌生人將共享一塊四米寬五米長的複合材料製成的實心方塊,這方塊就是他們四個人在接下來的時光要居住的地方。陳光明環顧四周,看著大半的人都從行李箱中掏出帳篷,顯然是早有準備,他嘬了嘬牙,不由再次地對某一個地方產生了厭惡感。



    “嘿,你叫什?”另外三個人似乎是相互認識,一齊望著陳光明問道。



    “陳光明。”



    “一個高、一個矮、一個死基佬。”陳光明一邊聽著他們自我介紹,一邊在心想著。



    “你沒有帶帳篷啊,你準備今天就開工嗎?”高佬問道。



    “不開!”陳光明走到大方塊麵前,他聽見有人已經開始在方塊上鑿出一道道規劃的痕跡,但他一點兒都不想做什規劃,他仍然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決定。



    “光哥,你怎想,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吧,今晚我們幾個一起住帳篷,明天我們再一起琢磨吧!”高佬說道。



    “不用!”陳光明硬硬地說。他從背包中掏出兩把錐子,狠狠紮在方塊上,竟然就這樣攀岩似的爬到了方塊上麵。



    “呼……”陳光明把背包一甩,垂眼望著下麵三五成群的人們,他們或在忙碌,或在聊天,但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陳光明忽然覺得有趣,但又覺得自己有點顯眼,索性就這樣躺了下來。天空中藏著的白雲,陳光明雙手枕著腦袋,他想著時光若是慢一點,這兒或許是個好地方。



    第二天早上,陳光明渾身僵硬,又疼又冷,隻覺得這糟透了。下來的時候,手上一軟,墜了下去,還好當時已經下來了一半,隻是落下來的慣性讓他的下巴被膝蓋狠狠地磕到了。陳光明揉了揉下巴,隻覺得本來昏昏沉沉的腦袋更是感覺天旋地轉,這種糟糕的猶如宿醉般的暈眩感直到中午才緩緩消去。



    學院是封閉式的,學習的周期沒結束就不準出去。平時的洗澡、吃飯、娛樂都是在這,陳光明不禁深深地為自己魯莽的決定後悔起來。



    下午是選班的環節,幾個老師各自拿著各自的一個小作品站在前麵,學生們鍾意哪一位老師或作品,便站在那位老師的麵前,這樣就算是分班了。



    陳光明沒有在意那多,他拒絕了三位室友選同一個班的提議,反而踮起腳尖在人群中搜尋著。



    “啊哈,有了!”陳光明眼尖,一下子就望見了他想要找到的人——昨天巴士上那個擁有漂亮眼睛的女孩。她不胖不瘦,一頭修長的碎直黑發,今天竟然還戴著眼鏡,眼鏡框的邊上,一小撮劉海搭在上麵,翹起了可愛的小卷。



    陳光明去的晚了些,就吊在隊伍的後麵,院長說你們平均一下,別搞那大差距,一個班太多人,反而教不好的。有的人動了,但陳光明沒有動,他的目的十分明顯,他隻想離自己喜歡的東西更近一些。



    陳光明這個班的老師叫東陽,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偏瘦,看起來就是那種討女生喜歡的類型。選班的人都確定了,老師便帶著自己的學生走向不同的區域。東陽帶著學生們去的是一塊地勢要低一些,不遠處就是樹林的地方。從這向山上遙遙望去,陳光明看見的是幾個巨大的木製圓環,他仔細地想了想,才明白這幾個圓環就是昨天進來時所見那棟木樓的側麵。



    東陽在樹林前站定,他的身後有一些伐木的器材,他拍了拍手掌,壓下了學生們討論的聲音,問道:“大家的宿舍有沒有開工啊?”



    回答有和沒有的都有,參差不齊,陳光明注意到他喜歡的那個女孩並不喜歡開口說話。



    “好,我知道大家基本上都沒有接觸過這種形式,首先我們還是要做好規劃,要和你們的室友好好商量,畢竟那是你們接下來三年要居住的地方。當然,你們盡可以都來問我,之前你們的師兄師姐有不少好的方案,你們可以用來參考。”東陽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今天下午呢,我們先來做個小盒子,嗯——就是那種放小刀具的收納盒,你們可能之前都有準備,不過我們今天再來親自做一個。宿舍的方案,下課之後,我會依次去找你們聊聊,別擔心,大家都是第一次,定好目標,大膽去做。”



    沒什好聊的,大膽去做才是真的。陳光明想著,我下課回去就開始鑿,管它什規劃,晚上得舒服睡一覺才行。



    “你刀劃的真深!”忽然有人湊到陳光明麵前,對著他手中的木塊說道:“你這是在打草稿嗎,你刻的好深啊。”



    陳光明扭頭一看,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新鮮”的姑娘,不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手上的動作,她顯露出一種不加掩飾的可愛。陳光明咽了口唾沫,答道:“不打草稿。”



    “啊!你就這刻?”她詫異地感歎道:“你真厲害!”



    陳光明心說怕是要獻醜了,畢竟他隻是想著快點完成而已。果然,又是幾刀子下去,那個女孩便拿起凳子跑開了。



    東陽的作品相當精密,他是盡可能地保留了木塊的重量,並且為每種刀具都量身定做了特殊的凹槽,另外蓋子也能被當成可收縮的支架,讓整個收納盒可以斜放。而陳光明的作品則非常簡單,他隻是斜著切開了木塊,然後將麵掏空。



    散課的時候,東陽意味深長地望著他的盒子,說道:“這大概都算不上是作品吧。”但東陽也沒有多說什,拿著花名冊點了一次名,算是全都認識一遍。



    我的名字叫陳光明,那個大眼睛長睫毛的女孩叫劉金英,之前湊過來的女孩叫白守媛。



    “光哥!我們老師給了我們一個參考,我們就照那個來做吧!”高佬說道。



    “我看看。”陳光明接過高佬遞過來的圖紙,隻見上麵細細密密的滿是各異的結構,大體琢磨了一下,陳光明便知道了這是一個將方塊兩層化的結構,是將方塊麵挖出的材料用於增高整個方塊,由此可以獲得高度上的增長,簡單來說就是做一個複式結構,但做起來卻是相當麻煩的。



    “不想做這個。”陳光明把圖紙遞了回去,說道:“上麵歸我,下麵隨便你們搞。”



    其餘三人互相望了望,都是有些無語,陳光明卻不管那多,自己又是一個人拿著錐子爬了上去。



    入夜時分,東陽來到了陳光明的宿舍,卻隻看見三個不是自己班的學生在方塊上測量劃線,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們宿舍的陳光明呢?”



    三人互望了一眼,露出了玩味的表情,高佬指了指方塊上方,矮個兒便說道:“就在上麵!”



    東陽不由一怔,抬頭望向上方,卻隻能看見方塊上被錐子打出來的孔洞。



    “光哥!你們班的老師來了!”高佬喊道。



    老師?陳光明翻了幾個身,湊出腦袋向下看去,果然看見東陽在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他忙說道:“我就下來!”



    “不用了,我上來!”東陽說著,從衣兜掏出幾個嬰兒拳頭大小的方塊,然後將這些方塊印在陳光明攀爬留下的孔洞麵前,隻見東陽手指如彈鋼琴般迅捷有力地摁下了小方塊上的幾粒微小的凸起,小方塊便如夢幻般地舒展開來,變成一麵乒乓球拍大小的階梯,東陽便踩著這些階梯上到了陳光明麵前。



    “老師,真厲害!”陳光明很想忍住激動,但嘴上還是不由地說了出來。



    東陽笑了笑,與陳光明一起在方塊上的中心坐了下來,說道:“隻要有耐心,你一樣能做好,但不要以為自己隻要有了耐心,就一定能做好。我們學這個,千萬不能眼高手低,覺得這個我認真一下,就能做好,於是就不去做了。”



    “恩,是的。”陳光明答道。



    “那,廢話就說到這,你要和我聊聊為什不和你的三個室友一起動手建造自己的宿舍嗎?”東陽極富耐心地望著陳光明問道。



    但陳光明心中左右想的都是借口,比如厭倦,比如毫無新意,隻是他並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什不願意和另外三個人一起,他察覺到內心的混沌,但不想讓東陽知道,於是他說道:“我喜歡更高一點的地方,我喜歡特別一點的地方。”



    東陽露出了理解的神情,打量了一下上方的景象,說道:“你可以把挖出來的材料做頂帳篷,另外一定要有排水通道,斜向下。參考一下你舍友的構造,充分的把他們沒有用起來的空間做成你自己的幸福小窩。”



    東陽離開的很快,畢竟他有那多學生。陳光明回想著東陽給的建議,也開始了自己的改造工程。



    很多人不喜歡學院派發的凳子,這不僅是因為這是其他年級學生的練手作品,更是因為這些凳子千篇一律。於是當陳光明踩著遲到的“鈴聲”走到昨天上課的地方時,他發現很多人都在凳子上做了自己獨一無二的記號。



    順便一提,那清脆的“鈴聲”是從一顆樹的樹幹麵發出來的,它不是那種木頭相互敲擊的“咚咚”聲,是一種金屬相互敲擊的“叮叮”聲。



    拿了個沒有被做上記號的凳子坐下,陳光明很快便發現這條凳子的結構有些鬆動了,他內心了然,也沒有太過在意。不過他又注意到了一條相當引人注目的凳子,那條凳子上凸起著一隻可愛的小老虎,朝前扮著凶相,下方還有一行字:別想坐我的凳子!



    可愛的小老虎凳,會是誰的坐騎呢?陳光明頗為在意,他把自己眼角的餘光就放在那。



    “好了,都坐下,我們馬上開始講課了!”東陽慣例般地拍了拍手,喊道。



    “蹬蹬蹬!”有人小跳著來到了老虎凳邊,一手朝下,把著凳子下麵,隨後一屁股把小老虎坐扁了。陳光明正眼望過去,他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她叫白守媛。



    白守媛忽然一扭頭,看見陳光明正望著這邊,猛地一笑,提起凳子“咚咚咚”幾步便跑到陳光明身邊坐下了,她懷揣著笑意問道:“你在看我嗎?陳大力?”



    “你的凳子很可愛。”陳光明說道。



    “當然!”白守媛得意地說道:“我還要給它披一層虎皮,現在光禿禿的……”



    白守媛挪了挪屁股,似乎是屁股下被壓扁的小老虎依然有些硌人。



    “通過昨天的實戰,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大家的水平,那今天我們主要還是來學習一下理論知識。”東陽掏出一個昨天那樣的小方塊,指著它說道:“在我們所有的創作過程中,擁有一個自己熟悉的,按照自己喜好創造出來的元件,是一件相當節省時間和相當重要的事情。作品用你自己的元件創造出來,意味著你明白這件作品的底層架構,這樣你就可以不斷地修飾和完善它,而不是粗魯地、破壞性地修改它。”



    “而在你們創造自己的元件之前,我們先要學習三大元素,現世中的所有作品,大的包括住的房子、跑的汽車、飛的火箭,小的包括你們的服裝、精致的糕點、飲水的渠管,都是由這三大元素或它們的衍生元件作為底層架構。在我講解完這三大元素之後,我希望你們以後看這個世界的眼光,不再停留於隻看見它們的表象,要從結構開始,理解它們,看見一個東西,首先看見的是它的構成方式……”



    一節課講完,陳光明的腦袋有些發熱,他以前聽說過三大元素。他之所以懂得一些三大元素的基礎應用方式,還是在創造的過程中知曉的。而現在東陽要求他的學生更進一步,從微末中開始,從理解開始。



    “我看見你站在上麵了!”白守媛說道。



    “什?”陳光明一時有些發蒙。



    白守媛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她說道:“我看見你睡在你們宿舍的上麵了!”



    陳光明望了望她,也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這樣過了幾天,沒有什特別的事情。



    白守媛喜歡挪來挪去,她似乎是個開心的、外向的、樂於交友的女孩子。陳光明雖然在內心更傾向於自己最初始的選擇,在心底更喜歡不那活躍的劉金英,但他無法忽視眼前這位閃耀著善意親和的女孩,每當她在陳光明眼前劃過,陳光明便會被難以抗拒的引力拖離軌道,俗稱“出軌”。



    當然以上是玩笑話,半真半假的那種,畢竟陳光明自己心底也有堅持,他畢竟自詡是堅實忠貞的。



    小老虎披上了皮,白守媛的功夫相當了得,那隻小萌虎,不止是陳光明,大家都想去坐,可是別人坐不扁這頭隻屬於白守媛的萌虎,這應當是有機關的。



    “你以前學過多久?”陳光明說道:“你很厲害啊。”



    “恩……應當是有三五年了吧!”白守媛不在意地答道。



    陳光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好不容易挨到了每月一次的小長假,雖然是放假,學院仍然是不允許學生離開的,按照院規,大家都得在學院麵待著。陳光明恨恨地望著那堵圍住整個學院的淡藍色的牆,一抖肩膀,背包發出了金屬的撞擊聲,正準備朝那堵高牆走去時,一個有些埋怨的聲音叫住了他。



    “光哥,你上麵又漏東西下來了,下麵正好是我的床,你能不能補一下啊?”這是高佬的聲音。



    “知道了,等我回來就補!”陳光明一翻白眼,答道。這事呢,不怨別人,陳光明是個莽漢,圖著輕鬆,自己的小窩根本就沒按著規劃去挖,順手便是即興創作。大師的即興創作可還行,陳光明這才剛入門,一個即興,上下便被他鑿通了。怎說,人都有無心之失。小心一點也就沒事了,可陳光明每次睡覺都是一個猛子紮下去,紮多了,即使再怎補救,一樣都是脆弱不堪。



    脆弱不堪啊,陳光明想到,自己來這就是想試試新環境,沒想到自己這脆弱不堪啊。他恨恨地朝淡藍色的高牆走去,他怎也想不明白,劉金英明明沒有和任何一個男生有親密的舉動,怎就會有男朋友了呢?



    來到圍牆麵前,陳光明內心的憤懣忽然就化為了戲謔,他對著淡藍色的高牆嘲諷道:“啊!我的新生活!”



    陳光明的背包帶著專門鑽孔的刀具,他本來想將東陽在宿舍留下用於上下的踏板取下來用於翻牆,可他發現自己沒辦法解開這幾塊踏板,除非直接扯出來。扯出來是行不通的,那是卸磨殺驢的行徑,莽就莽一點,就用工具在牆上固定,然後爬出去吧!



    三天的小長假,對於陳光明來說簡直就像是救星,他覺得學院太壓抑了,不過別誤會,他並不是想要和誰暖心的聊天,某種意義上來說,陳光明是一個富有破壞欲的小混蛋,鑒於他還要在這生活近三年,他必須克製住自己,不然他就會輟學。



    先前說過,陳光明離開了自己一直以來學習的學院,來到了這,這份“離開”所代表的含義,實際上有一半意味著強製性。哦……辛苦爸爸媽媽了,讓他還能來到一個比先前更好的地方。不過,如果他在這還是待不下去的話,恐怕就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我已經學乖了。”陳光明對自己說道:“但我要出去透下氣。”



    陳光明將錐子狠狠地紮向這麵淡藍色的牆壁,令人意外的是,那錐子碰到牆壁的瞬間,猛地朝一邊滑去,陳光明的手指便狠狠地磕在了牆上。



    “唔……”陳光明咬著下唇,雙腿夾緊了自己的右手,臉上露出了相當痛苦的神色。



    可惡啊,這麵牆怎回事!陳光明痛的要緊,轉身背靠著牆壁,正想要查看右手的情況時,他猛然看見白守媛正和一小群人說說笑笑地路過。



    思考了一瞬,陳光明還是決定顯露出他雲淡風輕的一麵,他放下了又痛又麻的右手,撐直了因為痛苦而蜷起來的身體。



    白守媛朝他吐著舌頭扮著鬼臉,笑嘻嘻地路過了這。



    什嘛,陳光明望了望自己發紅腫脹的手指,心卻在想著扮鬼臉那是多幼稚的把戲啊。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痛苦的確有此妙用,但這並不代表他的處境會有任何變化。陳光明麵前淡藍色的牆是經過特殊處理過的,不然他那一錐子下去,沒有理由會滑開。



    他伸手過去摸了摸這麵淡藍色的牆,他感到了一種磁鐵般的,近乎流質的吸附感,可為什他用錐子的時候卻感受到的是極為堅硬和光滑的牆壁?陳光明感到了困惑,他試著挪了挪手,這顯得有些艱難,他感覺像是在一鍋糯粥揮動手臂。但當他用力時,一切都變了,他的手掌猛地甩了出去,將他整個人帶了一個趔趄!



    陳光明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手掌,又在牆上反複試驗了幾次,果然每次一用力移動手掌,牆壁與手的摩擦力便會瞬間變得極低,以至於整隻手像被別人甩出去一樣。



    新奇勁一過,陳光明馬上又變得有些暴躁起來,他甩飛刀般向牆上扔東西,但這無濟於事,這堵淡藍色的令人絕望的高牆毫發無損。



    陳光明變得沮喪起來,但他很快又重新梳理了自己的心緒,他決定不再讓這件爛事破壞自己的假期。



    這兒是離宿舍和教室比較遠的地方,決定要翻牆的話,最好就不要讓人看見。陳光明是這樣想的,他並不認為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會有人過來,但先前白守媛過來了,現在又有一群子並不顯得那安定的學生走過他的麵前。敏銳的靈知讓陳光明意識到這並不能算是巧合,他認為這件事或許會有轉機。



    陳光明遠遠地吊在那群人後麵,不過也沒有太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他跟著那群人走著,忽然有一座矮山攔住了他的視線,他忙跑過去,於是看見了令他咋舌的一幕:淡藍色的牆上有好幾個人正像壁虎一樣爬行著,下方還有幾個人排著隊伍。



    他們怎能在那麵牆上爬行?就算是人形壁虎,依照那麵牆的特性,也怕不上去吧?他們究竟是怎做到的?陳光明抱著疑惑,走進了他們的隊伍中。他看見上麵正爬著的人似乎戴著手套,腳上也抱著一團黑色的東西。



    “十塊。”旁邊一個人對陳光明說道。



    陳光明很懂事地給出了十塊錢,他看著那幾個派發手套的人,年級要大一些,應該就是來賺外快的學長。



    “你們這個怎做的?”陳光明問道。他沒有抱希望對方會告訴他,但他就是忍不住有這一問。



    “學弟,你們如果學的快,馬上就會學到了,這麵牆代表的是三大元素流質衍生物的經典應用題,創造一種在壓力麵前變得粗糙,在摩擦力麵前變得光滑的物質。”那位學長笑道:“這麵牆可是我們無數前輩來做這道題時候產生的成果呢。”



    “那手套……”陳光明還想問,但已經輪到他爬牆了,他穿上手套,腳上也套上了黑色的醜醜的外殼,身後的學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個你就自己好好感受一下,入學一個月了,應該學著去看見‘結構’了。”



    陳光明似懂非懂地將手貼上了牆壁,隔著手套他仍然能感受到牆壁透露出來的粘稠觸感,但當他用力的時候,一切都變得與先前不同了,他感覺手套似乎被牢牢地焊在了牆壁上,一點兒也沒有要滑走的趨勢。



    他還沒有自己的元件,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經試著創造出專屬於自己的元件了,但陳光明還沒有,他的心緒被劉金英攪成了亂麻,他似乎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去創造些什。



    陳光明穩穩地落在了牆的另一麵,這一麵也有兩個學長在,他們收走了陳光明的手套。



    雖然陳光明原本的打算是遠遠地離開,去繁華的地方逛一逛,但現在他反而不著急了,幾乎是落地的一瞬間,他便已經決定拋棄在牆內精心策劃的出行方案,畢竟身負自由,必然是要在腦海中誕生與先前不一樣的靈光。



    在牆外的時候,綿延至天際的淡藍色甚至讓人感到溫馨,陳光明沿著圍牆走,在他誕生出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的恬靜心緒的時候,他離開了。



    走了一段山路,也是溫暖的山路,來到城鎮的中央,每個人都仿佛在他心靈麵相互錯落。他開始了自我的消融,是美好裹挾著不美好,是洗潔精裹挾著油汙……



    “嘿,你站著這幹什呢,我看你在這站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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