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讓白曉菁她們歡喜的是，劉誌光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一切都在穩中向好。

    而和她們的好心情不同的是，三江醫院開始暗流湧動。

    呂副院長辦公室。

    “左老，左老？”

    呂副院長看著坐在對麵，產科主任左巧手，見自己說完，他罕見的出神了，不由有些關心的喚他，等他回過神來，試探的問道。

    “左老，你是不是不同意？”

    “沒有。”產科主任左盛德左巧手搖頭：“孫主任是真正世界級的神醫，我相信他既然選擇多考一門婦產科執照，一定也能在婦產科創造奇跡。

    作為婦產科醫生，我對此非常歡迎，這是婦產科病人的福音啊。”

    說到這，他見呂副院長略微失望的看著自己，猜到她可能覺得自己不和她交心，於是也略略吐露心聲。

    “作為醫生，我很歡迎孫主任的到來，但是作為一個老父親，唉，我不得不擔心左右那個不成器的啊。”

    “我猜到了。”呂副院長對於左盛德的坦白，很滿意，對於他擔心的事情也早有考慮。

    “這未嚐不對左右有好處，有壓力才有動力，他也三十歲了，不能還總不那樣。

    身為左巧手的兒子，他也有成為左巧手的天賦，隻是這樣天賦需要壓力才能釋放出來。”

    “就怕他不知悔改啊。”左盛德憂心忡忡：“而孫主任來了之後，又不會無限期給他機會。”

    他也認同自家兒子需要真正的壓力。

    這些年他這個當爹的主任，哪怕外麵表現的再嚴厲，甚至動輒對左右處罰打壓，但所有人包括左右自己都明白，那些都不可能動真格的。

    所以左右根本不帶怕的。

    這也是他最無奈的事情。

    因為他總不能開除兒子吧？

    甚至不能給與真正的處罰。

    不然兒子一生就徹底毀了。

    讓兒子有個真正懼怕，從此改了，他是歡迎的。

    但知子莫若父，他怕就怕兒子腦子轉不過彎來，等孫景過來了，還跟以往那樣，要先碰的頭破血流才能真正意識到時代不同了。

    可孫景又不是左右的爹，怎可能坐視左右一個三十歲的主治醫生一遍遍犯那些低級錯誤呢？

    總不能還說‘左右是個好苗子’，所以請多給他一點時間成長吧？

    上幾個這說的，已經徹底涼了，連醫生都幹不了。

    他們哪一個不管是背景還是能力都比自家兒子強啊。

    “這你放心，我相信左右會及時醒悟的，你不是還沒有退嘛，還有時間為他保駕護航一段時間，足以讓他度過最開始的艱難轉型期，再說還有我在。”呂副院長微笑的看著他。

    左盛德麵對呂副院長的微笑，勉強回應了一下。

    他知道呂副院長對他有點工作外的心思。

    這不奇怪。

    他喪妻，而呂副院長現在也單身，兩人年齡差不多，他雖然老了，但魅力依舊不減。

    就說他家隔壁的阿姨，整天就往他家鑽，要給他打掃衛生，陪他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女主人呢。

    呂副院長隻不過更加矜持罷了。

    就和紅樓夢中賈政看不慣兒子寶玉整天在女兒堆頑耍，其實是因為他年輕時也這過來的一樣。

    左右現在意氣飛揚的樣子，其實就是他年輕時的縮影。

    而隻有他知道，這多耗費時間和精力。

    如果將這些時間和精力用在事業上，兒子一定可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他這個老父親更加有出息。

    所以他才恨鐵不成鋼，像紅樓夢的賈政一樣從來不給兒子好臉色看。

    呂副院長說的他還有時間給兒子保駕護航，讓兒子度過孫景過來時的艱難轉型期。

    原本理論上的確如此。

    他還有大半年才退呢。

    然而桌子下，他的手搓在一起，右手止不住的抖了抖，不知道該怎說好了。

    沒錯！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也手抖了。

    至於為什說一個也？

    那是因為醫學權威上了年紀，然後手抖，已經是非常普遍的一件事。

    之所以搞得如此人盡皆知，是因為前不久仁華傅院長那一次實在搞得轟轟烈烈，讓業內之人無不側目。

    傅院長因為不想離開手術台，放下手術刀，所以一直隱瞞著拖著，甚至用酒服藥，最後搞得那狼狽下台。

    而他也不想離開一輩子榮譽的手術台，放下讓他成就感無限的手術刀啊。

    偏偏他手抖了。

    偏偏讓傅院長下台的孫景要來了。

    原本他就算手抖了，也想繼續堅持偽裝下去，大不了多指導幾個學生和兒子動刀就是了。

    這也是最近他每次做手術總是喊兒子左右來的原因。

    他想著在退休前，盡可能的給兒子創造更多的主刀機會，將他的那些經驗全部傳給這個還不明白的兒子。

    可孫景一來，他哪還敢這做？

    親自邀請孫景進仁華的傅院長，孫景尚且沒有給麵子，該怎樣就怎樣，更別說他了。

    從這一點，他就佩服醫院的孫副院長。

    不愧是抓住質量管理和醫風醫德建設的正派老人，看人真準！

    主動退位讓賢，也要讓新的孫副院長上位。

    隻是欣賞歸欣賞，現在卻把他給架在那了。

    他要不要現在就坦白，然後告訴呂副院長，一旦孫景來了，他就沒那個時間給兒子保駕護航，自己就要提前避其鋒芒直接退了保住一輩子的榮譽呢？

    “左老，咱們的關係，你有什想法都可以說的。”呂副院長也看出了左盛德的猶豫，溫聲勸道。

    左盛德桌子下搓著手，按摩抖動的手，幾次欲開口坦白，但話到嘴邊卻怎也說不出來。

    一旦說出來，那就徹底沒有回頭路了。

    這大事情，呂副院長不可能給他隱瞞，不然出了事，都要完蛋。

    可他現在還真的不想退，還想給兒子保駕護航，還沒有做好退休放下手術刀的決心啊。

    “沒有，之後我要多管管左右了。”

    左盛德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不奇怪。

    

    他本來就不像他表麵表現的那大公無私。

    不然也不會兒子、徒弟們占據了產科半壁江山了，還不斷給兒子機會了。

    更不會在發現自己手抖，不能繼續做手術時，還隱瞞下來，繼續冒險給孕婦們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