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這世間幾百年才會出一位真正的大醫。”

    “嗯？”

    “曾有家族病史？”

    “厄難已止於我。”

    “果然乃大醫也，聖人之軀，當的起萬靈朝拜行禮。”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我不過隻想做個普通的女孩子，親無恙，我無聖人軀又如何？”她忽然感到倦了，一路南行尋藥，算起來有三年之久了。

    “你家中如何了？”徐一浪心翼翼的問道，聞言後心也跟著難過。

    “母親她活不過明年了。”她眼眶微紅，卻倔強的向洞頂看去，負手而立，單薄的背影如同繾綣的秋風中，最後一片掙紮著不願凋敝的落葉。

    大醫活不過明年，那便是真的活不過明年。

    因為她本就是大醫。

    這或許才是大醫的可悲之處，醫的好下眾生，卻對至親至愛束手無策。

    他聽出她刻意的平靜的絕望，對這個隻見了兩麵相處並不久的奇異少女，油然而生出許多複雜的情緒，譬如敬佩，譬如同情，譬如心疼。

    “就沒有人能治好？可能，民間的醫有什奇方也不定”他試探性的問道。

    看著她麵有慍色的轉過身來，徐一浪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錯話了。

    “我三歲識字，便知一身醫術得自承，又閱醫經藥典十一年，都未能治好她，那些自詡讀了幾本在醫界連登堂入室都算不上的醫書，便敢掛行醫招牌，扛著救死扶傷的杏旗招搖撞騙的醫又有什良策？”

    她此次離家，遊行三年，隻為尋得那隻在傳聞中才出現的藥草仙果，一路行到雲中妖域的邊界，都未能尋到蹤影，心中本已滿是絕望，徐一浪又提起那些醫，她便更加惱怒，本以為雲中界雲律嚴明，毫無紕漏，外界應是日新月異政通人和的盛世，可還是看到那一幕幕卷緊薄衫卻還是凍死在路旁的遺骨，黑漆的牌匾上書懸壺救世，門縫卻飄出來酒肉的惡臭，厭惡至極。

    寧可架上藥生塵，但願人間無疾苦。聖賢書，便是這讀的？

    “對了，你知道藥神大陸？”她自沉思中回過神來，將厭憎的情緒隱去，眼神滿是希冀。

    起風了，沾著雨水的樹葉嘩嘩作響，雨勢不溫不火，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石洞內一片安靜。

    他睜著眼回憶許久，終於淡淡開口道:“好像沒有聽薔薇講的眾多故事中提到過，抱歉。”

    “薔薇是誰？一個經常給你講故事的姑娘？”雲挽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很平靜的隨口問了一句。

    “你也是姑娘。”徐一浪沒有正麵回答她。

    “關於大醫的故事也是她講給你聽的吧？”雲挽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對，她經常會給我講故事。部落她待我最好，如果不是她，我現在也沒命走到這邊。”徐一浪提起她，便似乎從雪原無盡的寒冷，擁抱到一束極暖的光線。

    “可是你明知道會被追殺，為什還要偷刀呢？”雲挽壓下難過的情緒，撥弄著青絲，看著眼前的雨幕有些好奇的問道。

    “其實也並非是我偷的。”他低聲道。

    “他們我生有反骨，早就想置我於死地，隻不過一直找不到機會罷了。一個月前，我被部落一位祭司誣陷，我偷走了部落那書兩變訣的第四卷孤本，”徐一浪嘴角有些抽搐，眼睛滿是刻骨銘心的恨意，胸前起伏不定，深呼一口氣接著道，“我沒做自然不認，議事會的幾位法老便將我束在祭石上，用裁決鞭抽打了三三夜”

    “躺好，不要動。”雲挽忽然打斷他，緩緩走到石床邊，不知何時取出一包金針，輕聲道。

    徐一浪懂得大醫的針術必然冠絕下，也極拿捏對病人何時施針的時機。他深知此刻最佳，便依言沒有亂動，果然金針落下，各處大穴驟感絲絲涼意，順帶著全身經脈都是涼嗖嗖的，血管有些脹痛。

    全身的淤青飛速消退！

    “你的血液現在流的很快，可能會有些疼，你要忍著些，不出意外的話，今晚便能下地走路了。”少女的聲音輕柔的像一股暖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