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深了,石洞內的篝火依舊燃著,白色貓熊最後向火中丟了幾根長燃木,便靠著石壁埋頭細嚼慢咽的啃著嫩竹。
因為長燃木的緣故,洞內的光線有些暗,雲挽執了一盞油燈放在床角,端坐在床沿,雪白修長的美腿並在一起,散發著薄荷幽香的青絲隨意散落在後背。
她安靜而認真的翻閱著古舊的藥典,左手邊的藥籃,是黑熊不知從何處采摘來的山果,曆經雨水的衝刷,很是鮮美可口。
“我記得很的時候,就認識薔薇了,那時候她很高,大概比我高一個頭,我還一直叫她姐姐。”徐一浪啃著一條兔腿,臉上掛著溫暖的笑,自顧自的道。
雲挽停下翻頁的手,靜靜的看向他。
“那時候爹和娘還沒離開部落,我的家是一座很大的宅子。不知道什時候起,我每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娘的臉,而是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她的頭發很長,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好看的頭發,銀白色的頭發,自發中開散及尾卻是彎彎曲曲的粉色,抱歉,我無法形容那種美。”
聽到這,雲挽悄悄蹙了下眉,莫名其妙的有點不開心。
“後來爹和娘便離開了,那時候我記得,我已經五歲了。沒有人知道爹和娘為什離開,我問了部落很多人,剛開始他們還會耐心的告訴我:浪兒乖,兩位護法大人很快就會回來的。後來他們一直不回來,我一直問,他們開始不耐煩,趕我,甚至打罵我。”
雲挽突然很想安慰他幾句,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繼續講道。
“還好有薔薇,她真的好厲害,每次我問急了那些長老,他們要打我的時候,薔薇就會及時出現,他們便不敢打了。再後來我漸漸的長大了一些,才知道爹和娘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徐一浪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
“每次我被人欺負了,不爭氣的坐在地上哭。她都會蹲下來耐心的哄我,她的頭發散落像在地上開了一朵美麗的蓮花。我開心的站起來,於是她也開心的站起來,我突然發現,她好像長不高。”
“龍族的壽命是很漫長的,可能幾百年來她都是這樣子。”雲挽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徐一浪突然緘默,沒有再講下去。
他蹲在洞口處,風卷殘雲般消滅掉一整鍋的兔肉,連沉在鍋底的藥材都沒有放過,撈上來蹙著眉嚼碎,也不管是什怪味,通通吞進肚子,最後一口氣喝光了一整鍋湯,這才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反正大醫調製的藥便是好藥,他心這般想著。
雲挽拿起一串酸梅,咬了半顆,感到有些酸澀,但她還是細細的品嚐著。不經意間抬眉看了那個古怪的家夥一眼,眸子劃過一絲不解還有惱怒。
“喂,你這個家夥幹什?你想把我試藥的木勺都吃了嗎?”她一手舉著酸梅,忿忿的問道。
原來,徐一浪消滅完藥湯之後,旋即用竹筒的泉水把它認認真真的洗淨,然後,他竟一邊用衣衫細細的擦拭,一邊嚐試著用牙咬了一下。
“金絲楠木,果然堅韌。”他讚歎一聲,便將木勺揣進懷。
“你幹嘛拿我的木勺?”雲挽放下藥典,不解的問道。
“你住哪?”徐一浪沒來由的反問道。
“怎了?”雲挽用一抹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得以木勺為信物。若能僥幸活著出來”他的眸子突然黯淡了幾分,沒有繼續開口。
“若能活著出來,你便怎樣?”雲挽大概有些懂了。
“又能怎樣呢?”
他歎息一聲道:“終究我還是一個聚源境都入不了的凡人。”
是呢,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芸芸眾生一粒不起眼的灰塵,他曾幻想過,也掙紮過,可偏偏就像可以肆意在逆水中穿行的長帶魚一樣,卻根本沒有辦法插上翅膀飛到上去,一覽地間秀麗山河絢麗壯闊的景致,隻能拚命地遊啊遊啊,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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