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光複退休了，盡管成家的子女留出房間，他和老伴仍住在浦東近黃浦江的二室戶老工房一一老人都戀舊嘛。他是本地人，在廣闊天地長大，居室他不嫌小，不滿的是老的居民小區房子密度大，陽台上看到的夜空逼仄，燈光掩沒星光直至月光。

    兒子又買了浦東外環線外的新房，原來居住的、線內近百平方的居室就讓兩老住了。陽台麵積堪比浦西的臥室，樓與樓間空檔足有十米。兒子這幢樓在小區邊緣，視野開闊、空曠。兆光複愛呆在陽台，看會書報，寫會文章，活動身體，放眼遠望，悠然自得，心滿意足。

    曆代帝王幾乎沒有不期冀長生不老的，不少萬歲爺還付諸行動。兆光複斥之為傻子。方士也好，“仙人”也罷，真有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共輝之術，自己不享用，憑什獻給製造一切人間的苦難的獨裁者？古往今來，乘飛碟拜訪地球的外星人中，才不乏永生不死者哩。全世界人簡稱不明飛行物為UF0，兆光複不奢望直接的一一第一類接觸，但期冀第N類接觸，即再次目睹UF0，也得不虛此生了一一當然是近距離的了。少不更事時，他在上海近郊一一那時還屬JS省的家鄉，在一座橋頭抬頭望天，看見萬無雲、一碧如冼的空飛過三隻鐵灰色的草帽，既非平飛，也非豎著飛，而是傾斜、成縱隊慢慢飛。他舉手戟指，大叫大喊。一位老人告訴他，這是善良的路神一一仙女，不定期地巡視。“沒有做不到，隻怕想不到”，這是時下的流行語。果不其然，搬到新居一個多月，兆光複心願的實現機會來了。

    6月初，尚未入梅，陰霾天氣較多。一天，不白也不的、明灰的天空如巨大的穹窿籠罩大地，令人壓抑。中午，兆光複坐在陽台上的小板凳上打電話，給喪偶多年的大學同學介紹女友。女方從大西北返滬，當然滿意；男方世居上海，縝密考慮，猶豫不決；這通電話會議開長了。好不容易給雙方接上線，他放下手機，站起來放鬆身心：唉，這媒妁世界正如這幾天的天氣，陰多晴少呀。他不經意地望望東南方的天空。一個異象吸引了他的目光。東與南約45度方向、視角約20度高處，即低於平時飛機向浦東國際機場降落的高度的天幕上，有個明顯比周圍明亮、倒梯形、似乎突出的“雲塊”，界線分明，輪廓清晰。他端詳形狀，又像倒複的老式木腳盆。他原來是機電行業工藝員，目測零件尺寸至毫米以下，他目測“雲塊”視大小，長約3米，約0．5米。他發現，“腳盆”似乎在悄悄變形，兩側變尖、變圓，成為一隻碩大無朋、沒有瞳仁的眼睛；它正俯視外環線兩側廣大的地區。他突然想起少年時代老人的傳說和書中的民間故事一一開天眼了！不對呀，天的眼睛應當凹進，它至少該是平的呀。究竟是什呢？肯定不是雲……不容他深入探究，“腳盆”如煤油燈被人漸漸擰熄的火焰般迅速變暗，又似乎同時變小，一眨眼消失了，似乎從來沒存在過一一像人眼閉攏，天空仍像灰白的大幕。

    他恍然大悟，是UF0！他這才想起拿手機看時間一一12：16。他突然想起，手機有照相功能，自己反應遲鈍，沒攝錄這個一般人一輩子也未必看到的異象。他後悔得連連頓足。

    他馬上告訴妻子，又打電話給同學。妻子提議提供新聞線索給報館。他與熟識的記者聯係。記者說，他會通知專業同事；不過最好有照片或錄像。

    果然，報館無反響。

    兆光複向來愛看《飛碟探索》雜誌和其他報刊有關UF0、天外來客的報道、文章。UF0和外星人青睞發達國家或荒僻地方，偶爾光顧神州。中國已成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外星人探究也好，防備也罷，必定加大造訪頻率。他一向愛鑽牛角尖，當然不甘心，於是，無論白天，抑或夜晚，他盡可能呆在陽台，帶著手機。遺憾是伴隨人終生的，但發揮主觀能動性，遺憾必然減少，有時還會化作意外成功的契機，何況，奇跡往往在人不經意間顯現，有備而等，就不會失之交臂。他知道，地外智慧生物對地球人的飛行器最感興趣，不會置巨大、先進的浦東機場於不顧。

    命運之神似乎不眷顧他，三個星期，他一無所獲。有個晚上，他試拍照、攝像，看到了肉眼看不清的、爆竹在二十餘米的空中爆裂為二的凊晰影像，聽到了這一帶的嘈雜聲音，堅定了等候的信念。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