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氣勢恢弘的大殿中,血瞳靈蛇一族的妖將齊聚一堂。
佘蟄鱗坐在主位之上,自高階妖將開始,十六名妖將分列左右,垂手而立。
那幾名附屬妖族的妖將,沒有資格進入靈蛇殿中,已經奉命與族中的低階妖將分散開來,監視四周,以防那星火真人和白發老道去而複返。
白衣少年也在殿中,就站在右側下首,僅次於左側下首的大長老。
他手中緊緊攥著那枚蒼白色的利齒,悲涼的神情中,夾雜著幾分慌亂和緊張。
人族的元嬰修士的攻勢始終沒有停下,但五行乾坤大陣堅不可摧,五行異象彌天,將所有法寶神通牢牢擋住。
這座大陣始終消耗著巨型靈脈的一成靈氣,卻幾乎從未派上用場,今日終於展露出了鋒。
鬥法的轟鳴之聲遙遙傳來,但傳入大殿時,已經變得微弱了許多。
佘蟄鱗緩緩開口,把諸般雜音壓了下去:“今日本族被人欺上門來,雖然暫時無法攻破五行乾坤大陣,但也不能任其圍攻,諸位長老有何看法?”
他話音落下,殿中鴉雀無聲,眾妖將都是微微低頭,麵上透出遲疑和茫然。
今日之事太過詭異,一向弱小的人族,突然冒出兩名化神修士,已經上萬年太平無事的赤嶺山脈,遭到了幾十名元嬰修士的圍攻。
雖然他們瞧不起低賤的人族,但卻不敢出陣和三倍於己的元嬰修士交手。
而且那星火真人還張口閉口血洗此界,來曆似乎極為不凡,讓眾妖將都是驚疑不定,更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年輕文士的眼神悄然從眾人身上掠過,心知他們已經失了分寸,今日正是自己的出頭之時。
他年歲終究是輕了一些,隻有三千多歲,在人族修士中自然是無人能及,但在妖族,資曆卻遠遠稱不上深厚。
過去他深得族長青睞,甚至能夠以中階妖將之身,處置族中日常事務。
但也正因如此,才讓其他年歲極高的中階妖將極為不滿。
甚至就連幾名高階妖將,對他也也頗有微詞。
而今日遭逢巨變,赤嶺山脈遭人圍攻,這些倚老賣老的妖將卻失了分寸。
年輕文士心中冷笑,邁步而出,向佘蟄鱗抱拳一拜,殺氣騰騰道:“族長,今日之事若是傳出,本族必將顏麵大失。”
“絕不能放過這些人族修士,必須將其全部留下!”
他那充滿煞氣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眾妖將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佘蟄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依你之見,應該如何應對?”
年輕文士沉聲道:“若隻是兩名化神修士,雖然出乎意料,但也不難應對。”
“隻是那星火真人口中所言,似乎另有隱情,鬥膽請族長解惑。”
佘蟄鱗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此事關乎一樁上古隱秘,原本隻有本族族長和高階妖將才能知曉。”
“但現在那星火真人已經欺上門來,我便不再隱瞞。”
他頓了一下,聲音越發低沉:“如今妖族為尊,人族低賤,但並非一直如此。”
“四萬餘年前,乃是人族為尊,妖族隻能作為人族靈獸,或是像現在的人族一般,在荒僻之地苟延殘喘。”
眾妖將神情驟變,唯有那幾名高階妖將麵不改色。
年輕文士心中一歎,聽到星火真人和佘蟄鱗的對話,他已經有所預料。
但真的從佘蟄鱗口中說出,還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在他尚未渡劫化形之時,妖族尊貴、人族低賤的觀念便深深刻在心中,早已化為一條鐵律。
但現在,佘蟄鱗親自打破了這條鐵律。
“這些人族修士並非此界之人,而是從另外一個界麵跨界而來,自稱人界修士。”
“這些人界修士實力強悍,且極為凶殘,僅用了一百餘年,便徹底征服此界。”
“用各種手段壓迫妖族,甚至……用妖丹煉製丹藥,提升修為。”
眾妖將瞪大了眼睛,有人失聲道:“絕不可能!”
年輕文士緊緊攥住了拳頭,身軀輕輕顫抖起來。
他城府極深,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但畢竟也是妖族。
聽到上古妖族的妖丹,被低賤的人族修士用來煉製丹藥,變成了如同靈草一般的修煉資源,讓他再難抑製心中的憤怒。
佘蟄鱗的聲音越發低沉:“以妖丹煉成的丹藥,名為“妖元丹”,但隻對人族有效。”
“雖然這種煉丹之術已經失傳,但此乃先祖親口所言,絕非虛假。”
“人界修士圈養上古妖族,甚至放任妖族成長,待到其修為有成,再殺妖取丹,煉製丹藥,和培育靈草一般無二。”
“隻有血脈強橫的妖族,才能作為人界修士的靈獸。”
“那是妖族最為黑暗的歲月,不知有多少族群血脈斷絕,淪為一粒粒丹藥,供人界修士提升修為。”
“現在的八大王族,以及被滅去的玄魄雪猿、風鸞、噬金鼠三族。”
“都是因為血脈強橫,被人界修士看中,才能熬過那段黑暗歲月,延續下來。”
眾妖將都是難以置信,高高在上的八大王族,其實隻是人界修士的恩賜,才沒有滅絕?
“人界修士太過殘暴,妖族反抗不休,但奈何實力差距懸殊,難以撼動。”
“人界修士全盛之時,坐擁十七名化神修士,縱橫諸天,所向披靡。”
“而其中最為強大的,就是太玄門,人界近半化神修士,都出自此宗。”
“除了此界之外,他們還征服了另外十二個界麵。”
“其中大半都是妖族為主的界麵,卻隻能淪為一座座大型靈藥園,供人界修士煉製丹藥。”
眾妖將的神情都有些呆滯,年輕文士勉強還算鎮定,但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無半分城府。
十七名化神修士看似不多,現在八大王族也有五名妖帥,十三個界麵,哪怕實力與此界相當,也能湊出幾十個妖帥或是化神修士。
但人界修士征伐其他界麵時,肯定不會同時對付數個界麵,那就是無往而不利。
“不過人界修士也太過自大,我等雖然不是對手,但上界妖族卻不能容忍他們肆無忌憚。”
“鯤魚一族的先祖機緣巧合之下,請動上界一名鯤魚妖王降世。”
“其他界麵的妖族,也不甘始終為人界修士奴役,同樣請動上界妖王,終於把人界修士趕回了人界。”
“但人界修士也請動煉虛大能降臨,一場大戰之後,人界修士慘勝。”
“好在人界通往十三處界麵的空間通道,也被全部切斷。”
“而在人界修士退去時,此界有少許修士殘存下來,隻是不成氣候,淪為人奴,直至今日……”
佘蟄鱗頓了一下,神情凝重道:“現在,人界修士又回來了。”
“若是我沒有看錯,那星火真人亮出的青色令牌,名為‘太玄令’,乃是太玄門的長老令牌。”
“若他所言為真,人界修士在那場大戰後調理天地靈氣,重新開辟空間通道,集結了修士大軍,此界又要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大殿中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眾妖將神情恍惚,甚至有幾名低階妖將臉上,已經露出了驚懼之色。
忽然,年輕文士抬起頭來,昂然道:“族長多慮了,依我之見,那星火真人隻是在虛張聲勢。”
眾妖將一怔,齊齊看了過來。
一名高階妖將打量著年輕文士,目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族長已經說過,那星火真人所持令牌乃是太玄門長老令牌。”
“而此界人族何其弱小,絕無可能誕生化神修士,這兩人不是人界修士,還能從何而來?”
年輕文士毫不理會高階妖將,隻是看著佘蟄鱗,擲地有聲道:“即便那星火真人和白發老道是人界修士,但卻貿然現身,率領此界人族修士圍攻本族大陣,又突然退去,行事詭異,隻有一個解釋。”
“那便是他們實力不足,無法堂堂正正,以碾壓之勢滅去八大王族,唯有出奇製勝,才會如此行事。”
佘蟄鱗目光一閃,微微頷首:“此言有理,但若星火真人實力不足,又是如何滅去嘯月銀狼一族,並收服狼神教修士,為其所用?”
年輕文士轉頭看向白衣少年,抱拳一拜:“此事簡單,還請銀長老解惑,貴族到底遭逢了何等劇變?”
“為何會被區區兩名化神修士,率領三十餘名人族元嬰攻破大陣?”
眾妖將聞聽此言,都是暗暗點頭,望了過來。
雖然隻需一名化神修士便能輕鬆屠盡在場的所有妖將,兩名化神修士聯手,更是有把握斬殺妖帥,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用“區區”二字。
但想要強攻有銀千劫坐鎮的銀月山脈,兩名化神修士卻是遠遠不夠。
一直沉默不語的白衣少年,此時終於開口,聲音低沉,神情悲痛:“那星火真人不知有何手段,竟然能抹去種在那些人奴體內的血絲蠱。”
“此人突然率領人族元嬰,攻破月穆城,將狼神教長老體內的血絲蠱全部抹去……”
他咬牙切齒道:”這些低賤的人奴,明明受本族恩澤,才能修煉到元嬰境界,卻轉身投入星火真人麾下。”
“那呂喬、蒙天闊率領幾人,借口拜訪本族長老,進入銀月山脈,襲殺本族執掌陣盤的銀素長老,應外合,打破大陣。”
“星火真人率領人族元嬰修士強攻入內,猝不及防之下,銀月山脈陷入大亂。”
“族長被星火真人和那白發老道圍攻致死,族中長老也死傷大半。”
“而人族元嬰人多勢眾,再加上那些背叛本族的卑劣人奴,幾乎沒有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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