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閨春濃

    鍾家父子兩離了宮，楚昭卻還沒有離宮。

    送孫子道出了宮，在宮門口時，便有人在外頭等著，孫子道看了眼來人，鶴發童顏，倒真的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模樣，“這位是張師，我已經與他交代好了一切，王爺可放心帶他入宮。”

    楚昭看了他一眼，畢竟宮門外頭來來往往都是人，並未多話，很快便進了宮。那張師看了眼孫子道，很快也隨著楚昭入了宮。

    這幾日風向變化，太子倒了隨後立起來的也隻能是昭王，也算的上是水漲船高，連帶著跟在他身後臉生的張師，都一路被各宮宮女行禮。以往都隻是在街頭坑蒙拐騙的師，哪見到過宮的這種場麵。

    別那幾個宮女，人家連走路的步伐都一樣的，跟宮外頭那些個富戶人家全都不一樣。又往旁邊一瞄那些個整齊嚴肅的侍衛，整個人都要不好了——總怕這次先把自己的人頭坑沒了。

    楚昭一路往走，倒也細致觀察了孫子道給自己找的這人。憑良心來，初見還是可以的，鶴發童顏倒真的有幾分道骨仙風。可兩個人還沒上幾句話，隻一路上走著，這張師畏畏縮縮的眼神便讓楚昭明白，什師，壓根是個沒本事的。

    索性他也沒指望他有多大本事，隻要能哄住老頭子就好。

    兩個人一路走，等快到了上書房時，楚昭總算開口了一路以來的第一句話，“師家在哪？”

    張師以前靠著外表在城中坑蒙拐騙過活，是前幾剛被孫子道派來的人找到，隻有個好活計給他幹。當時沒想許多，隻看著那些人穿的富貴便跟著出來的，卻沒想倒竟然是皇親國戚，而他這次要哄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老頭老太太。

    而是皇上啊。

    皇上那是什，整個楚朝的，這整不好他整個人頭都沒有了。他這次是真的後悔，可惜已經上了船。三教九流中混過的人，旁的本事沒有，可看人眼色這一點卻極為精明，這昭王站在那就不怒自威，絕對不是什善茬子。

    何況戲文都那演的，他要是上了船在下來，昭王這饒不了他，要是被皇上發現，那更是五馬分屍。

    “人祖籍便在京城。”他恭恭敬敬的著，生怕最後事沒辦成，先惹了這位膽大的主兒生氣，先把自己的腦袋瓜子砍了。

    楚昭卻皺起了眉頭，“師以前對待信徒也是這樣？”父皇又不是個傻子，若是這張師隻這點能耐，真的讓他去見了老頭子，得不了半點好不，指不定還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張師慣會看人臉色，原本看那邊昭王眉頭皺了就知道大事不好。一聽他又了這番話——心打起了鼓。他倒是知道這昭王找他來是幹啥的，以前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京城大戶人家多，方圓四百也都不少大戶人家。

    那後院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他見過的世麵多了去了。

    之前早聽孫子道了一句，其實與那些女人也八九不離十。那些個女人無非想一些巫蠱之類的東西誣陷家主母或者婆婆看不慣的兒媳，再要不然就是想辦法給生病的兒灌沒用的符水，這昭王能耐就不一樣了，人家一騙騙的就是皇帝。

    而這要騙的東西——莫就是那下人人都想要的皇位了

    想到這兒張師再也不敢去想，連忙把彎著的腰抬起，腿肚子也盡量按起來不發抖，盡量裝起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貧道知道王爺的意思，王爺所想，便是貧道心中所想。”

    到底打滾了這多年，別的本事沒有，這一套卻實不錯。楚昭看了兩眼，這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確實瞧不出什破綻，便笑了笑，“師好風骨，隻希望，一會兒見了父皇，依舊還能保持這樣的風骨。”

    原本演戲這回事兒便就是要有看客，楚昭演開了，這邊張師也沒那大壓力了。

    到底他現在已經跟昭王站在同一條船上，事情未暴露前，他還有利用價值之前，昭王定然不會讓他出事兒。也因此，他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便隻能掏出全部家底兒的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貧道心中自有分寸。”

    他這話對楚昭沒了敬辭，算不上恭敬。

    楚昭卻並未不悅，反而更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他奴才已經夠多，不需要一個對他卑躬屈膝的下人，他需要一個世外高人，一個真正能在父皇麵前替他話的世外高人——哪怕他一點本事都沒有。

    ——

    楚皇這幾日身體不大好，加上朝堂上的事兒，心情也不大好。

    今兒個朝上又是一樣，回來的時候他也依舊怒氣衝衝，氣的頭疼，本來想去最近寵愛的美人那，可確實又積攢了不少的奏折。這幾日他腦子不太清明，但到底還不算是一個昏聵的皇帝，強壓著自己也到了上書房。

    一旁的福子一直貼身伺候，在楚皇看上奏折之後，便讓大多數人都下去了，隻留下一個太監研磨，另一個太監則守著香爐，不時往爐添香。

    香料的味道一經烘染，便傳滿了整個室內。楚皇原本還能耐著心看奏折，卻不知怎了，越看越氣，不僅僅因為皺折的內容，他心卻也無端生來了一股火，此刻卻正好看到有人給太子求情的折子，直接甩倒地麵上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