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月中旬的時候,皇帝終於頒下旨意,讓內閣首揆燕晟瑾,南下巡視。而寧王殿下,則作為陪同。
這一日,當燕晟瑾領旨將要離開帝都。燕家根深葉茂,來送行的人不在少數,而燕晟瑾一如既往的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略顯陰沉的空之下,他那頭銀發在人群之中,依舊刺眼。
張鞠之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凝重的看向了淩啟宣。而這個時候,淩啟宣也才剛剛將放在燕晟瑾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
“收稅賦本是大事,聖上讓燕家主理這件事本就是荒謬。這銀子經過他們的手,能到國庫的焉有十分之一二。”一名前來為寧王送行的官員麵上既是不忿,壓低了聲音在張鞠之麵前道。
張鞠之麵色不改,倒是用往日那種冷漠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即可閉上了嘴巴,不敢再繼續下去了。
“軍國政務,先生操勞了。”淩啟宣定了定心神,對著張鞠之如此道,臉色有些複雜。
淩啟宣與張鞠之交好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但在更多時候,他更是將張鞠之視為自己的半個老師。張鞠之在這件事情上已經盡力了,奏疏也遞了好幾封。
眼看著陽平公主的賜婚在即,父皇卻用這個理由將他打發出去了。這分明是在偏袒淩霄嶽,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呢?
畢竟是國事為重,雖然心中有幾分不忿,但淩啟宣也明白不能鬧這個脾氣。
“燕家畢竟勢大,一路前去,殿下務必要保重自己周全。其次便是,製衡燕家這件事,也隻能依靠殿下了。”張鞠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少不得對淩啟宣這般囑咐道。
“事關江山社稷,我便是再不滿,也知道孰輕孰重。”淩啟宣苦笑了一聲,應了下來。
這時候,不遠處燕晟瑾那邊傳來一陣喝彩聲。張鞠之朝著燕晟瑾看了過去,二人的目光意外的在此時對上了。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之間,張鞠之分明看見了燕晟瑾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作為交鋒多年的對手,帝都中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如同張鞠之那樣了解燕晟瑾。隻是一個眼神的對視,張鞠之便發覺了燕晟瑾竟是心情不錯的模樣。
這個認知讓張鞠之沒由來的心中一緊,雖然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怎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事?!燕晟瑾此人城府極深,陰鷙乖張,能讓他心情大好的事情必定不是事。
可究竟是什事情?張鞠之腦海中千回百轉,可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自己究竟遺漏了什。
“老師?老師?”淩啟宣似乎是看見了張鞠之的臉色變得極差,便開口叫了兩聲。
“殿下方才了什?”張鞠之收回自己的思緒,目光看向了淩啟宣,麵上滿是鎮定,仿佛方才失神的人並不是他。
“便是陽平公主那件事”淩啟宣似乎想要些什,但歎息了一句之後,便住口不言了。
事實上,他對陽平公主確實無意,畢竟他暗慕唐白凝的事情有很多人知道。但陽平公主畢竟身份特殊她更像
是一件貴重的珠寶,即便是淩啟宣不想要,可他不希望淩霄嶽能得到。
父皇就這樣將自己的偏心擺了出來,淩啟宣焉有不難過之理。
“關於這件事,聖上未必就是偏心於陽王殿下了。”張鞠之默了默,模棱兩可的對著淩啟宣道。
“先生的意思是”淩啟宣並非善於察言觀色之人,但卻不難聽出張鞠之話語中暗含的深意。
他似乎還想問些什,但這個時候,張鞠之卻選擇了閉嘴不言。淩啟宣也不好再逼問,隻當做是張鞠之仍有別的安排了。
又待了不多時,燕晟瑾和張鞠之,終於是啟程,離開了帝都。
與此同時,司禮監的太監,卻來宣張鞠之進宮麵聖。
在張鞠之進宮麵聖的時候,從乾王臨桑別苑遞來的信,終於送到了信王王府。
聽到了皇帝的傳召,張鞠之甚至沒有來得及回家換上官服,一身便衣就急匆匆的進了皇城。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究竟發生了什事情,竟然讓皇帝這樣著急的傳召他。
雖然貴為內閣次輔,但實際上他的地位在皇帝眼中,大概是不及燕晟瑾的。皇帝也器重張鞠之,但更多時候,他更希望用張鞠之來製衡燕晟瑾。
所謂帝王之術,也不過隻是如此而已。隻可惜了張鞠之一身治國之術,處處掣肘,怎樣都施展不開。
燕晟瑾前腳剛剛離開了帝都,後腳皇帝就宣召自己,張鞠之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
來到南柯殿時,張鞠之在門口站了片刻,直到一身粗布麻衣的呂秀宕示意他可以進去了,張鞠之才理了理衣角,邁步走了進去。
進入殿中,張鞠之剛欲跪下,就聽到了金色幔帳之後傳來皇帝縹緲的聲音。
“免了這些虛禮吧。”皇帝的聲音聽起來威嚴極了,但仔細聽,卻又不難聽出他聲音暗含的那一分虛弱。
張鞠之這些年進入南柯殿的機會並不多,此時準備跪下的姿勢有些尷尬。他剛欲話,皇帝便命呂秀宕給他拿來了一張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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