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若是長久時（六）

    *

    涵月在一旁偷瞄著玉榮, 大概也猜出她是春心蕩漾了, 於是眼珠子轆一

    轉，悄聲問道：“格格是繡給九阿哥的吧？過會兒紫薇姐姐回來了可不能讓她

    見著格格這模樣。”

    “我這模樣？我什模樣？”玉榮停下手中的活計，摸了摸臉。

    “嬌羞動人的模樣呀！格格您是沒瞧見自個兒眼都水汪汪的了, 奴婢眼

    看了都鹿亂撞的。”涵月跟著一塊兒滿臉羞紅。

    玉榮“咦”了一聲，心想那個老妖精對自己施的魔法還真是厲害，不僅對他

    念念不忘, 想起他來還會臉紅嬌羞了。

    她順手拿起炕桌抽屜的水銀鏡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才對涵月

    道：“想不到你這丫頭還挺機靈, 記得幫我瞞著點紫薇。”

    因為九阿哥平時還要念書, 她跟他見麵的時候也少, 還不及見到五阿哥的

    次數多。雖然九阿哥一得了空就會來找她，但兩人都各懷心思, 每次單獨相見

    時也有意無意地避著宮的人，仿佛跟初中生早戀一樣刺激。

    玉榮對著涵月完，又低下頭去忙活。

    除了芙蓉同心, 她又繡了幾個別的樣子, 都跟以前送出去的那幾個一模一

    樣，心隱隱盼著九阿哥能對其中一個有所反應。

    *

    是日，玉榮在宜妃殿陪著用午膳, 有宮女來稟九阿哥來請安，她一聽，

    心底立刻有些迫不及待。

    氣漸熱, 九阿哥穿著一身空青色的單袍，清逸閑雅。

    玉榮看他這一身裝束，決定拿一早做的那個翠色的荷包給他，剛好繡的是

    一對水色的芙蓉。

    這時，宜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聽九阿哥也用過午膳了，索性讓人撤了

    席，又讓人端了幾個冰碗子上來。

    九阿哥坐在玉榮對麵兒，剛好能多看她幾眼。而她也趁宜妃不注意的時候

    衝他眨了眨眼睛，他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明白過來，眼中笑意更深。

    過了一會兒，到了宜妃午後憩的時候，玉榮告退之後先回了自己殿，

    還不等她坐穩，就聽見紫薇九阿哥來了。

    “行了，你們先在外間伺候著。”玉榮不由分地將屋子的人都趕了出

    去，隻留下九阿哥一人。

    九阿哥見她一副要跟自己講悄悄話的樣子，頓時覺得今日順路來趟翊坤宮

    來得值。

    他坐在炕沿氣定神閑地喝著薔薇花醃的茶，眼角瞄著玉榮走向她的妝台，

    從一隻匣子取出一個物件。

    他收回目光，看向茶碗飄著的花瓣，心也像被花蜜醃過似的。

    而玉榮拿出來的東西也果然沒令他失望，正是他盼過能從她這兒收到的荷包。

    他記得自個兒表妹少時不善女紅，便想著等她長大些再。可等她長大

    了，反而又有些羞於開口了，總想著什時候等她自己開竅了，主動給他，也

    算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隻是他不曾想過這莫大的驚喜來得這樣快。

    他瞥見玉榮走近了，便放下茶碗，抬頭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眼底翻滾著火熱。

    因玉榮也不是第一回送荷包給他了，麵上絲毫沒有忸怩。不過自她將荷包

    遞出去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一直鎖在他的俊容上，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有

    何一絲一毫的變化。

    九阿哥的臉上自然是欣喜的，隻是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值得推敲的神情了。

    他垂目仔細看了看那隻荷包，再抬眼時，一雙俊目中波光粼粼，含著柔

    美的情意。

    玉榮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等他開口。不料他卻問道：“為什繡的是

    荷花？”

    她心底微微一滯。

    半晌，玉榮垂眸看向他手那荷包的樣子，她想了好幾個質問他的句子，

    最後卻隻能低聲問道：“你不喜歡嗎？”

    這樣子還是“他”想出來的。

    “喜歡，當然喜歡。”九阿哥已經亟不可待地表了態，唯恐她曲解了自己的

    意思：“隻是好奇，問問罷了。”

    完，他低頭便將那荷包係在了身上，修長的手指翻飛幾下，眨眼間就戴

    好了。最後，他將荷包仔細擺正了，然後便抬起頭來看她，眼也不眨一下。

    “喜歡就好。”玉榮看著他心翼翼又百般包容的樣子，終於還是動了動嘴

    唇，言不由衷地道：“以後我還可以給你做幾個別的樣子的。”

    九阿哥一聽，又笑了。他腆著臉湊近了，低聲道：“那我想要個有竹子

    有梅花的。”

    玉榮疑惑地看了看他。

    “青梅竹馬。”他含著笑解釋道。

    玉榮聽了，卻沒露出理所當然的羞意。她動了動喉嚨，覺得頭有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