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利爪與尖牙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那一天，「自由鳥」接到了一個委托，內容很簡單，帶領我們的委托人前往“赫菲斯托斯工房”，找那的冶煉鐵匠長孫老師，修理好他身上受損的金屬數據。能為一介新人領路是我們作為前輩的榮幸，然而，等我們到了以後，卻發現長孫老師不在屋，左鄰右舍的打聽了半天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這可讓我們犯了難。

    用梟的話來說，他認識長孫老師這久，從來沒有見他離開過自己的地盤，還是以這種一聲招呼也不打、一條便簽也不留下的方式，有違他嚴謹的做事風格。

    “會不會，他有急事？”

    我的擅自揣測遭到了大夥們的一致否定。

    據他們形容，長孫老師是一位95歲高齡的華裔，腿腳不便，很少也很難一個人出遠門，除非他切換成數碼獸的形象；那樣一來，他將一改往日的衰老，回歸到他一生當中最年輕的狀態，借助武爾坎努斯獸（VULCANUSMON）的身體，腳下健步如飛，身上的八條手臂相當具有辨識度，見過一麵，便會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之後，我們又找附近的人問了一圈，結果沒有一個人見到過他。沒辦法，我們隻好先勸委托人回到他所屬的公會等待，等到長孫老師回來，或者等我們找到了他，再領他過來。

    三天後，找遍了中庭的大小街道，我們依舊一無所獲。

    灰頭土臉的回到喝一杯酒吧接受熟客們的言語戲弄，正準備享受其中幾位請我們的酒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了一名慌慌張張的男人，趴在距離門最近的桌上，喘著粗氣。我看他有幾分麵熟，湊上去一看，原來是我們的委托人。他向我們傳達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糟糕到足以讓原本喧鬧的酒吧變得鴉雀無聲。

    “不好了、不好了…那什，我們公會，跟追風旅團幹起來了…”

    所以呢？我像是把這句話寫到了臉上。

    梟見此情形，主動過來，把我拉到一旁，貼心的為我補充了一部分設定：“現在的中庭不同以往，公會鬥爭是明令禁止的。一旦有誰違背了當初定下的‘和平’原則，無論是由個人原因挑起的，還是由公會挑起的，鬥爭雙方都將遭受來自調停組織的嚴酷懲罰。”

    他口中的調停組織，指的是奧林匹斯十二神族（OLYMPOS XII）。當時的中庭還處於公測時期，【攻略組】還沒有被建立，“晉升之種”還沒有被設計出來，十大公會相互敵對，究極體少得可憐。開發團隊專門從99999位測試賬號選出了十二個最具“擔當”屬性的完全體，賜予他們神祇進化的能力，讓處於完全體的數碼獸進化為臨時的究極體，組建出了一支由十二位究極體組成的調停組織，指望他們去平息公會之間的鬥爭。

    “隻有當他們十二個人同時在場，他們才能獲得神祇進化的能力，一旦有誰戰死或者登出下線，或者被打到退化，剩下的十一人會立馬還原到之前的完全體狀態。”

    總結一句話，指望當時的他們根本不靠譜。

    調停過程中，經常會遇見爭端雙方聯合起來，就著調停組織當中一個人打的情況；隻要把那個人打退化，那剩下的十一個人也會跟著退化。等收拾完調停組織，爭端雙方大多都會握手言和，拍屁股走人，最多再小打小鬧一下，不會傷及性命那種，點到為止。

    “雀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從天女獸進化到維納斯獸（VENUSMON），將她所信奉的愛與和平貫徹到底，那樣的天真，那樣的純潔與美麗…我們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相識的。”

    調停組織的行為吃力不討好不說，還極有可能搭進去一條性命。

    開發團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中庭係統正式運營以後，他們強化了神祇進化的能力，將“臨時進化成究極體”改成了“永久進化成究極體”，並且解除了十二個人之間的連接，讓他們可以保持獨立的個體，在公會之間產生矛盾時出麵主持調停工作。

    在那之後，波塞冬主動退出了調停組織，接管了亞特蘭蒂斯公會，成為了那的會長，調停組織就此變成了十一個人。那時的雀兼顧於調停組織和「自由鳥」之間，在一次跟隨「自由鳥」展開攻略任務時遭遇了不測，被迪亞波羅獸（DIABLOMON）打回到了完全體，從此失去了神祇進化的能力；不等開發團隊再為她設計出新的神祇進化程式，她便先一步被病魔帶離了人世。

    “目前調停組織隻剩下十人。”

    十個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個個都擁有公會會長級別的實力，沒有任何一個公會有能力與他們互相匹敵。他們的存在，既是一場災難。

    “梟，你剛才說嚴酷的懲罰，是指什？”

    他直接換了一種口風回答了我：“就是宰了。”

    “啊？”

    對於他的回答，我深表震驚。

    按他的話說，一般情況下，隻要鬥爭雙方沒打起來，在調停組織的調解下，雙方態度有所改善，他們就不會下發懲罰措施。可這一次，引發爭端偏偏是獸皇之牙和追風旅團，一個是全中庭自尊心最強、最容不得他人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勇者公會，一個是全中庭最向往自由、不受各項條條框框約束的自由公會，獸對鳥，牙對爪，二者本來就不對付，再加上一個調停組織，真要鬧起來，怕不是能把整個中庭給掀翻了。

    “兩個會長都不是好說話的人，如果他們都不配合，那就隻能與調停組織為敵，說白了，就是拉上整個公會的人一起去送死。以他們兩個公會的實力，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可能是那十個家夥的對手，除非…”

    “除非？”

    他的話引起了我，以及整個酒吧當中所有人的注意。

    “…算上我們。”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每個人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許多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其中就包括了我們的委托人和「自由鳥」的各位。

    情緒最激動的當屬這的老板亞當會長，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踩著凳子翻過了吧台，連滾帶爬的來到外麵身邊，直接將我擠開。麵對梟，亞當會長非常氣憤地指著他的鼻子，再三逼他收回剛才的話：“你他媽瘋了！跟誰作對不好，偏偏要去跟‘神’作對！哎呀！到時候，要是真出了問題，我、我都保不了你！”

    他手上的勁兒很大，大到梟被他戳得後退三個座位的距離，看得出來，他是真為梟剛剛所做出的決定而感到心急。他不願失去梟，失去一個這的常客，更不願失去一個朋友。

    “你當我想啊，”梟無奈的表示，“中庭不存在能限製住烏爾特拉和風的人，想讓事態不往嚴重方向發展，隻能拉著他們站到同一條戰線上。”

    “可是就憑你們——”

    “不用說了。”梟伸手阻止了亞當會長的話，輕輕地撥開了他的手，隻用了一句話就徹底說服了他：“幕疤前輩期望看到公會之間沒有鬥爭，而不是看到有兩個公會因為鬥爭而自取滅亡。”

    這句話說的很漂亮，整個酒吧無人能夠反駁。

    接著，梟從我們的委托人口中詢問出了有關雙方公會引發衝突的細節，臨走前，他又對著亞當會長竊竊私語了一陣。我側過耳朵偷聽，沒有聽得太清楚，隻聽見了幾個關鍵詞匯：玉、攻略組、調查。我估計，梟是從中發現了什問題，想讓亞當會長把這件事通過他的妹妹玉，轉達給【攻略組】的主理人，好讓他及時下達指令，盡快讓【攻略組】接手調查這件事情，畢竟我們這邊力量有限，堅持不了太久。

    帶上亞當會長送給我的禮物，「自由鳥」全員在一幫酒鬼們的注視下，跟著我們委托人奔赴接下來的戰場——山棲原。那是兩大公會所在的公共領域，二者均沒有設置建築類型的公會據點；比起其他公會那些花胡哨的建築，他們更注重的是公會的人，以及，他們帶給自己的那種感覺。

    要說我們四個到底有沒有想跟梟一起赴死的想法，老實說，並沒有。主要是梟表現出一副迫在眉睫的樣子，好像不去就要全部玩完一樣，所以說，我們都是被迫的，他並沒有征求我們的同意。

    對自己好說歹說了一路，最終還是跟著他們來到了這座荒涼的高原。

    山棲原位於中庭內部，地處西南邊緣地帶，站在這的懸崖邊上，可以俯瞰整座中庭。景色秀美無比，輕風迎麵吹來，感覺十分親近自然，要是沒有背後那三批人就更好了。

    簡單介紹一下，在我們的左邊，是由追風旅團會長風（Wind）所率領的全部在線的公會成員，絕大多數都會飛，隻有一小部分待在地上，迎著拂麵而來的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表現得很享受；在我們的右邊，是由獸皇之牙的會長烏爾特拉（Ultra）率領的人獸軍團，他們平時很少保持人類的模樣，說什，勇者從不對外人展露真實身份，其實就是一幫沒救了的熱血混蛋。

    兩大公會相互對峙，十個調停者就站在我們對麵，正在觀望情況。每一個人的形象看上去都不好惹，其中一個我還認識，八條胳膊再明顯不過。

    此時的梟已經切換到了數碼獸的形象，隨時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我來到他的身旁，望著他手臂上的「龍獸克星」，問他：“你確定要與長孫老師為敵，以後你還想不想讓他幫你修理身上的裝備了？”

    梟對此則不以為然：“他老人家十分大度，隻要不與他直接對上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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