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你根本不是在救我。”四下匆匆一圈掃視後, 我在樹旁見到了鬼麵人安靜的身影。

    他倚在樹旁看著我，眼仿佛裹著兩團鬼火, 幽幽閃爍著冰冷的光。

    當風吹起他長發時，那張蒼白鬼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仿佛在笑, 但黑洞洞的眼眶隱匿著他眼神，令人無法從他的沉默中窺探出他的情緒。“你是血族的人？”於是我再問。

    “你見過血族。”他輕笑了聲問我。

    “見過。”

    “那你何必還要問我。”

    我皺皺眉搖了搖頭：“那我可以走了。”

    “你要去哪兒。”

    “這好像和你無關。”

    “嘖，這就是你對我帶逃離狐仙閣的報答，如意姑娘？”

    “你知道我名字？”

    他再度輕輕一聲笑。

    見狀我心念一動，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我們以前見過是。”

    “你覺得呢。”

    “我可以走了。”

    說完, 我轉身想跑, 但頭一抬見他已好整以暇站在我麵前。

    “萬彩集在哪兒。”然後他問。

    我長吸了口氣, 慢慢朝後退了一步。

    終於可以確定，他就是喜兒所指的那個跟如意幾度私會的鬼臉人。

    隻是原本我以為那可能是狐狸, 畢竟他早有尋書的打算, 所以可能早在我出現這個世界之前，就已和如意會過麵, 並設法說服她替自己找書。

    以狐狸這張嘴，讓如意對他言聽計從並非是不可能。

    但沒想到卻真的是另有其人。

    那這人究竟是什來頭, 又是為了什目的想要得到萬彩集？

    腦中念頭風車般急轉時, 我抬起頭答道：“萬彩集早就不在我手。”

    “你把它給誰了。”鬼麵人對我的話似乎並不懷疑，也沒感到意外。

    “一個你對付不了的人。”

    “所以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你把它交給碧落了對。”

    我一驚。

    為什此人說話時的感覺，仿佛他對我和狐狸都了如指掌的樣子。

    “為什要把傳家之寶交給他，如意？”見我不語, 他又問。

    “因為他是這世上唯一能幫我的人。”

    “你需要他幫你什？萬彩山莊的大小姐，素和山莊的二夫人。你在這世上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好像也和你無關。”

    “所以，你一點也不好奇他要萬彩集的目的，是？”

    “我確實好奇，為什這多厲害的人物都會對一本製造瓷器的書那感興趣，比如你。”

    “碧落沒有告訴你它的特別之處？”

    我沒有回答，隻抬頭朝他看了一陣，然後問他：“不管怎樣，既然你想要的東西已經沒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能。”

    “為什？”

    他淡淡一笑，話音似乎變得更為沙啞：“書沒了，但你還在。你說他會不會願意拿書來換你。”

    我一愣。片刻後笑了笑：“不會。”

    “答得很幹脆。但若說是拿你的命去換呢。”

    “你憑什認為他會在乎我的命？”

    “他為你連佛骨都敢碰，所以你說我倆是不是要以此賭一把，看看他是否會在乎你的命。”

    “他碰佛骨是因為那時書還在我身上。”

    “以他的力量，大可直接從你身上取書後離去就可，難道不是。”

    我被他問得語塞。

    同時更感到不安，因為從他這一番話越來越可看出，他真的對我和狐狸了如指掌。

    不由立刻皺緊了眉問他：“你到底是什人！”

    他沒有回答，但壓迫在我臉上的視線讓我沒來由一陣不安。

    所以我再次皺眉，再次往後退開一步：“你為什總這盯著我看？”

    “我隻是在看你說話時的表情。”

    “你想從我表情看出些什？”

    “你在害怕對。”

    “，”我冷笑：“誰會不怕一隻對自己糾纏不休的妖怪。”

    “倒是沒見你怕那隻狐狸。”說到這兒，他低下頭，將那雙幽光閃爍的眸子朝我輕輕一瞥：“昨晚你跟他聊得可還盡興？”

    “你？”乍一聽見他說出這句話，我隻覺得頭頂轟地一聲響。

    他這話是什意思。

    難道昨晚我和狐狸在山上的一切，他竟然全都知曉？

    但他是怎知曉的？又是怎能在連狐狸都沒有察覺的狀況下，知曉這一切的

    想到這，隻覺全身的血幾乎都在往臉和頭頂上衝，心慌意亂中完全忘了他是妖，我一把抓下身旁那棵老樹上的匕首，沒頭沒腦就朝著他那張似乎總綻著詭異笑容的鬼麵直刺了過去：“你怎會知道？！”

    但終究是沒法比得過他的身手。

    見他身子輕輕一閃，我便徑直從他身旁錯開了過去，一個踉蹌後跌倒在地，聽見他在我身後似乎歎息般輕輕一笑：“因為我是妖。比那隻狐狸更了解你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