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媽！我回來了。”王雪進門後大聲呼喚。
“媽？”王雪有些疑惑。
大門敞開著，可是家不見一人。王雪四處搜索一番後，便是明白過來。她媽媽應該在村口和別的人在聊天。
王雪回到她的臥室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床的衣服。這些衣服有的堆放的很整齊，有些胡亂的扔在一旁。內衣和外套隨便的堆疊，髒衣服和新衣服界線也是模糊不清。
王雪簡單收拾出一點空地，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王雪，今年24，今年七月畢業於G校的師範專業，畢業後因為沒有工作。所以就回到家中。
“哎。”王雪歎息著，手不停地疊衣服，收拾桌子。
終於還是整理出一點人能夠居住的地方出來，隨後便又開始打掃屋子……
“嗯？”王雪的母親聽著客廳傳來電視聲，眉頭瞬間皺起來。
王雪母親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沙發上一邊疊衣服，一邊看電視的王雪。
“哈哈，小雪回來了。”王雪母親開心的問候。
“死孩子，剛一回來就知道看電視。”隨後王雪母親又是教訓起王雪。
“我看家沒人，一個人有些無聊。”王雪解釋道。
“回來怎不提前給我講一句？”王雪母親又是提出疑問。
“哎。我的好媽媽。我早就告訴你了，說我今天回來。”王雪臉上沒有半點無奈，反而有種逗她媽媽的感覺。
“哎，你這死孩子。也不說個準信兒，我還以為你晚上回來呢。”王雪母親帶著些許狡辯。
……
“現在回家，準備幹啥啊？工作找了沒有？”王雪母親坐下，開心的看著王雪。
“我剛畢業，工作還沒找到呢。先回家休息幾天，我看看咱們鎮上有沒有工作。”王雪平淡的說，心卻湧上一股惆悵之情。
王雪雖然畢業名校，可是師範專業想要當個老師，還是困難重重。
“沒事，回來就好。回家住幾天，孩子都看著瘦多了，是不是學校夥食不好。”王雪母親露出關心之色。
“哎呦，聽你說的。你一個月給我八百塊錢，學校夥食再好也要錢去吃啊。”王雪第一次當著她母親的麵反駁了一聲。
這聲像是抱怨，又像是調侃。
畢竟學校人均生活費都是一千五到兩千塊錢，甚至更高。比起她那八百塊，著實不能比較。
“你聽你說的什話？我供你讀書，你那沒用的爹一年才給我幾個錢，你就和我頂嘴，咱們什家庭你不知道。”
“你四年書白念了你，學校工作都沒找到。剛回家就知道看電視，就知道和我頂嘴了？”
王雪母親還想再說，王雪立馬擺手笑著說:“哎呦，你看看，我剛一回來你就發這大的火。好了好了，不說了。今晚吃啥飯啊？”
“一回來就知道吃，你隻會頂嘴了你。”王雪母親氣也好似沒有剛才那大了。
“能吃啥，我一個人在家，吃一頓不吃一頓的。家啥都要我幹，我今年都生了好大一場病。在醫院住了十幾天……誰管過我！”王雪母親開始訴苦。
“你咋媽？咋生那重的病？不給我打個電話說說。”王雪頓時有點焦急，感覺有點愧對於母親。
“給你們說了，誰管我呢？給你那沒用的爹說了，就說讓我吃藥，沒用的東西。”王雪母親抱怨著，起身去廚房了。
“媽。”王雪還是有些著急，怕她媽媽的病沒有根除，或者有後遺症。
“媽，你到底怎了？生什病了？”王雪不甘心的追出去。
“就咱們這非常嚴重的流感，很多人都感染了，也治不好。我那幾天呦……”王雪母親繪聲繪色的描述。
講了如何她一個人看病，一個人住院吊針，如何給王雪父親講，王雪父親如何罵她等等。
……
“沒事，好了就好。”王雪聽著，安慰母親。
“你個沒良心的，回來就知道和我頂嘴。四年我供個狗讀書，它見了我也要給我搖個尾巴。”王雪母親似乎還對剛才的話心有餘悸。
二
“你這在家睡了兩個月了，還不出去找個工作？”王雪母親一如既往的在早上衝進王雪臥室大聲說。
“我找了媽。沒人要啊。”王雪不耐煩。
“你四年書都念到狗肚子了，那人能要你嗎？一天天，對象也不找，工作也沒有。在家當奶奶來了？”王雪母親毫不客氣的掀開王雪的被子，拉開窗簾。
“我知道了，你別來吵我了，行不行媽？算我求你了。”王雪央求道。
“一天躺在家像個狗一樣，和你那廢物爹一個樣。”王雪母親聽到王雪央求，心有點欣喜。
“快點起來吃早飯。”王雪母親扔下一句話，就敞開臥室門後離開了。
王雪氣哼哼的將被子蒙在頭上。
“吃什？”王雪過了一個小時，終於來到了客廳。
“喝點水，吃點饅頭。早上要吃飯，你知道不？你那胃病就是不吃早飯得來的。”王雪母親一邊玩手機，一邊對王雪說。
王雪應允一聲，隨後坐下來吃起來。
王雪回家後半個月後，終於將自己得了胃病的消息簡單的告訴母親。
雖然母親很是關心王雪，帶王雪去醫院檢查一番。
可是那醫院的醫生像是什也不懂一般，隨便問了幾句，隨後竟然和王雪嘮起家常。
王雪母親也跟著醫生，抱怨起王雪的懶惰。
“這孩子每天早上不起床，不吃飯。非得中午起來吃一頓飯，這胃病就是懶的，一天就像粘在床上一樣，一天二十四小時從床上不下來……”王雪母親和醫生說的起勁，後邊來看病的患者也聽的認真。
“對，我家那孩兒，也一個樣。不像咱們那個時候，咱們哪有這好的條件……”後邊的大媽附和出聲。
就這樣，醫生叮囑王雪按時吃早飯，隨後開了點藥便是草草結束。
“吃完去哪？還不如做點家務活……”王雪吃完飯，王雪母親立馬說道。
“你自己怎不做？”王雪說著，也不再搭理王雪母親的教訓，直直回到臥室。
“我把你養這大，現在讓你幹點活幫一下我，你都這樣。我看你現在是能耐了……”王雪母親追到臥室，一頓劈頭蓋臉。
王雪充耳不聞，隻是打開手機，努力尋找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王雪，從小到大都按照父母的意願。母親讓她好好讀書，她便好好讀書。母親讓她努力得獎，她便努力得獎。
她得了獎，想要零花錢買點好吃的。
“咱們這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沒用的爹能掙來錢不？你要錢，你去找你那沒用的爹……”
母親總是這一套說辭，從小到大都是。
王雪也想找她那沒用的爹，可是她連個聯係方式都沒有，她那沒用的爹隻有一年才回來一次。
話說回來，她母親讓她上好大學，她也便讀了好大學。
好大學算是讀了，可是出來了。然後呢？王雪一臉茫然。
之後的事情，王雪母親沒有告訴王雪，王雪也就不知道怎做。
王雪母親隻叫王雪找個好工作，可是什是好工作，怎找好工作，王雪一概不知。
如今的她就像無頭蒼蠅，何處投簡曆。要不就是工資太低，不符合母親口中的好工作。要不就是離家太遠，不符合母親心中的期望。要不就是工資高，離家近，可是還是不符合王雪母親的身份。
什？符合王雪母親的身份？
王雪母親自然沒有這要求王雪，可是畢竟王雪母親在村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
如何響當當？自然是培養出王雪這優秀的孩子。小學成績優秀，初中成績優秀，高中成績優秀。到了大學，成了全村唯一的本科生。大學更是就讀於本省都有名的G大學。
“你家孩子學習成績真好，你怎教的呢？”王雪母親最喜歡別人詢問她這句話。
“哎，我教啥，全是我家雪兒自己學的。人家回家自己就寫作業，我就管她兩頓飯。剩下的我家雪兒自己就讀唄。”王雪母親帶著驕傲，又是一臉謙虛。
“哎。咱們啊，不懂，咱們就順著孩子的想法。我家雪兒就想讀老師，我也覺得放心的很。”王雪母親在村大媽帶著教育的口吻說道。
……
三
“你藏這幹啥？你下次我回來，你不出來……”王雪父親回家了。
王雪聽到母親說父親今天回家，她開心的躲在門後想要給父親一個驚喜。
可是終究是父親先給自己一個驚嚇。父親幾乎是帶著怒氣衝王雪吼出來的。
“你媽呢？”王雪父親坐到沙發上，消了消氣。
“在隔壁李大娘家。”王雪有些委屈，說完就去臥室收拾東西了。
……
“你一天在外邊幹啥？一年四季在家把你待不住？你天天跑出去？我在外打工，一年回到家還看不到你……”
“你回來就回來。衝我吼什？你有本事掙來錢，你看我迎接你不？你沒本事你就少管我的事情……”
王雪聽到客廳動靜非凡，她也無動於衷，隻是靜靜地玩著手機。
……
“！”王雪臥室被一腳踢開。
“你像個死人一樣整天呆在屋幹啥呢？你要死了？不死就下來吃飯！”
王雪母親滿身怒氣，指著王雪就罵。
“來了。”王雪麵帶微笑，歡快的說。
……
“你現在一天躺家，沒找工作嗎？”
飯桌上，王雪父親盯著玩手機的王雪，不耐煩的說。
“你現在也別在家躺著了，我都聽你媽講了。整天啥也不幹，做兩頓飯也行啊。”
“年後能找到工作不？”
王雪父親接連提問著。
“能啊。我找到了一個工作。年後就能上班。”
“我一天也就掃掃地，幹點活啊。又不是真躺在床上不幹活……”
王雪不緊不慢的說。
“真的？你找到工作了？”王雪母親一臉開心，急忙詢問王雪。
“嗯，找到嘍。就是咱們鎮上的教師。我看他們正在招人。我上周剛好通過了考試，大概年後就能入職。”
王雪一臉微笑，但仍然低頭玩著手機。
“你把手機放下！我和你說話呢，你看手機看個沒完。”王雪父親很生氣，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說啊？”王雪抬頭，看著父親。
“你真找到個老師的工作？”王雪父親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
“真的。不過就是工資不高……”王雪看了眼父親，又低頭玩手機。
“哎，工資不是問題。隻要是個老師就行，老師就行……”母親開心的合不攏嘴，往王雪碗夾了一塊肉。
“你也不要好高騖遠。”王雪父親感覺自己說了一句成語，身子頓時直了直。
“工資現在不高，以後就好了。你現在找到工作了，我也就沒白養你。正好，你也有工作了，然後找個老師嫁了，就行了。”
王雪父親一臉驕傲，開始幻想以後的美好人生了。
……
次日清晨，王雪屋子傳來一陣乒乓聲。
王雪努力的睜睜眼，豎起耳朵聽了一會。發現是父母的打架聲後便是把頭埋進被子，不去理會。
……
四
“我這孩子，一回家就和我頂嘴。人家現在翅膀硬了，咱們管不了了，所以你說什，人家就不聽。你說一句，她十句等著接……”
大年初三，王雪和母親到姥姥家去拜年。
王雪母親坐在床上，就和王雪舅媽和其他親戚嘮起家常。
“我就說，之前在學校不學習，一天躺在床上不去吃早飯，結果把人懶出病了。”
王雪母親還在說著。
“啊？那孩子生什病啊？”親戚吃驚的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懶的不吃早飯，得了胃病。”王雪母親解釋。
“嗯，對。我媽也懶的一天，結果感冒病了好幾天。”王雪聽見母親在說話，也衝親戚說。
“你聽聽，這就是咱們養大的白眼狼。說的那叫什話你聽聽。”王雪母親聽到後生氣的衝親戚說。
“你那不是懶出來的，還是什？每天在家也不知道幹啥呢，把人懶出病來了。”王雪也毫不客氣，直接回懟母親。
“這孩子，我也管不了。她那沒用的爹不管，留給我讓我咋管你說。咱們把她養大，她就這樣回報咱們。”王雪母親臉上露出委屈。
……
“好了，王雪。你少說話。你媽為你付出那多，你現在長大了，你就這說話。”親戚附和。
“你看看，還是個大學生。這書都念到狗肚子了。咱們要這孩子有什用你說。”王雪母親更是難過，一口一個狗東西的說著。
王雪無奈的搖搖頭。
……
“把你那奶奶少惹，你看看她今天在那多人麵前怎說我……”
回到家，王雪母親迫不及待的和王雪父親舉報王雪的所作所為。
“現在有本事了，長翅膀了。我說一句，就十句等著我。”
“我今天說啥了我，我說這孩子生病了，我每天照顧她。”
“她這沒良心的，在那多人麵前說我每天懶出病，要她照顧……”
王雪從父母臥室經過，聽見母親的告狀。怒氣衝衝的推門進入。
“你今天在那多人麵前說我什？你有沒有良心？”王雪帶著點哭腔。
王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哭，可是一說話就是哭腔，讓自己更加想哭了。
“我說什了？我把你養大我還有錯了？”王雪母親大吼。
“你今天說的那些，你敢說嗎？你現在沒人了，你自己倒成好人了。”王雪還是哭腔，好像平靜不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翅膀硬了。你以為你現在行了？沒我哪來的你……”王雪母親頓時來了脾氣，口的話語越來越難聽。
“現在你們父女兩個聯合起來欺負我……”
王雪母親不依不饒，連帶著王雪父親也一並罵了。
“你小時候誰把你拉扯大？你那死爹在哪……”
“你今天還敢說我，要不是你。我早就……”
王雪母親說個不停。
“嗯，沒我。對，沒我你早就上天了。”
王雪像是抓住漏洞，脫口而出。
王雪說這這話，並不是咒母親死，而是想說母親沒了她，早就飛黃騰達了。本來想要嘲諷一下。可是母親卻是誤會了。
“你這沒良心的，書都念到狗肚子了……”王雪母親聽到王雪反駁，瞬間跳下床給了王雪一耳光，隨後惡狠狠的說。
王雪捂著臉，有點不知所措。
王雪想要解釋，又懶得解釋。誰在氣頭上能想那多，於是也就罷了。
“王雪，你別說了！”王雪父親在她和母親爭吵時，也時不時放出狠話威脅王雪，可是王雪充耳不聞。父親也就不再阻止。
“你個沒用的東西，你那奶奶現在蹬鼻子上臉，你大屁不敢放一個……我看以後這白眼狼能養你我誰。這白眼狼，養了也白養……”
王雪奪門而出，母親就在臥室繼續。
王雪在被子哭了一遍又一遍，她不住的安慰自己，可是安慰一遍哭一遍。
天終於亮了，王雪也終於熬不住了，昏昏的睡著了。
五
“大家好啊！我是你們的新生物老師，我叫王雪。”
王雪終於是找到工作了，也認識了一班活潑可愛的同學。
“老師，你好漂亮啊？”
“老師，你多大啊？”
“老師，你名字真好聽……”
同學們熱情似火，似乎對這新老師十分喜愛。
“好了，別吵了。趕快上課。上完課老師在給大家答案。”
看著一臉青澀的同學，王雪心中似乎是有不少安慰。
“王雪老師，你好我叫賈麗。”
課後，王雪辦公桌前有一位女教師，麵似桃花，溫柔可愛。
“賈老師，我是高一二班的生物老師。”
王雪也立馬起身打招呼。
“嗯嗯，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我是給他們教英語的。”賈麗微笑著說。
“哦，久仰久仰。我聽李老師說過你。幸會幸會。”王雪握著賈麗的手說。
“不用客氣的，這班孩子各個都是搗蛋鬼，你可要小心點。特別是他們的家長，農村的人，很難纏！”
賈麗是城來的，說是研究生畢業。不知是故意詆毀王雪，還是好心提醒。不管哪種，王雪聽到農村人，心總是有些不舒服。
其實也不怪王雪多想，她所在的地方，其實也是其他人響應國家號召，過來支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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