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日申時
費下一天多的清理,西處必要的物件已經打包整理,安若素站在門前,雲翳稍移,斜陽灑照在屋頭,靈躍的小雀們陸續蹦上簷角瓦麵,他掏出手帕,輕拭金光輝映的門匾。
“公子,以後我們還回來嗎?”吳依隨在安若素身後,輕聲問道。
“我們會把總處營造成新的家。”安若素回身爬上馬車,漸行漸遠,從寂靜的偏巷路過熱鬧的街市,恍若隔世。
“家……商主,我們得到可靠消息,弓家把聚財寶重新開放了,他們這是要把易家的產業變成自己的家業。”
“弓許眾是個不講理的軍人,慣於蠻力橫行霸道;必須讓他明白,離開我們商行和易家的配合,他的把戲是耍不下去的。”安若素笑意緩過片刻陰鬱。
空廌坐在長屋二樓的藤椅上,背靠竹窗,徐徐涼意襲來,心下清爽不少,手上的文件卻捂熱,廖於飛還在樓下不斷接待來人,一旁的史誡都成了個陪襯。
“老廖,你昨晚沒怎睡,上來躺會吧,我和史誡村長料理事情就好。”空廌爬下樓梯,正勸著,大汗淋漓的史誡也不住點頭。
廖於飛愣了片刻,將手中文件遞交空廌,“也好,反正大體方向已經確認,接下來就隻要把具體的情事處理好就夠了。老童,過半個時辰記得叫我。”
空廌隨意應承,把廖於飛送上樓才算安心,再回身時,閻順才已經進了屋。
“閻師,什事費了這久的時間?”
“嵐鍾公在村子和別人起了一點小爭執,我去處理了一下,順帶著回營把中飯吃了。”閻順才說著,拿起水壺連灌了三大碗。
“隆嵐鍾?他可是個好脾氣,我還沒見他發過火呢。”空廌笑說,閻順才不住搖頭,推門而入的鄭科逸手拿一個小本,呆愣愣橫在三人麵前。
“坐,”空廌伸手示意,徑自坐到凳上,“鄭司安憂心忡忡的,莫非是要組織起精幹的司安隊伍比較困難?”
“這一點是有困難……我這有一份東西,想先給委員、閻師長、村長看看。”
空廌接過鄭科逸手中的小本,這一本封麵沒有字,背麵也是一黃到底,翻開書頁,入眼便是“第一回”,麵並非排印字體,密密麻麻,分布緊湊,歪歪扭扭,不過仔細查看還是能辨別出字形,“這是小說?”
“這是……色情小說,內容非常下作,全都是寫強搶民女或者強暴有夫之婦的……”
空廌猛地甩飛小本,不覺瞪大了雙眼,“什?”
閻順才撿起小本遞與史誡,拉空廌坐下,“隻要能把作者揪出來,搜查工作就能完成關鍵性的一步:這本書是從哪找到的?”
“報告閻師長,這本書是我村北司安署的司安在村民手中找到的,司安隊巡邏時發現這個人走路左顧右盼,形跡可疑,就上前盤查,從他的粗布包搜出了這個。我已經讓他們把人犯押到總司安署,現在正在審訊。”
“我之前也見過販賣淫穢物品的,這惡劣的內容實屬首次啊,”空廌起身解開外套,“帶我去總司安署見見這位村民。”
牛摸魚騎馬剛出城門,北方塵土飛揚,塵封記憶中的“隆隆”聲傳遍周遭,半個探出車窗的身影手中飄揚著紫帶歡呼。
“首委,卜委員坐的那是什東西?跑得好快啊,看著比咱們騎的好馬還快。”俞易揚延頸而望,難掩行為興奮。
“小鬼頭,那玩意叫鐵殼子,咱們這不常見,北方用這東西載人運東西的可多得很。這是他給咱們送捷報來了——卜時淵不辱使命。”牛摸魚抬手回應,不多時車隊停下,一眾人走下車來,由卜時淵帶隊款款行來。
“這位就是我們紫委會的牛首委。”卜時淵介紹著,高大的漢子快步迎上,才要抱拳,卻見對方向他伸出手。
“牛首委,在下是馬大帥手下小將一個鄧右銘,久仰您的大名,紅葉郡郡東的剿匪戰和消滅伏丘幫的指揮差點沒把咱們馬軍的耳朵驚掉,咱……我們馬大帥也是讚不絕口啊。”
牛摸魚與老鄧手握在一處,這位麵容和善的“小將”手上卻毫不放鬆,既然對方要試探,他同樣回以暗勁,兩人的骨肉碰在咫尺,“我也是久聞鄧老弟的大名啊,前年你一個軍攆著萬由學、公孫述聯軍十三個旅跑,最後還配合友軍殲擊敵整六個旅,把郡北小子打得元氣大傷,兩年不敢正瞧南來,這樣的戰績,就是在我們紫煙軍,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鄧右銘手上鬆勁,不覺暢笑開懷,“你們看看,咱過去不知道什叫一見如故,這叫什?這就叫一見如故!我好像十多年前,不對,是夢麵就常常和牛首委見麵啦!”
眾人哄笑間,卜時淵又上前補充道:“馬將軍借了我們一個車隊,運了整整五十萬斤糧食,這就是最好的見麵禮。”
“馬將軍果然是慷慨大氣,今天我可得好好請你們喝一杯!”牛摸魚說著,讓魯禦玄到軒延河畔飛報宮又術,讓他調軍來整理分撥糧食。
“好!正好我奉馬大帥命還有一些要事要和牛首委談談,今晚不醉不歸!”
西門穀,郡西的戰略要地,自東從此西出可達伏丘原,曆來是大規模調兵的必經之所,也是往來行商慣走的商道,不過現在這可不太平。
尤知武率軍在穀口紮營已畢,他營中皆是精壯,鑿齒更是標配,正是這支部隊在西門穀的阻擊戰中重創了霍瀟然率領的槍騎部隊。這不,老冤家霍瀟然也率軍從北邊奔來,這兩支騎兵部隊的恩怨可是有跡可循:當初伏丘幫荒服駐守禦邊牆時,兩軍便互有勝負,而霍瀟然采取的短促突擊戰術常常讓齒蠻的鑿齒騎兵隊損失慘重,雙方也算是有來有往了。
“霍營長!”尤知武操著升揚的口音,遠遠朝老冤家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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