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塔山巔,那所謂的仙祠,放眼整個北洲也屬於最破舊的一座。
既無法器相鎮,更沒有花心思布置那些天材地寶,讓此地大放光輝。
一眼看去給人的感覺,盡是倉促與匆忙。
倒是符合雲渺所言,在聽到靈素身隕後,此人完全沒有掩飾那顆迫不及待占下天塔山的貪婪之心。
幽瑤真人輕輕邁步,走向仙祠後麵的山巔高崖。
她將目光投向了崖邊靜坐的側影,很輕易的便是看穿了對方那用於遮掩容貌的手段。
青年的麵容俊秀恬靜,給人一種雲淡風輕,不與世俗相爭的感覺。
但就像那臉上的掩飾一樣,幽瑤是很難相信這種感覺的,就憑對方做的那些事情,就注定了此人一定是野心極大之輩。
哪怕這太虛丹皇僅是顯露出了初入三品的氣息,但相較於昊明真人,如果舒羽真的出了事,幽瑤更傾向於原因在這。
"……"
她安靜抿唇,沒有像先前那般拿話語去試探。
袖袍略微卷起,蔥白指尖上有清光掠出,又在空中化作千萬道細絲,徑直將沈儀整個身形都籠罩了進去。
一道清光牢籠,每道清光都在緩緩收縮,若是觸及到皮肉,便是個支離破碎的下場。
“出來見我。”
幽瑤身形微動,垂手立在了青年的身後。
沈儀毫無反應的便陷入了這困殺之陣當中,他眉尖緊蹙,回頭看了一眼這女人,又看向身邊逐漸縮攏
過來的清光,眼皮輕輕跳了跳。
這清光劍陣封鎖了天地,單靠神虛道果的效用,也不能隨隨便便逃遁出去。
欲要破陣,便要先以實實在在的劫力去硬撞,直到撕開一道生路。
觀這劍陣氣息,想要做到這一點,單憑初入三品,乃至於三三變化的修為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
沈儀似是有些猶豫,同樣沒有出言質問,隻是緩緩閉上了雙眸。
幽瑤真人安靜看著眼前一幕,臉上辨不出什喜怒,也沒有因為對方的沉默,而有什收手的意思。
清光越來越近,直至貼上了沈儀的臉頰,白淨肌膚悄然崩裂,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血痕。
終於,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唉。”
那間,一抹濃鬱到近乎墨色的雲霧湧出,將沈儀的身軀盡數包裹。
待到雲霧散去,清光劍陣中已經沒了人影。
沈儀站在陣外,以拇指拭去臉上的血痕,平靜盯著這黑裙女人,似乎是在等一個解釋。
“你果然藏了修為。”
幽瑤真人屈指收回那些清光,雲渺口中初入三品的蟲妖弟子,分明身懷六六變化的實力。
隻是讓她有些不解的是,被自己隨手戳穿了底細,這年輕人卻絲毫都沒有慌張,這倒是與她預料中的有些不同。
“你不想解釋點什?”
“我是逃命來的,行走其餘三洲,皆是菩提教的地盤,遮掩行蹤,隱匿修為再正常不過,我需要和誰解釋?”
沈儀緩聲說完,便是閉了口,仍舊用那種眼神看
著女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
幽瑤臉色微沉,對方解釋完了,現在該輪到自己了。
“舒羽出了事情,道場被人瓜分,你身處天塔山,離他道場最近,又占了他的香火,如今還隱匿了修為,我尋上你,可有問題?”
“沒問題。”
沈儀聽完了這個解釋,低頭思忖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重新看了過去: “所以舒羽是誰?”
"……"
幽瑤滯了一下,本就微沉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不錯,按常理來說,對方在北洲無依無靠,又被雲渺等人放棄,確實沒人會告知此人關於周圍的事情。
但她不信一個能從菩提教手中逃走,而且到了北洲以後還能穩住性子,哪怕被人譏諷蟲妖弟子,也不曾展露實力的人,會不去主動打聽那些涉及到他性命的消息。
這是要跟自己玩唇舌上的把戲。
她眼中漸漸沒了耐心: “舒羽,乃是清光洞座下二弟子,開元府城之地道場的主人,還有什問題嗎?”
“你是誰?”
“幽瑤。”
幽瑤從不是一個容易被旁人影響情緒的人,否則也無法在大劫中坐擁現在的地位。
現在也一樣。
隨著這年輕人的刻意裝傻充愣,她卻是愈發篤定舒羽出事和這太虛丹皇脫不了幹係,嗓音中也終於攜了幾分寒意。
所幸沈儀並沒有繼續問幽瑤是誰,而是扭頭看向了山下: “這些難民不止來了天塔山,隔壁那位真人的修為也高過我,為什你如此確定,覺得問題出在我身上?”
“因為舒羽師弟消失之前,正是來尋你……”
幽瑤話音未完,便見麵前的青年突然回過頭來。
沈儀挑了挑眉: “他來尋我做什?”
麵對這問話,幽瑤真人忽然滯住,她當然可以隨便找個借口,但就像先前想的那樣,玩這些唇舌把戲並沒有什意義。
所有人都清楚,當一個北洲修士選擇在私底下尋找這位太虛丹皇,其心思到底是什。
“我一直在等清光大仙的宣見。”
沈儀靜靜道: “這位舒羽道友是奉師令,前來傳法旨的嗎?”
直到此刻,幽瑤已經全然沒有了先前在昊明等人麵前的從容,她突然發現,整個話題都在被對方帶著走。
現在是清光洞虧欠整個神虛山。
在這種情況下,師尊不僅沒有宣見對方,自己這個大師姐更是縱容手下師弟前來取其性命,奪其道場。
這事情但凡是傳出去,那都不是影響一點清譽的問題了,自家師尊將會成為整個三仙教內的多年的談資。
而自己要是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強行對其出手,至少北洲年輕一輩首徒這個位置,她幽瑤是別再想了。
這已然不是簡單的欺人太甚四字可以形容的。
“你就這自信,你做的那些事情不留半點痕跡?”
幽瑤眼中泛冷,她已經可以確定,舒羽師弟正是
死在眼前之人的手中。
“道友的話,我聽不明白。”沈儀搖搖頭。
“無所謂。”幽瑤不願再多費口舌,緩緩轉身:“安心過好你所剩不多的日子。”
在北洲這塊地界,她想要查一個人……不對,其實都不需要查明什證據,以她如今在教中的威望,想要給一個外來人安排些“罪名”,簡直不要太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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