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不情願,菩提教也不能一直拖下去,總要有人上場。
而這論法之地,好似變作了一條黃泉路。
登場的和尚們陷入兩難之際,無論是全力以赴的攻去,還是站在原地按捺不動,最終都逃不過那驚鴻一劍。
沈儀的所作所為顯然是震怒了所有的大自在菩薩。
而這舉動對大劫的影響還不止於此。
除去這片黃雲,其餘地方正在鬥法的兩教弟子們,漸漸也發現了不對勁。
哪怕和尚們占據了上風,卻也不敢有絲毫留手,誰知道麵前這個修士會不會是在效仿太虛真君,故意示弱,蟄伏著準備一擊取走自己的性命。
猜忌的種子一旦落下,就很難再去挽回。
不把對方徹底斬殺,自己就始終不得平安。
眾人不是躋身二品的大自在者,隻有一條命,哪敢去賭旁人的心思。
“欺人太甚!”
原本鬥不過和尚的修士們,在這咄咄逼人之下,為了自保,也隻得拿出搏命的架勢。
安詳的東須彌間,突然多出了一抹濃鬱的肅殺之意。
除去沈儀出手,別的地方漸漸也開始出現弟子隕落的情況,一旦有了傷亡,隻要是上場鬥法者,不管對方強弱,皆是一副如臨大敵,滿心戒備的模樣,出手也是愈發狠辣起來。
"……"
直到同出一脈師弟重傷,黎衫上場,看著對麵那遠
弱於自己的和尚,分明滿臉淒然,卻還是以一副困獸之鬥的架勢,朝自己搏命般的襲來。
菩提教弟子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猙獰麵容,掀起的濃鬱殺機,讓他不由心悸了一瞬,下意識祭出了靈寶,將其轟殺成渣。
淡淡的血腥味湧入黎衫的鼻腔,他探出的手掌僵在了半空,指尖微不可查的發顫。
自己等人的初衷的確是為同門複仇,黎衫初到東洲之時,也不是沒有殺過這群禿驢,但當時與現在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他莫名覺得這氛圍有些不對勁。
遙想起之前,自己為何要去勸幽瑤莫要衝動,欲要出麵化解她與沈儀師兄間的隔閡,不就是擔心有朝一日大劫會淪為互相殘殺的局麵。
可惜終是沒能勸住,讓沈儀師兄陰差陽錯的替幽瑤埋下了禍端。
眼前這一幕與那時何其相似。
沈儀師兄的心思仍舊是好的,是在替同門討個公道,但造成的影響……卻讓事態愈發的不可控製起來。
不止黎衫察覺出了端倪,兩教的長輩們又哪看不出來這情況有異。
但一則是已經隕落了不少弟子,許多金仙和大自在菩薩眼睜睜看著兒徒喪命,情緒早已陷入激蕩,若非有四尊一品巨擘坐鎮,他們甚至恨不得親自下場。
剩下清醒的那些,卻是有些束手無策之感。
此局並非無解。
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那位三仙教首徒身上。
想要化解,隻要讓其無法那從容的控製鬥法勝負就好了,簡而言之,若是有足夠實力的弟子,不說勝過他,隻需做到別被玩弄於鼓掌之間,保住性命總是不難的。
劫力總有耗光的時候,以車輪戰的法子,待到將這刺頭給按下去,剩餘弟子再慢慢安撫就好。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至今無人能在那一劍下存活,甚至窺不出沈儀的真正底蘊,導致那些有實力的菩提教弟子們壓根不願上場去冒這個風險。
"……"
眼下的死傷,連歡喜真佛都開始動容起來。
也沒了先前那股各憑本事的底氣。
他眼皮微跳,終於是忍不住掃向了一位自家教中留作底牌的天驕。
在真佛的注視下,那尊菩薩臉色略微顯得有些難看,但也隻能被迫站起身子,步履維艱的走到了沈儀的對麵。
他深吸一口氣, 自知隻是前來消耗這位太虛真君的劫力,並不為了取勝。
若僅要做到這點,倒是不難。
但落敗以後,便相當於在給旁人做嫁衣, 自身的前程可就晦暗了。
可誰讓這是東洲,自己這群別地來的和尚, 哪比得上那些真佛的心頭肉。
“呼。”
這尊菩薩調整了心緒,重新看向了遠處的太虛真君。
他沉默不言,隻是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對法輪。
當這件五淬佛寶現世的那,近乎所有人都明白過來,菩提教這是開始動真格的了。
要知道當初以幽瑤的地位,防身之物也不過是件五淬靈寶而已。
"……"
別說是菩提教弟子,就連三仙教眾也都安靜了下
來。
當初沈儀師兄在太虛之境中對上了幽瑤,旁人不知麵發生了什,如今終於有了一尊同等層次的強者出麵。
借此機會,他們也有機會一窺這位首徒師兄的真正手段。
然而,當那個和尚祭出遠超先前同門的金身法相,調動渾身劫力灌入手中法輪以後,真正的恐怖開始蔓延在了諸多弟子之間。
每個人眼都湧現出一抹毛骨悚然。
沒有區別……場間發生的一切都好似曆曆在目,無論是這位菩提教天驕,還是最初那個黑瘦和尚,兩者的實力有明顯的差距,但對上太虛真君,他們的經曆卻如出一轍。
同樣是黑雲呼嘯,金河輕而易舉的拍碎了眼前的一切,最後是一模一樣的白虹掠過。
沈儀師兄再次險勝。
而這尊菩提教天驕也是棋差一著,好似隻差半步,就能斬殺掉對麵這位首徒,可惜還是沒能邁出去,落得了個身隕的結果。
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沒人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是假的……”
一個和尚唇皮微顫,喃喃替眾人說出了心中想法。
那襲玄裳湧動,沈儀身處寰宇之間,一人一劍,宛如天塹般攔在了菩提教的前方,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抹難以跨越的絕望。
剩下那些天驕僧眾滿臉麻木的踏上黃雲。
乃至於還未動手,佛心就開始崩潰。
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生苦修的意義,難道就是為了走上這條不歸路,然後讓那位玄裳真君失了血色的臉龐再微微泛白幾分?
對方好像是馬上要力竭了,但就像這片看不穿的虛無黑雲一樣,誰也不知道這個“馬上”,到底什時候才會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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