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 機緣
東海濤濤。
純一島上白翻滾,有如仙境,諸多修士穿行,一片寧靜。
滿天大雪,白衣修士端坐斷峰之上,對著眼前的棋盤沉默不語,在另一頭,青衣男子則靜靜地看著他。
自師祖元商真人證道隕落,撞斷了海峰,留下這半座玉台山,此地的靈機便年年有變,大雪越來越重,往山下蔓延。
山巔更是寒冷至極,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見有人踏空而下,卻是一懷抱小塔的道士,舉止規矩,麵色嚴肅,一絲不苟。
見了他,澈鴻連忙起身:
“大父!”
此人正是澈鴻的大父,純一道的『府水』修士,廣篌真人!
當年太陽道統強盛,純一道正青黃不接,到了太陽失輝之時,純一道卻有了數百年未有之仙道大昌,元商、扶玹在前,隨後就是廣篌、澈鴻這對天賦絕佳的祖孫!
如今閉關多年的廣篌真人不知何時,已經現身山中,那青衣真人連忙起身,跟著行了一禮,笑道:
“廣篌道友,別來無恙!”
廣篌落座,卻沒有直視他,而是目光落在棋盤上,答道:
“司道友…如今該叫司馬道友了,你卻大不同從前了。”
他稍稍一頓:
“恭喜。”
聽了澈鴻的話語,司馬元禮笑道:
“比不得廣篌道友。”
廣篌和司馬元禮年紀不過在幾十年間,差距卻不小,司家人丁稀薄,元修真人其實一直在等一個值得培養的英才,卻屢屢不得,司馬元禮像是元修矮子頭拔高個,沒有選擇的無奈之舉…以至於到了年歲不小之時才被重用。
可廣篌從練氣起就是驚動祖師的天才,一度被扶玹看作是未來棟梁而仔細關愛,而他不負眾望,成就紫府的時間也極快,司馬元禮在他麵前未免有點相形見絀。
廣篌皺眉道:
“真人在閉關,你的消息送進來,我已看了…”
他目光有了一分寒意,靜靜地道:
“畢竟過嶺峰的事情,也有許多不好多說的地方。”
司馬元禮緘默。
自獻珧真人隕落,過嶺峰被誠鉛獻給了楊宋,大宋的人馬便在過嶺峰出入,先是鄰穀家,後來又是陳氏…
“前些年還好些,這段日子魏王踏平洛下,遷襄入淮,北方上下離心,沒有心思打也沒有利益鬥,竟然唯唯不敢還擊,隻作小打小鬧的姿態。”
他目光幽幽,道:
“如今司馬道友前來,看來是帝王誌在純一了。”
哪怕楊氏確有此心,司馬元禮也不能代為承認,起身擺手,答道:
“道友誤會了,是為了【大陵川】之事…”
“哦?”
廣篌抬眉看他,答道:
“何出此言?”
司馬元禮靜靜地道:
“郗氏曾居江淮,既同為江表望姓,【大陵川】如若有變化,怎能少得了郗氏?陳氏根基在大陵國,中有坎水、府水之道,帝心有仁,差魏王平定洛下,豈不是真人成道根基之機緣?”
廣篌沉默。
其實司馬元禮說得不算錯,大陵川中絕不乏坎水、府水的寶物,傳聞又是可以證道之所,難得的古代之所,按理來說,此二道的紫府修士,隻要有證道之心,就不可能不來。
他廣篌天賦不低,難得的是生得正是時候,壽元充足,眼看著龍屬證真龍、鬆錮水德的日子近了,到時天下風起雲湧,正是龍蛇乘變之時!
這一處大陵川得到的寶物也好、傳承也罷,甚至見到一二秘聞、修士證道,都有可能關係到廣篌在接下來的兩三百年間能不能神通圓滿,甚至乘勢證金!
可這位府水真人終究沉默著,不肯開口,良久冷聲開口:
“成道之基隻是其次,廣篌有一言,想要問一問大人們。”
司馬元禮看上去笑容依舊,捏著棋子的手卻驟然凝固,那黑色的棋子被他擒在兩指間,色彩幽暗,眼前的真人卻已經開口了。
“不知老真人求道時,怨居之中,是孰人問罪?”
山中霎時一片寂然,隻有冰雪落地之聲。
元商證道隕落,話語並未被封鎖,而是響應天地,當時耳聞之人不在少數,卻無人敢問,暗暗心驚!
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純一道的幾位紫府真人深深懷疑元商並非證成了妖邪,心中的芥蒂自然難以抹去,這件事情,純一道知曉,楊氏亦知曉!
楊氏重立真,有心要集齊當年寧國的舊臣,自然早早對純一有謀劃,卻因為此事,純一道數次對楊氏的暗示視若無睹,甚至楊氏不得不先拿下過嶺峰,換了好幾批人和郗氏幹涉,卻都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以至於今日,司馬元禮來了。
司馬元禮的笑容依舊,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語,過了許久許久,這才慢慢放下手中的黑棋,答道:
“真人既然不答,想必還在斟酌,可時間緊迫,生怕錯過了機緣,青忽就在過嶺峰,真人考慮好了,大可以來過嶺峰尋我。”
他站起身來,向兩人行了一禮,化為一道春風,飄散如煙。
廣篌自始至終維持著姿勢,麵色陰鬱,似乎並不意外,身旁澈鴻雙眼微閉,緊咬牙關,同樣保持著沉默。
這才聽見風雪之中有細微的腳步聲。
白衣劍修自遠而近,立在白雪之中,衣袍在風中烈烈作響,他在玉台山間站定了,望著司馬元禮遠去的方向。
廣篌終於起身,深深一禮,低聲道:
“師尊!”
此人正是扶玹。
他麵色還算平靜,一身氣息卻起伏不定,似乎不久之前抬舉神通失敗,動搖了些根基。
廣篌陰鬱的目光中終於流淌出擔憂之色,想要上前來扶看他,卻被這位真人擺手阻止,扶玹道:
“不礙事。”
當年元商真人隕落,這位劍修在雪中立了許久,迷茫也好,悲愴也罷,這些神色都從他的麵上消失了,隻留下冷冰冰的笑。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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