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繁天。
白雲滾滾,仙家妙境,一尊尊龐大的仙座空曠無人,高處的雲煙中有著一小小祭祀案台,薄紗籠罩在玉璧那洞口般的黑孔上,頭的頭顱雙眼如銅,望著天際。
‘戚覽堰的事情,也辦好了…’
轉世之事,實屬不易,要這一枚玄藥不說,對性命的要求亦不低,這人沒有金性輔助,不過參與了南北之爭,性命也算重。
戚覽堰即往再世,湯脅倒是暗暗思慮起來:
‘也不知是欲讓他修行紫金道…還是修行正道…’
轉世修士,如若道統之間有所勾連,修行紫金道這種捷徑其實並不差,尤其是成神通以後,絕對是進展飛快,甚至有些法門能拔擢神通,有出人意料之效。
思慮至此,這位固守靈寶道統的老頭至今心有餘悸,回憶起來,仍覺得像是在夢中。
‘東君道統…’
他細細想了幾百個日夜,一直在反複回想當日的情景。
‘盡管這位青玄太陽之主在古代也不常入紅塵…可無論有什理由,都不可能放任現世到如今境地的…第一次大戰祂不理會也就罷了,後兩次大戰天塌地陷,絕不可能不理會。’
‘唯獨他入了太陰之道,沉睡至今能夠解釋。’
這一條確實無懈可擊,可他這細細一想,其實
是有疑惑的。
‘傳聞東君最後是失蹤的,這看來就是棄太陽而居太陰了,以他這樣的身份,也隻有太陰果位能夠承載,可此後明明有數位真君成太陰,這個時候太陰位置已經被占了,這位大人能身居何處呢?總要有個托舉位格的地方…’
這讓他久久不能理解,滿心有疑:
“如若是身在某個太陰餘位上…哪個餘位坐得下【東君】?”
幾百個日夜的抽絲解繭,他慢慢有了一絲領悟:
‘如果是這位一縷後手、一道玄身呢?有大人…這位大人卻不定是青玄太陽之主,而是另有他人,居太陰,隻是輩分比東君低,哪怕麵對一縷後手,亦不能以主人自居…’
他思來想去,興許也隻有這個可能了,畢竟傳聞東君麾下無子無徒,極有可能是修了太陰遁走,不為世人所察。
這個推斷並沒有讓他升起太多情緒,仙君與仙君後手對他湯脅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區別是這一道後手到時候是威懾幽冥還是結交戊土:
‘有時候…一縷分神,反而要比本尊更可怕,畢竟天道有周,不許長,本尊受束於道統、果位,哪怕無敵於天下,終歸要走的…’
他想來想去,明白不是自己該擔憂的事,那顆躁動的心終於按捺不住了,感應著魂魄處隱隱約約的抬舉之意,沉默不語。
哪怕湯脅恨不得第二日就重新進到這天宮之中,可靈寶道統的矜持依舊讓他靜靜的待在此處,用連綿不斷的心緒來分散注意力——有所求就會為人所拿捏,湯脅自是不希望輕賤了道統。
於是他足足等了幾百日,等得可謂是如鼠齧心,終於長歎一聲,暗道:
‘既然戚覽堰的暗子替他們布下來了,上天稟報一二也並不為過…’
他安慰了自己,沉入魂魄深處,一點點感應到那一點明亮,誰知那個白色始終環繞在朦朦朧朧的遠處,並不接納,讓湯脅皺起眉頭:
‘對了…那位仙將提過,天上的往來是有時限的…錯過了可要等好些時候。’
霎時間,這位神丹修士反而悵然若失起來,有些意猶未盡地在那道光點前徘徊一陣,卻隱約間在那朦朧之光中感受到了一點引力。
“嗯?”
……
天空之中的色彩永遠是蒙蒙無光的,閣樓底下的廢墟被收拾幹淨,露出光滑整潔的玉石地麵,那一扇門扉隱隱約約更有光彩起來,照耀出片片光輝。
元商自天上回來,得了認可,便發覺大有不同,此地仿佛間發生了什變化,湧出一陣陣靈機來,而他也感受到了某種賦予他的權柄,無由地生出神通。
這一道神通威能不大,卻隱約能感受出極高的位格,更難得的是憑空加身,無需他自我修行,他隻覺得無窮玄妙不可思議,暗暗讚歎。
有了這一分看守【終瀚殿】的位格神通,元商自然先將此界一一探明了,除去這一處主殿,天空中還有十三座殘島,大多破損不堪,隻有一處小些的樓亭,看上去還算完整。
元商自然是不敢居住主殿的,這一處最完整,規格也最低,便搬到了亭,一邊忙著修繕殘骸,一邊撰寫秘法、補充道藏——這是仙官的職責,又是太陰
的權職元商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不同於性子急躁的蕩江,元商晚年時甚至過著一院之地圈禁的生活,眼下這樣的日子反而成了難得的、充實的安寧,由於本質要高上一階,高屋建瓴,他在補完道藏的同時,還把這一處亭子收拾得華麗古樸,看不出來舊時模樣了。
在這又一日的伏案思慮間,元商終於難得被打擾驚醒,隱隱感知到有人進入此界,神色暗動且憂且喜,到了亭外,輕聲道:
“哪位道友前來拜訪!”
卻見台階上站著一位銅須寬袍的道人,正頗有驚異的打量四方,眼見著有人來迎,客氣地行了一禮,答道:
“在下靈寶道統湯脅,誤入寶地…還請勿怪!”
湯脅其實是不該驚異的,作為古修士,他見過的洞天並不少,這些洞天總不缺掛靠在洞天邊的秘境,或大或小…他自家的【妙繁天】就曾有一殿九堂十七洞,可惜當年壯士斷腕,通通被丟在【東罔海】,等到天塌地陷,四海驟縮,【東罔海】作為東海邊緣的大海,便在變動之中毀滅。
可讓他暗暗心驚的是,此地的感覺完全不類秘境,而是給他一種位格極高的洞天之感,甚至隱約之間並不比那一處【天上】差!
‘真是見了鬼了…’
眼前的元商卻眼前一亮,藏著激動,浮現出讚歎之色,道:
“原來前輩就是湯脅!我聽真誥道友提過!竟然是靈寶道統的古修。”
這下把湯脅從環境的打量之中拉回來了,這位古修盯著他看了一眼,發覺竟然看不透眼前之人,謹慎
道:
“竟有此事…道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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