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光明,白雪飄飄,宮闕之中靈氣飄渺,白衣男子立在正中,默默踱步,顯現出斟酌之色。
‘這湯脅…還真是個人物。
別看湯脅與元商在天地之中聊得熱火朝天,一副頗為滿意的模樣,可一旁看著的陸江仙著實捏了把冷汗。
‘難怪…難怪能保留靈寶道統至今…不但壯士斷腕,果斷地從真君手中保住洞天,還在那等【社稷畔道】的天下大勢中幸存…’
元商上無指點,下無道承,尚且還懵懂,可湯脅是有真本事!僅僅靠著一些隻言片語就能抓住問題的關鍵…九成以上的立場判斷都並無問題,甚至極為貼近真相,無論眼力還是眼界都不尋常!
‘一來,是他眼中的【天上】跨過位別,無視仙人法門的手段太過恐怖、太過確鑿,才能讓他徹底相信,二來,元商這個人渾身都是漏洞,反而本身沒有什可以多慮的地方,要是換個別人來,別說蕩江、少翔,就算是我控製真誥親自上場,十有八九也要被問的暗暗發冷。
畢竟陸江仙起初的是目的是試探太陰最初的法統…並未想到湯脅高屋建瓴,目的明確,一口氣把太陽道統給問穿了,數次讓他心中暗驚,生怕再讓他多待一刻鍾,問出什破綻來。
眼下總算安定,他心中升起一股慶幸的感慨:
‘那位須相仙人並未看錯人!
同樣的,湯脅的話語也讓他有了不少的收獲,負手在殿中踏了幾步,暗暗點頭:
“所以,諸多典籍提起張元禹並非沒有緣故,這位
在天下大勢中的占比原先想象的還要高…豈不是…快要接近龍屬了…”
如果湯脅那股太元距離道胎不過一步的語氣不假,那合水龍君心心念念的真龍同樣不過是道胎之征而已…
‘興許仍有高下…可這看來,金丹之間的差距遠超想象、而道胎與金丹間的差距…恐怕並不好比較。
這不是個好消息,陸江仙不得不重新比較陰司、落霞,乃至於其餘幾方勢力之間的差別,他有些憂慮地思慮了片刻,望向滿天大雪的天地。
他的思慮與湯脅還是有些差別的:
‘如果…李周巍成了…誕生一位明陽金丹,背後不能沒有人,太元其實與明陽成道並沒有根本的衝突…太元能不能為援手,根本問題在於祂能從中獲利什。
“天下變革…那也要能做到才行,還不夠…落霞陰司的謀劃都不夠清晰,更別說太元的路…”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目光落回桌麵上,那一片白玉般的玉簡上正刻畫著金字:
‘自尊極貴為通徑,兜率仙神叩諭權…’
這句口訣無疑敲定了他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惑:
“從最早的【大衍司天】,後來的【天道雷霆】,乃至於【神道香火】,最後的【明陽帝權】,兜玄一道的行事有一個極為明確的主旨,就是司天!”
“神庭鎮天下,遂以司天,神道不行就雷宮,雷宮倒了就用帝權,哪怕帝權倒塌,退到了江淮一角,仍有借神武治天下的心!”
“兜玄一道和古時天道就是高度綁定的!天塌地陷天道破滅,同時也是兜玄的破滅,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甚至到了此處,他隱隱有了猜疑:
‘所謂的天道,真的存在?會不會諱莫若深,指的其實是兜玄諸修乃至於祂們背後站的【三君五仙】呢?’
他久久沉思,目光灼灼,看著玉簡上的金字:
‘再者,一切都是有痕跡、有判斷標準的…甚至如今的陰司,雖然說已經與當年的兜玄分道揚鑣,卻同樣有幾分管束天下金邪的意思!而修武之事涉及王權帝權,自然交到陰司手…’
‘比如…如今的李周巍明陽之事,主導權自然應該落在掌管陰陽的青玄與王權帝權的兜玄手中…各家有各家的規矩,都在依著各家的道。’
……
日月同輝,丹爐之中赤焰滾滾,不斷跳動,爐邊的真人麵色已經略有蒼白,卻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分神,不知過了多久,才感應到那火焰深處跳起一點點亮光來。
‘月光分明…’
李曦明麵上終於亮出一點笑容,可就這一點分神,立刻叫他神通虛浮,暗暗咬牙,全神貫注地收束神妙,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光彩才一點一點穩定。
如果剛才隻是火中有了一點雜色,此刻便是窗櫺上點了一點小孔,照耀出清亮亮又穩定的月光,李曦明這才鬆了心神,小心翼翼的著火退下去,在爐邊溫養。
“呼…”
這真人長長歎出一口氣來,依靠著桌椅,抹了抹麵上的冷汗。
煉製這一枚丹藥,所耗費的精力完全不遜色於打一場激烈的大戰,雖然不會為自己增添什傷勢,卻
曠日持久,綿綿不絕,此刻一停,隻覺得神懨氣怠,兩道神通搖搖欲墜,顯然傷了元氣了。
‘這神通氣象,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已經快要追上當年被長霄打得東遁外海時虛弱了…’
這還是借助了【東命瓶】幾次加持,中途又服過丹,否則都堅持不到今日,反觀這丹爐之物,雖然已經跨過了最困難的一步,卻還有漫長的溫養慢熳之路。
‘所幸煉就了【分神異體】,又有【三候戍玄火】輔助,此時已經能騰出手來做自己的事情,否則再讓我溫養三五年,非得去半條命不可。
他鬆了這口氣,緩緩睜開雙眼,移動視線。
卻發現玉閣之中的蒲團上已經多了一人,體格雄偉,氣質沉鬱,眉心點著衝陽四明星,側靠著那一尊明月燈台,手上正捧著玉簡,細細研讀。
眼見李曦明終於有了動靜,這男人也抬起眉來,露出那灰白色的、布滿裂紋的一雙眸子,含著笑意,正是李周巍!
李曦明當即有喜色,起身上前,道:
“倒是巧!”
他細細打量,發現這位晚輩渾身的傷勢似乎已經不見蹤影了,那脊背顯得更加厚實,凝實的神通在他身上流淌,呈現出懾人的威壓,李周巍笑道:
“多虧了叔公的靈丹!”
李曦明忙道:
“好全了?”
李周巍擺手道:
“戊土之劫麻煩在時時刻刻響應,有了庇護,叔公這枚丹又實在厲害,這幾年我潛心療傷,已經按著計
劃,隻留下這一雙眼睛不治,用以修行…其餘之處,除了『謁天門』神通略有些虧空…”
“其餘,已經好畢!”
畢竟那一枚丹下了重寶,有這速度不足為奇,李曦明頗為滿意,連連點頭,歎道:
“隻可惜我這太陰寶丹還早著…”
“此言差矣。”
李周巍則頷首道:
“『赤斷鏃』雖然難度極高,可經過了這一回,最難的那個坎也跨過去了,如今災劫在身,留有傷勢,正是修行的好時候,那丹大可慢慢來。”
李曦明聽出他的意思,略有激動,問道:
“多久能夠打磨圓滿?”
青年微微一笑,道: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