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玄內
陰陵。
陰陵在洛下之中,乃是這片沃野平原最肥沃之地,本也是一片平坦,叫作洛野,而陶氏自東方遷來,居於此地,世代搬些小山小丘回來,地形漸漸也起伏起來了。
這些小山小丘隻能算是營造一二秘境,大多以三陰為主,終究沒有雄壯的地脈靈機,便改稱為陰陵。
這陰陵之上,白氣翻滾,玉閣高懸,一老一少正相對坐在閣中,遠方的氣機正在不斷翻滾,讓陶介杏憂慮地望了一望,這少年道:
“神通隕落…晞衝天,應是那公孫碑…”
“也隻能是他。”
玄惟神色平淡地撚了手的棋子,落在案上,輕聲道:
“他也遲早要隕落的…眼看著又是江頭首帶出去的,隻要魏王有心,他必死無疑。”
陶介杏捏了白子,卻沉思地看著棋局,不知該如何落子,聽著眼前人道:
“這公孫碑…曾也是慈悲道那一位的棋子,他走到如今的地步,慈悲道本也有心收他的,隻是不知何故,那一位如今主持了慈悲道,卻愈發不肯見他,又不肯下命令布局收他,慈悲道也無從插手。”
“既然慈悲道不收,他又不肯入其他幾道,就有了僵持,有時存亡隻在一念間,哪能容得起遲疑?魏王逼迫愈急,自然把他將死了。”
他話音落下,最後一枚黑子也落入局中,將白子大龍的氣機鎖死,隨口道:
“也不容易,修了『晞』,就該知道是什樣的下場…”
陶介杏憂慮道:
“隻是他的術法和那神通『議八辟』,都是韓家人教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他們…”
“無妨。”
玄惟道:
“韓老真人是心太善了,經不起懇求,魏王不至於怪罪到他。”
話音剛落,外界的鍾聲已經咚咚響起來,玄惟站起身來,神色有了些許複雜,道:
“他來了。”
一老一少邁步出了白玉之閣,果然看見天際上天光明亮,紫火萬千,流光溢彩,極為壯麗,那燦燦的氣象立著一青年。
此人體態甚偉,氣勢磅,隻是墨袍寬鬆,不顯得過分雄壯,反而顯得矯健輕盈,金眸炯炯,眉宇沉靜,腰上隻縛了一把王鉞。
陶介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麵見李周巍。
當年樁樁件件,他這眼睛看得清楚,廣蟬有貪婪之色,戚覽堰則有切齒之心,卻無人敢小看他,哪怕那位觀化天樓道的道主衛懸因,更多的也是無奈與沉默。
餘下諸修諸釋,麵上雖然滿不在乎,可已有懼心。
是從何時開始的?陶介杏已經記不清了,興許正是那位堂兄廣蟬的功勞。
陶介杏目光尤其在他腰間的王鉞上停留了一瞬,看著那麒麟躍動之紋,神色複雜。
‘看起來如禮器,不類殺器。’
可此鉞卻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璀璨的赤光,神通『目騁懷』不斷警告著他——此鉞斬殺了不止一位神通!
他隻站在長輩的身後,低眉不言。
玄惟則撫須,同樣不多言語,似乎不顯得意外,可偏偏是看了這氣象,眼神中的情緒黯淡了。
卻見著天光之中邁出一人,中年模樣,神態剛毅,稍稍行了一禮,道:
“可是玄惟真人當麵?”
玄惟這才把目光移過來,仔仔細細的審視了他,卻又落回李周巍身上,輕聲道:
“魏王大破洛下…神威驚人,我等是領教了。”
他一聲問得清朗平靜,卻不卑不亢,見得天光燦燦,上方的人道:
“陶氏仙姿脫俗,好生自在。”
玄惟笑道:
“魏王是來使我陶氏致忠孝的?”
李周巍直視他,靜靜地道:
“陶氏高坐陰陵,不亦是等著本王來?”
玄惟抬手,道:
“那便請罷。”
他負手入閣,滿天的天光霎時也墜落下來,白光蕩漾,李周巍一同踏入閣中,望了滿地的白氣,心中略有所思。
‘這陶氏…雖不如衛懸因氣象如仙,卻也有隱逸之風,持神通極正…兩者之間果然有大淵源…’
更讓他心中訝異的是——眼前的玄惟竟然並非『厥陰』修士!
而是『少陽』一道的真人!
‘陶氏號稱世修三陰…當世的家主,執掌陶氏之人,修行的竟然是『少陽』…’
這讓他若有所思,心中暗動。
玄惟入了閣,在大殿之中駐足了,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順便把主位讓出來,一句話也沒有多說,陶氏的態度已經昭然若揭。
跟在身後的尹覺戲麵色一下好看起來,李周巍則邁步入座,玄惟這才瀟灑地行了一禮,道:
“通玄大道朔樓道軌玄榭道統,紫台玄榭宗修士,陶氏真人陶麇幃,見過魏王。”
紫台玄榭宗!
李周巍一時沉吟,有些驚訝地道:
“紫台玄榭宗?”
這名字並不陌生,李氏如今耳熟能詳的觀化天樓道,最早就是和紫台玄榭宗一同知曉,並稱為觀榭一道,李曦明用以速成靈胚的【觀榭樓台火中煉】便是源自此道!
‘紫台玄榭宗號稱乃是『少陽』道統…如此一來,這玄惟修『少陽』亦不足為奇…’
李周巍心中疑雲頗多,玄惟卻不奇怪,笑道:
“不錯。”
他朗聲道:
“我道源自朔樓真君道中的【天尉】真君,後因【榭卿】真君而興,至今雖然落魄,可傳承未絕。”
李周巍皺了皺眉:
“【榭卿】真君?”
“號為『天旨少陽玄榭真君』、『槨陽少華玄君』…”
玄惟神色略有些黯淡,笑道:
“便是世人口中的少陽魔君了,古書上說,大人當年喜以榭卿二字示人,神通時人稱蒯榭卿,曾經也是很響亮的…”
‘原來還有道號…榭卿,世人竟然從不去提。’
陶介杏已奉茶上來,李周巍隨手接過,道:
“通玄諸脈,我並不熟絡,恐怕要道友指點。”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