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瑪爾麗雅小姐不喜歡出門,莊園有她想要看到的所有東西。
安德森本想用上最上乘的馬車,卻被瑪爾麗雅小姐派來的女仆阻止了。
那盤在頭上的發髻,淡黃色的壓發梳顯得這個女仆倒像哪家的小姐,女仆利亞納談吐不犯,眼神疏離地看著安德森,說道:
“小姐不希望有人再沾染她的東西。“
這熟稔的話語和說出口的理所應當,安德森想這才是他所要交往之人,瑪爾麗雅小姐的女仆如此,他也勢必如此。
安德森目送獸人所乘坐的樸實卻不失高貴的馬車,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升華了,幻想著自己吐出幾個字便讓旁人感到高深莫測的樣子。
獸人的腳鏈叮叮當當地作響,莊園外麵的路太過坎坷,女仆利亞納直到駛入莊園才鬆了一口氣,叮叮當當的聲音消失了,似乎沒入高輪下的草地上。
獸人赤著上身,隻有一條劣質的布麻圍在腰間,赤腳踩過草地,女仆利亞納打開門。
“進去。“
獸人不完全與世隔絕,他們在安德森的喂養下學了點簡單的詞語,但是他們之間溝通從來不用,隻是在安德森來的時候說,因為安德森定了個規矩。
他們在吃飯前必須說“吃飯”,剛開始的獸人無論怎也學不會這兩個詞的簡單發音,他們餓了好多頓,吃慣人類的實物,隻有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才會自己狩獵。
安德森將他們處在人和獸之間,保留骨子的獸性,同樣也引出文明的苗頭,成為可以教化的繩索。
獸人喉嚨發出嘶啞,低頭走進房子。
利亞納關上門,拉著馬朝小道上走去,她的任務完成了,還有充足的時間讓她愉悅。
瑪爾麗雅手拿著書,翻閱到了中間,鐵鏈叮當作響的聲音傳來。
來了。
獸人聽著鍾擺的聲音,蹲下成四肢抓地的姿勢,觀察著令他感到不安的出處,紅色的落地鍾稱的房間有些典雅。
瑪爾麗雅踩著樓梯,咚咚的聲音讓獸人更加慌亂,兩種聲音在他的腦子交替,他忘記了安德森的話,本能地朝落地鍾衝去。
木質的外表凹下去一部分,獸人還想再次破壞,一聲尖銳的哨聲響在他的耳邊,他條件反射了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哨子離開唇,瑪爾麗雅走過去,獸人待在落地鍾前,落地鍾腹部凹裂了一部分。
獸人似乎有所不滿,但是他知道人類很可怕,盡量不要惹火他們。
“真是個破壞王。“
瑪爾麗雅想摸摸獸人的頭發,獸人朝瑪爾麗雅嘶呼一聲,後退大步。
瑪爾麗雅微笑地收回手,一陣敲門聲讓獸人退到了角落。
“小姐,麗達塔小姐送來個東西。“
“請進。“
女仆利亞納拿著漆金封麵的小本子,瑪爾麗雅接過一看,翻開一頁,右下角有兩個小字——馴服。
“利亞納。“
利亞納知道小姐有個習慣,當小姐叫她全名時,說明拒絕。
“好的。“
利亞納拿著那本精致的小本子去了綠房子,那是焚燒多餘的葦稈以及生病的動物。
真是個自以為是的人,小姐從來不屑於任何經驗,利亞納看著火爐跳動的火焰,譏笑著麗達塔。
一日三餐,瑪爾麗雅從利亞納手接過餐盤,放在獸人跟前。不說話,放完之後便上了樓,獸人在剛開始送餐的時候顯得格外警惕,好幾餐都是原封不動,利亞納將那些菜送給了那個人。
“有些冷了,將就吃吧。“
“不不……這對我來說是盛宴。“
這是個英俊的年輕男人,渾身都是補丁,在莊園附近的礦地上做苦力。
利亞納平日的時間很充足,每周她都要去母親那,自從利亞納服侍瑪爾麗雅以來,家富足了起來,母親經營了個小小的花店,平常也有人來關顧。
瑪爾麗雅允許利亞納吩咐下人,剛開始利亞納有些拘謹,小心翼翼地端著瑪爾麗雅還沒吃完的點心,問道能不能送給她,她母親愛極了這種甜品。
瑪爾麗雅笑了笑,說道:
“利亞納,記住了,瑪爾麗雅是我唯一的侍從。需要什,盡管吩咐她們。“
利亞納挎著籃子,籃子精致無比,連蓋著點心上的白色紗布都顯得高貴,她翻開紗布的一角,看到小巧的甜品,連腳下的步伐都小心翼翼。
母親如今都還珍藏著那個藍子,她愛自己的女兒,在她最黑暗的時候給予她的甜蜜。
利亞納帶著甜甜的笑看見了山坡上滿身汙漬的男人,他是那樣漂亮。
利亞納第一次給他送東西的時候,男人羞紅了臉,他拒絕了這次恩惠,他背著沾滿油漬的手,不敢拿出來。
利亞納每個星期六都會拿著東西去給他,男人烏黑的全身,手卻很幹淨,指尖剪的很漂亮。
男人每次星期六下工都會去河洗很久的手。
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了,男人喜歡利亞納,但是他不敢說。
他吃著那盤冷的菜,烏黑亮麗的大眼睛時不時看著利亞納的臉,紅潤又白皙,利亞納微笑地看著他。
有一次摸了他的臉。
“髒,別摸。“
利亞納輕輕叫他,“納斯,瑪爾麗雅很幹淨。“
人會對喂養自己的同類產生親近,時間久了會變成依賴。
最近利亞納端的都是空盤子,很幹淨。
這一天一如既往,瑪爾麗雅剛放下盤子,聽到一聲變扭的聲音,怪異地不像正常人講的話。
“邪……鞋。“
瑪爾麗雅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這次獸人沒有反抗。
“謝謝。“
獸人扯著嗓子,
“謝……協。“
瑪爾麗雅很溫柔。
“很棒。“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