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堂的新任緝司?
甘草台上,聽到這句話,不少大臣的目光都深邃起來,更有人隱晦打量袁立,觀察這位大青衣的表情變化。
最近京中諸事,除開薛神策東線大勝外,便是清流黨被肅清。
而作為執行者的“白臉緝司”,無疑被整個官場看成了女帝遞出的刀子。
不過,官場老油條們是有逼數的,不會挑明白臉緝司代表的乃是女帝意誌。
但說下此人與趙都安的關聯,卻是可以的。
白臉緝司是趙都安的下屬,這個傳言不知從何處起,但有鼻子有眼,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畢競此人據傳是影衛出身,而如今影衛受趙都安管轄調遣。
梨花堂一群刺頭,如此配合尊敬“新領導”,儼然也是趙都安的授意。
“聽聞不少人遞了請柬過去,不過這位新緝司近來似鮮少露麵,督公可知曉其行蹤?”
副樞密使見馬閻不吭聲,再次拋去問題。
馬閻瘦長的臉上沒有笑意,先看了徐貞觀一眼,才反問道:
“諸位不關心國事,倒對一區區緝司如此上心,未免不妥吧。”
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禮部尚書忙打圓場:
“今日金秋雅集,陛下與民同樂,莫談沉重事。”
女帝纖手撿起一隻酒樽,在紅唇間抿了一口,淡淡道:
“愛卿所言極是。”
陛下發話。
於是,氣氛很快緩和起來。
甘草台沿著山坡往下,是樂遊原中最大的一片建築群。
大略劃分為兩部分,一側乃是京中有身份的貴婦人,小姐,孩童聚集賞景的地方。
另一側,則是以文人為主,間雜不少品級不夠高的各個衙門官員,齊聚於此,三五成群。
便是金秋雅集的文會了。
官員們也都穿便服,坐下飲酒作詩論文,氣氛輕快融治,與甘草台上的嚴肅氣氛迥異。
既是文會,自是修文館的學士們為主。
有“半山”雅號的韓粥坐於席間,與諸多名宿充當裁判,點評整個金秋雅集,各座亭台樓閣送來的詩文點評間隙,難免談及政事。
“說來,諸位可曾見了那梨花堂的白臉緝司?”
忽然,國子監的一名瘦長中年人站起身,四下望了一圈,向周遭發問。
他是陳司業,前些天在酒樓中,曾與樞密院的一名都承旨去“拜會”白緝司。
彼時鬧了些不愉快,陳司業回家路上,被不明人截住,套住腦袋揍了一頓,雖不嚴重,但也打的鼻青臉腫。
躲在家半月,才肯出來見人。
眼下依舊能看到臉上淤青。
“那個梨花堂的白緝司?”
“逮捕了清流黨許多官員的那個狠人?”
席間眾人都望了過來,對這個神秘的,戴著麵具的緝司興趣極濃。
都知道,此人因清流黨一案,明暗,得罪了許多讀書人,又因傳言中,其為趙都安的下屬,這敵意又添了一層。
偏生此人戴著麵具,從不顯露真容,名字都沒有,旁人隻以“白臉”緝司,或“白緝司”稱呼。“我遞送了請柬過去,不過此人已許久沒有露麵,怕是不會來。”一人道。
“我足足請了他三次,結果請柬遞過去都杳無音信,架子比馬督公都大了。”也有人語氣不滿。他們不敢惹趙都安。
但對一個藏頭露尾的影衛,卻並不畏懼。
白臉緝司從肅清清流黨後,便幾乎沒露麵幾次,甚至有人懷疑,此人已經卸任,離開了京城。主打一個眾說紛紜。
“哼!要我說,此人便是依仗著趙少保的名頭,看不上諸位了,自然不肯賞光赴約。”
遠處,同樣臉上有些淤青的一名圓臉細眼,下頜高抬的中年武官走來。
正是和陳司業一起被偷襲揍了一頓的樞密院五品都承旨。
這會走過來,陰陽怪氣道:
“或許,人家早就離開京師,去了臨封與趙少保一同刺殺叛軍了呢。不比與我等見麵交談強上百倍?”陳司業也附和道:
“歙,倒也未必。或是潛伏京中,暗暗尋覓叛軍內奸也不一定,不瞞諸位,我這段時日可是足不出戶,生怕見了什友人,被白緝司打上謀逆的罪名,丟進大牢啊。”
“哈哈哈……”
兩個人一唱一和,怨氣極重。
顯然都猜到,那日偷襲揍了自己的,是白臉緝司派出的手下。
二人帶頭,頓時有一部分文人、武官紛紛附和,加入了調侃揶揄的隊伍。
明暗,陰陽貶損。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默默閉嘴,不願摻和進去。
生怕惹火燒身。
海棠今日也便衣來秋遊,就在人群中,聽到這邊動靜,耳廓微動,將關於白緝司的話盡收耳底,不悅道“是誰給了他們底氣?敢非議咱們詔衙的人?”
張從一旁走了過來,這家夥穿便服也還腰背挺直,一絲不苟的樣子:
“自是薛神策。朝堂中武官派係被壓製的太久,所有人都想趁機抬高武官派係的地位,這是整個派係的思潮,無法阻擋。
也幸虧趙都安打了兩場勝仗,還有未來皇夫的名頭在,這群人不敢明著針對,最多捧殺。
白緝司作為趙都安一派的“親信’,風頭正盛,又地位不高,是最好的打擊目標。”
其餘幾個堂口的緝司也走了過來,暗暗點頭。
海棠並非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覺得憋氣。
這時,她眼角餘光忽然注意到遠處一行人騎馬而來。
眸子微微一亮:“他競然來了。”
一眾緝司望去,驚訝發現,消失了大半個月的風雲人物,竟堂而皇之,縱馬而至。
趙都安穿一身黑色勁裝,臉上覆著標誌性的純白麵具。
身後跟隨梨花堂一眾錦衣。
“唏律律!”
趙都安在樂遊原邊緣勒馬,翻身下馬,給韁繩一丟,自有後頭的錦衣去安置。
他自己則帶著錢可柔、沈倦、侯人猛等親信如利刃,切入人群。
霎時間,吸引了全場注意力,遠處踏秋的遊人,亭台樓閣中吟詩作賦的文人,都陸續停下動作,眺望而來。
更有指指點點。
這個近期京中的風雲人物,競真來了!
霎時間,趙都安麵前的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讓開,有閃躲不及的,被身旁親友猛地伸手拽開!如畏猛虎!
趙都安腳步輕快,目標明確地往山頂的甘草台走。
很快抵達文會所在的山坡。
而方才齊聚一堂,肆意談論,陰陽怪氣他的一大群人都不約而同閉上了嘴巴,目光躲閃,悄然往後退去人的名,樹的影!
哪怕此人後台不如“趙閻王”,據說卻也是個凶狠的殺胚,背後牢騷罷了,有幾個敢當麵放肆?就連陳司業與那名都承旨都閉上了嘴巴。
“咦?”
趙都安卻停下腳步,注意到了路旁席間的一文一武,兩張熟悉麵孔。
“是你們啊,又見麵了,你們臉上的傷怎弄的?”趙都安隨口詢問。
他真的隻是隨口一問,因為今天他的心情很好、很好。
好到對些許的冒犯懶得在意。
陳司業與都承旨聞言卻都是臉色一變,殘留淤青的臉孔一陣紅一陣白,感覺到了濃濃的諷刺意味。問傷勢怎弄的?
不就是你派人打的嗎??
二人想要硬氣一些,予以當麵譏諷,卻發現無論如何張不開嘴。
趙都安分明隻是站在二人前頭,卻已予以二人心有沉重的威壓。
陳司業是文人,本就膽怯,不禁看向都承旨。
可那一日,趁著醉酒,膽敢摔杯的樞密院武官今日卻不知怎,心頭一陣打鼓,額頭見汗。總覺得,今日這個白臉緝司有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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