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風回到家,再也沒有了睡意。
他老婆楊芳看到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不睡覺,惱怒地一腳把他踢下床來:“現在是睡覺的時候,你不睡覺,還不給人睡覺?你是被祠堂那些人,勾走魂了,心隻有他們,從來就沒有家。你就去跟他們過,不要回家了。你的魂從來就不在家。我明天就去求鳥大仙,把你的魂招回來。”
徐清風知道楊芳是真的生氣了,趕緊又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他在外麵說一不二,在家卻是受夠了楊芳的氣,早已經習慣了。無論楊芳怎對他,他從來就沒有生過氣。
他心知道,這輩子,他最欠缺的人,就是楊芳。她也隻會對自己發發脾氣,說說牢騷話,心還是最愛護自己的。
徐清風走到外麵,看到天邊已經發白,天快亮了。
他也不顧是何時了,趕緊就給皺校長打了一個電話,然後急忙來到村外的筆架山。
他還是保留著一些年輕時的衝動,保留著事不隔夜的習慣。特別是這件事,自己一直是礙於老支書師傅的麵子,現在他終於開口了,隻有盡快辦好。不然他年紀大了,又反悔了,自己就不好辦了。
筆架山是村後麵最高的一座山,也是徐村的一個標誌。
徐村就是背靠筆架山而建的,站在這就能看清整個徐村的全貌。
外麵人來徐村,遠遠地首先看見的也是這座山。
徐清風一直沒有看出這座山和周圍無數的山有什區別,隻不過是明顯高大許多。可是在村最有學問的皺校長眼,這就是一座神山,就是一部徐村的曆史。
他能滔滔不絕地從山形地勢,風水傳說講起,講到徐村兩千多年的曆史風雲,人物典故,特別是近百年來的風雲變幻,他幾天幾夜也講不完的。
在徐清風心,皺校長就是徐村最有學問的人。他每次遇到大事,都要先找皺校長商量。
皺校長接到徐清風的電話,也趕緊趕了過來。
他身穿一套老舊的紅軍服,戴著紅軍帽,背著一個斜跨的紅軍包。紅軍服洗的有些發白了,隻有頭頂的紅星鮮豔奪目。他的手,還提著兩個顯目的油漆桶。
皺校長本名皺洪波,隻比徐清風大幾歲,已經六十多歲了。他不是徐村人,他是從小到徐村讀書後,迷戀於徐村豐厚的曆史文化,就在徐村娶了一個媳婦,成了徐村的上門女婿。
皺校長一直都在徐村教書,從徐村小學校長幹到徐村中學校長,後來徐村中學撤並了,上麵要調他到縣城去當中學校長。他堅決不從,主動要求留在了徐村,擔任徐村中心小學校長,深受徐村老少的尊重和愛護。
幾十年來,沒有人把他當成外來戶。
徐清風最佩服皺校長寫的一手好字。
幾十年了,村寫的所有標語和公告,都是他無償奉獻的。
皺校長匆匆地趕來,急切地問道:“書記,你想好了,真的要換?”
徐清風不置可否地點頭,堅定地說道:“嗯,又麻煩你了,這早把你叫醒。這是老書記指示,把這窮則思變四個大字改成共同富裕。”
皺校長也不多話,直接走向立在山頭的那四個大字“窮則思變”,打開油漆桶,開始用白漆刷字牌。
這個顯目的標牌,就是皺校長當年帶人立起來的,字也是他寫的。這四個大字每一個的字牌都有一人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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