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紅紅

    漠笛牽頭的調查進行得很順利，甚至順利到了他們都有些意外的程度。畢竟軀體置換手術的運用才不過半個世紀，置換過四次以上軀體的人並不多，通過登門拜訪、電話采訪、郵件測試，他們調查了每一個置換過四次以上軀體的人，而結果更是讓人震驚——所有被調查者100%有了精神分裂的症兆，而且其中不少人的程度已經非常嚴重！再通過大數據調查分析，軀體置換次數與具有精神分裂症兆人群所占比例、嚴重程度之間，存在明顯而緊密的正相關關係！

    弗則林一臉的疲憊，但比疲憊更明顯的卻是他滿臉的憂慮，“非常感謝太乙公司和其他從事軀體置換的公司，他們的通力合作讓我們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完整、準確的數據。也正因為如此，我很悲觀地告訴大家，多次軀體置換必然導致精神分裂的結論幾乎可以肯定了。而且，根據我昨晚計算的最新結果，它的極限值是第六次，也就是，當一個人進行第六次軀體置換時，置換後大腦在蘇醒和啟動的過程中就會直接崩潰，成為一個瘋子。”

    “青源教授，你的意見呢？”漠笛心情沉重地問道。

    青源臉色死灰，弗則林的研究成果徹底破滅了人類通過軀體置換實現永生的希望，死亡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類身邊。“我看不出弗則林教授的研究報告有什問題。軀體置換雖然不能實現永生，但適當的延長生命總是好的，至少置換三次總體上看還是比較安全的吧？”完，他把目光轉向了弗則林。

    弗則林點頭道：“我完全讚同青源教授的觀點。雖然軀體置換不能實現永生，但適當的延長生命總是好的。而我也是軀體置換的受益者。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盡快通過動物實驗來確定，第六次究竟是不是極限值？然後通過報告，建議國會立法規定人們進行軀體置換的次數。”

    送走專家後，房間隻剩下漠笛、度劍明和邁拙風三人。

    “看來，我們還是難免一死啊。”度劍明深深地歎了口氣道，竟然有些悲傷了。

    千古艱難唯一死！從古到今，又有幾個人可以看淡生死呢？

    “死就死吧，至少我們還可以置換兩次軀體，多活個七、八十年！不定到時候，又發明了其他延長生命的新技術了。”邁拙風灑脫地道，“不像漠笛，信奉接受自然死亡、拒絕軀體置換，最多還有四、五十年的壽命。”

    “有生就有死，這是自然法則，人不應該逆自然法則而行。”漠笛道，“不這個沉重的話題了。那方麵的調查，你們有進展嗎？”

    邁拙風點頭道：“太乙公司的人工智能係統確實有‘八號幽靈’入侵的痕跡，但我現在還是抓不住他的尾巴。”語氣中帶著一些沮喪。

    “別灰心，我們遲早會抓住他的！”漠笛安慰道。

    “哦，還發現有被另外的人篡改的痕跡。”邁拙風補充道。

    “另外的人？其他黑客？”

    “不是，應該是內部的人。”

    “篡改的什？”

    “一次軀體置換記錄。”

    “那什人可以篡改？”

    “公司的最高層。”

    “我正在請拙風盡力恢複以前的記錄，”度劍明道，“我懷疑這次篡改，很可能和虹誌宇的死有關、和加入意識有關。”

    “有多大可能恢複？”漠笛問道。

    邁拙風想了想，道：“三、四成可能吧。”

    人真的可以被加入意識嗎？如果可以，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人是沒有獨立意識的？我明明知道偷東西是違法的，難道被加入了意識，就會身不由己地去偷嗎？漠笛沉思起來。

    “哦，對了，再問你個問題。”邁拙風道，“弱肉強食是不是自然界的第一法則？”

    漠笛的思路被打斷了，他愣了愣，“又是你那個朋友鐵木錚問的？”

    邁拙風點點頭。

    “他究竟是做什的？為什總是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漠笛笑道。

    “這個，我也懶得問他。你不是也常常思考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嗎？直接回答我就好了。”

    “這個問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漠笛道，“在我們晟學看來——不是！我們認為，自然界的第一法則是‘共榮’。”

    “你忘了我給你的那句話了？”聽完奧世琦講述誅的事情，鶴子涯問道。

    “沒有。”奧世琦答道，“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我們的朋友，但一定可以合作。但是和他們合作？和一個搞自殺式襲擊的瘋子組織合作？我有點接受不了。”

    “是啊，和他們合作，才真正是與虎謀皮啊。”鶴子涯點頭道，“官方強力組織，非法強力組織，在兩股強力組織之間走鋼絲，無異於玩火，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甚至玩火自焚。但或許，這也是我們實現目標的一條捷徑。你認為呢？”

    “借力打力？”奧世琦沉思了一陣，問道，“能行嗎？”、

    “下哪有必行之事。我隻是認為值得一試。”

    奧世琦點了點頭。

    “但是會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甚至有可能是白白犧牲，就像洲鋒那樣，你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

    奧世琦輕鬆地搖頭道：“死，對我來不算什。自從母親去世以後，我就再也不畏懼死亡了。”

    鶴子涯歎了口氣，“這也是我最不放心你的地方。因為生無可戀而不懼死亡，這不是真正的無畏。真正的無畏，是因為熱愛生命、熱愛一切美好事物而蔑視死亡。”

    “真正的無畏，是因為熱愛生命、熱愛一切美好事物而蔑視死亡。”奧世琦在心中反複道，洲芹的倩影忽然在腦海中浮現。

    現在，讀紙質書已經像收藏、書法、繪畫一樣，成了一種興趣愛好。而漠笛，則是讀紙質書這個愛好的“發燒友”。

    逸雲書舍，位於一座商務樓的三、四層，占地近5000平方米，室內裝飾充滿了書香氣息，是紙質書書友的“堂”。漠笛剛走進逸雲書舍大廳，機器人文君便微笑著迎了上來，“漠笛先生，您好！您今想定製一本什書？”文君是典型的漢代仕女模樣，長長的黑發縷在腦後，在接近末端處用藍色絲帶打了一個蝴蝶結，上身是一件白底藍花的短襦，下身是一件藍色的長裙，身上帶著茉莉花的清香。看著她，讓人頓時便想起了“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的意境。

    漠笛沒有回答，卻笑著反問道：“文君，你在讀什書？”

    “《紅樓夢》，已經讀到第五十二回，‘俏平兒情掩蝦須鐲勇晴雯病補雀金裘’。”

    “那有什讀書心得？”

    “古代人類的智商太低，思考問題非常缺乏邏輯，不僅經常偏離目標，而且還經常為瑣碎事浪費時間和能量（指眼淚）。”文君完，微笑道，“漠笛先生，您今定製什書？”

    “《墨子》。”

    “《墨子》現存一共5篇，您是要全集還是選摘？”

    “全集，文心書局最經典的譯本。”

    “好的。紙張大、紙頁類型，您喜歡哪種？”完，文君打開顯示屏，一係列紙張材料、顏色等一一展示了出來。

    漠笛瀏覽了一下，點選了適合《墨子》風格的圖書參數。

    “好的，0元。三分鍾後，我們把書給您送過來。您需要什飲料吃？”

    “一杯西柚汁，一碟開心果。”

    “好的，一共66元，請您稍等，隨後就送來。”

    看著厚實的新鮮出爐的《墨子》，封麵是典雅的深黃色，右上方豎排著兩個黑色篆體大字“墨子”，背景是用深棕色勾勒的，簡單幾筆，畫出了山川大河，還有一輛馳騁在地之間的古代雙馬大車，左下角是一個紅底白字的印章，刻著“文心書局經典版”幾個字。翻開書，一股淡淡的墨香徐徐傳來，紙張是淺黃色磨砂紙，帶著曆史的滄桑和厚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