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傑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了多久。最終,是一次沉重的撞擊讓他從瀕死的昏沉中掙紮著醒來。意識如同蒙著厚重的迷霧,失血過多的眩暈感和丹田被廢後的徹底空虛,讓他虛弱得連手指都難以動彈。
他耗盡全身力氣,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一一自己正仰麵躺在一片亂石嶙峋的河灘上,下半身還浸在刺骨的河水中,隻有上半身被水流推操到了岸邊。
這是哪?混沌的腦海中剛冒出疑問,之前慘烈的一幕幕便如同潮水般洶湧回卷!璿璣子師父慘死的麵容、酒劍仙猙獰的狂笑、斷臂的劇痛、丹田被破的絕望……一股尖銳的悲痛瞬間攫住了他,隨之而來的,是成功複仇後那一絲微薄卻真實的寬慰。
所以……我又活下來了?
隻是現在這虛弱殘破的身體,又能活多久呢?蕭傑心中悲涼的想道。
但一個念頭如同微弱的燭火,支撐著他:之前的猜測沒錯!隻要意誌不滅,心懷不死之誌,這幻境就殺不死我!
我絕不能死!
“嗚一一!”一聲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嘶吼,如同冰錐刺破了短暫的寂靜,瞬間繃緊了蕭傑的神經!他艱難地轉動脖頸,循聲望去一一河灘不遠處稀疏的樹林邊緣,一隻通體雪白的野狼正緩緩踱步而出!它幽綠的狼瞳死死鎖定在蕭傑身上,閃爍著饑餓與興奮交織的寒光,那是獵手看到唾手可得獵物時特有的眼神!蕭傑心中頓時一沉:苦也!若是放在從前,這等尋常野狼,不過是給他加頓餐食或是添件皮坎肩的材料。然而此刻,對於油盡燈枯、動彈不得的他而言,這頭白狼,無異於索命的無常!
他下意識地試圖調動丹田內哪怕一絲內力,回應他的卻隻有一片死寂的空蕩與麻木。那身曾足以開碑裂石的雄渾內力,競真的被酒劍仙那陰毒的一掌徹底廢掉了!
“鳴!”白狼喉嚨滾動著低沉的威懾,利爪刨地,開始一步步謹慎地逼近。
絕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漫上蕭傑的心頭。不!絕不能死在這!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喊。我可是馴獸師!然而環顧四周,身邊沒有任何可作誘餌的食物。唯一的希望,隻能寄托於那源自遊戲記憶、卻從未在如此絕境下嚐試過的馴獸本能了。
他將僅剩的一條完好的左臂,悄無聲息地藏在了身後濕漉漉的衣物之下,努力的積攢著體力,機會,隻有一次!
一人一狼,隔著數丈距離,目光在空中死死碰撞。時間仿佛凝固,隻有河水嘩嘩流淌的聲音。白狼的耐心終於耗盡!又或者它隻是覺得眼前的人類已經毫無威脅了,它後腿猛地蹬地,身體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帶著腥風,直撲蕭傑脆弱的脖頸!
蕭傑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早已算準了這野獸最直接的攻擊方式!在狼嘴即將觸及皮膚的那,他用盡殘存的氣力,上半身猛地向後一仰!
“噗嗤!”
鋒利的狼牙沒有咬中咽喉,卻深深嵌入了他右肩殘破的傷口中!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但蕭傑悶哼一聲,硬是憑借非人的意誌力,將痛苦死死壓下一一監牢中那些慘絕人寰的酷刑,早已將他對痛苦的忍耐力磨礪得遠超常人!
就在白狼撕咬的瞬間,蕭傑藏於身後的左臂如同鐵箍般奮力探出,死死環住了白狼粗壯的脖頸!白狼受驚,瘋狂地掙紮、甩動,尖銳的爪牙在他身上劃開更多血口,右肩的傷口更是被撕扯得血肉模糊!蕭傑咬緊牙關,任憑鮮血浸透衣襟,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將白狼死死壓在身下,膝蓋狠狠頂住它柔軟的咽喉!空出的左手,艱難地摸索向腰間一個特製的暗囊一一那是他行走江湖時,用來存放緊要物品的所在。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他猛地抽出一把柳葉飛刀!沒有半分猶豫,他將那閃著幽藍寒光的刀刃,緊緊抵在了白狼劇烈搏動的頸動脈上!
一人一狼,再次陷入無聲的對峙!蕭傑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白狼幽綠的瞳孔,傳遞著一種超越語言的、純粹的意誌一一屈服,或者死!
白狼起初還凶光畢露,喉嚨發出威脅的低吼。但隨著時間流逝,蕭傑那磐石般不可撼動的意誌,以及頸動脈上那冰冷刺骨的死亡威脅,終於讓它眼中狂暴的凶戾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動物本能的、對更強者的畏懼與……順服。它停止了掙紮,喉嚨發出“嗚嗚”的、近乎哀鳴的求饒聲。
蕭傑心中緊繃的弦終於鬆開一絲。馴獸師的職業本能讓他明白,馴服成功了!雖然無法保證長久,但足以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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