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吧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洗過澡上床,範曉卿過了良久還聽到妻子在黑暗中翻身,問道:“怎還沒有睡?”
宋鈺側過身,手臂壓到丈夫略顯瘦弱的肩膀上,說道:
“我前天回我爸家,剛好我伯伯也在,聊起這段時間的事情。我伯伯說他之前也看走眼了,沒想到蕭良在秣陵也敢對韓文鬆掀桌子,重演當初在東洲的舊事,更沒想到韓文鬆這次竟然會被搞得這狼狽。我伯伯還說,韓家再強,韓文鬆在江省也隻是過江龍,而地頭蛇也是分層次的。這次事件,就算最新的消息替韓文鬆挽回了不少威信,也算是被蕭良破了金身,很難想象韓文鬆還能在江省一步一個腳印走到最後一步了……”
宋鈺也勉強算得上三代子弟,祖父是老革命,解放後進入省委組織部工作沒有多顯赫,但也培養出宋鈺她大伯父,在退二線前擔任副地廳級實職,已經躋身中高級官員圈層了。
而宋鈺她大伯父生養了兩個女兒,都隻勉強混了一個高中文憑,最後都送進省直部門安排了行政編,但連普通事情都辦不明白,招的女婿能力也相當一般,終究不敢硬抬。
宋鈺雖然是侄女,但自幼聰穎,考入秣大,之後也是拿全獎出國留學。
因此各個方麵都讓宋鈺她大伯,對自己的這個侄女寄以厚望,對範曉卿這個侄女婿也相當滿意,這才會在他們創辦公司之初,給予很多的資源。
不管範曉卿、宋鈺他們跟韓曉明、虞曉薇關係有多親近,九月初的蕭韓之爭,他們還是無法直接獲知具體的細節,更不可能直接找韓曉明、虞曉薇細問這事。
卻是宋鈺他大伯還有兩年正式退休,雖然不再擔任領導職務了,級別也上了一級,信息還是很靈通,能及時了解最新的一些動向。
像韓文鬆與蕭良這次鬧出這大的衝突,實是雙方出現信息差,並不了解韓國現代財團內部也有嚴重分裂矛盾所致;劉柏的日韓之行,則代表韓文鬆與蕭良已經妥協,韓文鬆還將推動明通電子與星源、星視共同參與現代電子海外運營權的置換等等,宋鈺他大伯在今天之前就已經確知了,其中很多消息還是韓文鬆主動釋放出來。
而這些又構成了這次明通電子與宏亞合並的大背景。
雖然韓文鬆與蕭良的這次鬥爭,沒有出現眾人期待的大高潮,很多細枝末節也還雲霧,叫人看不真切,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韓文鬆的金身被破了不說,而且這一次渾水摸魚者甚眾,不排除韓文鬆與蕭良矛盾有再次激化的可能,更不排除將來渾水摸魚、推波助瀾的人會更多。
他們的公司跟明通電子、宏亞合並,哪怕僅有兩三個點的股份,也是占了大便宜的,但這渾水是那容易趟的嗎?
從站在家族的角度來說,韓文鬆在江省的任期可能要比預期中短得多。
之前考慮韓文鬆在江省還要留十年左右,但現在這個預期變了,要是韓文鬆兩三年後就調離江省,他們小夫妻倆這時候入局,將來大不了離開江省發展,跟著韓曉明到燕京、廣南,甚至還有更廣闊的空間,但宋家其他親朋故友呢?
隻要他們做人辦事比較注意分寸,卻不用擔心蕭良日後會拿宋家的親朋故友怎樣,更令擔憂的還是韓文鬆調離江省後,韓振亞、韓振國兄弟二人會不會反擊?
人家也許拿韓曉明沒轍,但他們呢?
韓曉明這次要他們進新的集團當槍使,是要用他們壓製韓振亞、韓振國兄弟,還要承擔起監視劉柏的作用——這兩件事,其實沒有一件是輕鬆的。
聽妻子絮絮叨叨說了她很多擔憂,範曉卿歎了一口氣:
“你也知道韓曉明他爸這次被搞得很狼狽,所以我們要是拒絕,就更得罪人啊!天下哪有遇到好處請你來占,遇到事就讓你躲的好事啊!”
“這次總之很異常,完全超乎我之前的想象,好像真要鬥下去,最終結局竟然是韓文鬆會灰溜溜出局似的,”
宋鈺說道,
“你以前敢想象蕭良往死得罪韓文鬆,會是這樣的結局嗎?我是說如果,要是韓曉明那邊實在沒有辦法拒絕,我們是不是跟蕭良提前說一聲?”
“千萬別,”範曉卿驚懼道,“他們能走到這個位置,哪個不是心狠手辣?不管哪邊,隻怕更痛恨腳踩兩隻船的人。”
“韓文鬆跟蕭良都妥協了,我們跟蕭良始終也是大學同學,隻是說一聲,怎算得上腳踩兩隻船呢,”
宋鈺說道,
“再說我們幫韓曉明做事,主要也是針對韓振亞、韓振國以及劉柏,也不可能針對蕭良做什吧?韓曉明他們真想針對蕭良,我們也不可能參與對不對?當然,我們也不可能幫著蕭良對付韓曉明,這怎能算腳踩兩隻船?我們本來就跟兩邊都有關係啊。有誰說過,我們跟韓曉明、虞曉薇走得近,就一定要跟蕭良恩斷義絕的?我隻是防備韓文鬆調離江省後,我們細胳膊細腿,不跟著離開秣陵,對付不了韓振亞、韓振國兄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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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曉卿還是搖頭,說道:“韓曉明不是那種大度的人,你不要亂搞事。再說了,我們過去兩年跟韓曉明、虞曉薇走得有多近,蕭良那邊怎可能沒有數?不要把自己搞得兩邊都當不了人。”
“不直接聯係蕭良,要是我們‘意外’遇到程雷呢?”宋鈺說道,“程雷現在是溱東縣經開區黨工委副書記、常務副主任,來省開會、舉行招商活動的機會也多……”
“看情況再說吧?”範曉卿也猶豫了,甕聲說道。
“史軍榮、夏應鵬今天說話都有些陰陽怪氣的,你還是要小心點他們,不要什話都跟他們說……”宋鈺忍不住提醒道。
“他們心有些失落也很正常,”範曉卿以為大學同窗四年,史軍榮、夏應鵬應該能靠得住,說道,“他們有可能看不到麵的凶險,也有可能看到麵的凶險,但他們卻苦苦沒有機會,跟我們的感受到底不一樣。你別想太多了……”
…………
…………
沒過兩天省召開縣域招商工作會議,程雷代表溱東縣來到秣陵參加為期三天的交流會議。
蕭良前兩天在香港,第三天才回到秣陵,特意將葉曉華、蕭意、表哥葛雲鋒以及在秣陵理工大學任教的大學同學江啟良等人都喊上,在秣陵的沈園小館相聚。
何紅人生經曆那深的變故,雖然後麵也從了蕭良,但她大部分心思,還是傾注在林羲的身上。
林羲高考成績出來,確認能進秣大後,何紅就趕到秣陵尋找合適做中高端餐飲的場所,希望在秣陵找到事做,這樣她大部分時間還能繼續陪在女兒身邊。
趕巧在上海路上有一家開在民國老公館的餐廳,因為經營不善張貼廣告要轉讓出來。
餐廳地理位置很不錯,位於繁華的上海路,與秣大東大門相距不到兩百米;租的民國老公館建築麵積不是特別大,但也有上千平方米,兩畝大小的園子也幽靜整飭。
餐廳經營手續齊全,還有五年的租約,各方麵的條件都叫何紅相當滿意。
不過,因為餐廳之前的裝修底子很好,前麵又多付了一年的租金,何紅想將這家餐廳盤下來,但轉讓費就要兩百萬,叫她很是猶豫。
這些年承辦沈園,說是會所式高端餐飲,但服務收費都控製在合理的水平上,沒有真正向奢侈餐飲靠攏。
同時還要保證沈園餐敘環境,聘請的都是高素養服務人員,額外付出大量的成本,就算南亭集團減免了房租,何紅這幾年也沒有賺到多少錢。
現在要將這家餐廳盤下來,除了兩百萬轉讓費外,還要對內部環境進行適當的提升改造,還要在秣陵注冊公司,聘請工作人員,管理人員從沈園總店調,但食宿補助這些都是額外的開支,何紅還需要找銀行貸一百多萬,才能勉強支撐前期的開支,壓力也有些大。
在何紅打算放棄時,張斐麗八月中旬回了一趟東洲,途經秣陵特意拉何紅去那家餐廳看過,喜歡得不行,決定跟何紅一起注冊成立新的餐飲公司,剩下的資金缺口都她來填上,不用何紅承受不必要的壓力找銀行貸款。
沈園這幾年也是培養出一些得用的人手,凡事也不需要何紅、張斐麗太勞心勞力,新餐廳從八月中旬決定接手,都用不到一個半月就試營業了。
蕭良在秣陵很少有正兒八經宴請他人的時候,很多時候就算有客人來訪,他也寧可在研究中心的食堂請人吃頓便飯,環境不比高檔餐飲差——現在也確實沒有幾個人能挑他的待客之道了,都覺得吃食堂簡單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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