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每一秒，都有新芽破土而出，這一棵，是茁壯的鬆樹幼苗。為什是鬆樹？也許是因為這山中方圓幾都是鬆樹吧。

    “奶奶，你說這山有老虎嗎？有野豬嗎？”“野豬是有的咯，那可是大禍害，總是去拱田地的好莊稼，稻草人和紅布都嚇不跑它，幾個人都抓不住它。”

    “野豬就隻會拱莊稼、搞破壞嗎？有那大的力氣，居然還不如蚯蚓有用。”“那年家的菜地被野豬禍害了，要不是你外公幫忙，大家都得餓肚子。你外公是個好人啊!是個勤快的人。可惜好人命不長......”

    星期二的時候，我就得知外公去世了，爸爸媽媽從打工地趕回來，到學校來告訴我這件事。我不懂，高大的外公，勤勞能幹的外公，會騎摩托車來接我放學的外公，怎會突然倒下？我從來沒覺得外公是個病人......病人不是應該身體虛弱，這不能做、那不能吃才對？

    今天是周五，媽媽說我和表弟要給外公守靈，一放學，就接我到了外婆家。外婆多年來冷清空蕩的家，現在進進出出都是來哀悼的親友。靈堂前擺放著花圈和各類紙紮，靈堂後，就是停靈的地方：幾乎從不打開的堂屋。巨大的音箱擺放在外麵，哀樂震耳欲聾，我鬱悶地堵住耳朵，正看見眼眶濡濕的外婆，步伐僵直地，被攙扶著緩緩從屋走出來。

    爸爸說：“，我們去給外公燒點紙吧。”爸爸領著我從靈堂後麵進入堂屋，我看見長長的黑色棺木，其下是四條黑色長凳拚在一起，旁邊垂著白色的紙花，前麵點著香燭，放著一碗酒。姨媽走進來，問：“需要跪下嗎?要磕頭嗎?“姨媽和媽媽的眼睛都是一樣紅腫，我從來也沒見過她們這虛弱的樣子。外公沒有兒子，姨媽和姨父就負責一次次地端著靈位出去迎接賓客來靈前祭拜。我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喧鬧的、漆黑的，我不想待在這。今天的殯儀結束了，姨父、姨媽招呼著賓客在家住下，媽媽帶著我去親戚家借宿了。次日，不是很忙；周日，來了更多遠道而來的賓客。依據“先生”的推算，周一清晨，送外公上山。

    屋內極暗，屋外也沒見到太陽，屋內隻有我一個人。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嘶嘶嘶，窗簾下臥著一團蛇；窗外紅光一閃，竟是外公站在窗前；房門卻漸漸縮小，門縫越來越大，冷風陣陣吹進來，門是抵不住了，可門外沒有人。

    屋屋外一樣的暗，暗處可能出現任何東西。適宜躲藏的地方？那更暗。我在客廳中央急得團團轉，我知道，夢該醒了。

    又是一個噩夢，掙紮好久才在臥室醒來，還好，天亮了。

    可是天仿佛又暗了下來，走到客廳，竟然看到了外公的靈堂。

    屋內好暗，可我恰恰能看到屋內的每一樣東西，四條黑色的長椅拚在一起，其上放著黑色的棺木。沒有靈位，沒有黑白照片，沒有白色的花圈，但我就是知道，這是外公的靈堂。我不想出門，也不敢邁步向前，我知道屋外什都沒有，但屋內有一具棺木。屋內有一具棺木！我徹底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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