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英靈

    後世的東方，曾經有過這一段故事。

    在當時的赤縣神州上，當第一個結束了分封亂世成就大一統的帝國崩解以後，天下有誌於至尊之位的凡人競相四起，諸侯逐鹿。

    他們殺的人間血流成河，各種奇謀名士跌出不止，而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最終成為天下新主的，居然是一個鄉鎮小官出身的社會人士。

    不過放眼故史，這其實也沒什好奇怪的，畢竟奴隸可以當上將軍，乞丐可以裂土稱皇，可見一個人的成就固然和出生有關，但也並不絕對。總之這位出道時就已經年紀不小的老混混最終成功一統江山，坐上了凡人間最高的位置。

    不過打天下易，守天下難。不僅是各種權謀鬥爭，甚至戎馬半生的老家夥赫然發現，和自己一道打天下的兄弟們同樣沒有多少所謂‘高門大戶，鍾鳴鼎食之家’出身的名士，反倒是殺豬屠狗之輩比比皆是。以至於喝酒鬧事，當庭拔劍擊柱者屢禁不止，這不由讓他感到十分鬱悶。

    沒當皇帝的時候是這樣，當了皇帝還是這樣，那這皇帝不白當了嗎？所幸在這個時候，有個老早就投奔他的前朝禮樂官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他在一通操作以後成功說服了皇帝，主導製定了一部突出統治者高大和尊嚴的禮樂——大概就是在前朝的框架下修修改改。

    而在它第一次實行的時候，老混混對此大感震驚。看著整齊有序的百官與侍衛，按照禮儀的要求進退有據，他不由出言感歎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做皇帝的尊貴之處。

    這則傳言是真是假，又是不是真的有這一句話，後人其實並不得而知。但如果宙斯有機會聽到這段故事，那他一定會把那個老家夥引為知己，因為此時此刻他自己也是這想的。

    自從早年登位以來，神王就幾乎沒有一天不在擔憂自己的未來。

    紀元交替時原始神的力量給他的震撼一直沒有消去，讓他時刻不得安心。直到他也掌握了這份力量，仿佛心中的某根弦鬆弛下來，宙斯才終於產生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看來您又看到了什隻有神王才能領會的奧秘。”

    “是的，每一個人都有，看起來好像誰都可以試試，但他們都不像你這聽話。”

    “據說曾經的言論之神伊阿珀托斯就也曾支持過造人，甚至還是最早的那一批，而他的力量剛好是泰坦中最弱的那一個。”

    雖然就在那之後，他還是被厄瑞玻斯算計了一下，但宙斯在一開始的驚怒之後卻反而看清了這件事的虛實。

    “陛下，隻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為您辦妥。”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神靈的尊貴之處’，那些泰坦神或許沒有說出來過，但他們大概就是這想的。”

    雙目微眯，宙斯的表情正式起來。而在他身側，西風之神當即表態道：

    低聲說道，仄費羅斯同樣往海麵上看了一眼。

    就像身為神王的他其實也不能為所欲為一樣，或許那些原始神靈也不能在物質界隨便出手。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多事情就說的通了。

    “是的，陛下，托您的福，奧林匹斯的每一個神都有自己的信徒。”

    他今天把仄費羅斯召來可不是為了聽他的吹捧的——雖然這樣確實讓他很高興——但他其實另有要事。

    神色不變，仄費羅斯恭聲說道。

    黑暗之主並沒有親自動手，而是假借了不屬於他的力量，這固然讓宙斯感到忌憚，可這也證明了一些事情。

    “我現在有些明白了，仄費羅斯。”

    於是就在閑聊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夜幕漸漸褪去，太陽在東邊露出微光，宙斯才終於像是想起了什正經事。

    “！”

    到了那個時候，也許很多他現在也沒什辦法的泰坦神靈不需要動手，自動就會來加入他的陣營。

    “……是的，陛下，您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直擊事情的本源。”

    “他們那個時候可不知道什是信仰……不過我猜，他們當時一定這想：”

    “你當然做得到……仄費羅斯，你有不少信徒，對吧？”

    就像他說的那樣，宙斯不是不知道西風之神隻是在說些漂亮話，但他依舊感到很高興。

    “精準的闡述，陛下。”

    畢竟其他神可從來不會這和他說話，尤其是那些中等神力以上的存在，這樣一看，仄費羅斯一下就顯得突出了起來。

    “仄費羅斯，你知道嗎，近些年來，隨著諸神對人類信仰的了解越來越多，他們每一個人都總結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獲取信仰的方式。但在我看來，其實這都可以歸結為兩種表現：對未知的恐懼，對美好的向往。”

    這一次，仄費羅斯的話多少有點真心實意，這也是他追求力量的原因。而在他麵前，聽著西風之神的奉承，宙斯不由再次大笑出聲。

    宙斯是在欣賞大日東升，但他卻想到了那個方向可還有一個神在那。他至今被困鎖在海底，為自己的行為經受苦難。

    從島嶼深處走出，神王披著寬大的袍子。

    “所以現在，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笑著搖搖頭，宙斯的心情十分不錯。

    “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一點，仄費羅斯。雖然明知道你是在奉承我，但我就是很喜歡聽。”

    “但您不同，陛下。弱者隻能產生想法，而強者才能將它實行。伊阿珀托斯和他的子嗣分別創造了白銀和青銅一代，可隻有您才是世間真正的主人。”

    風聲吹動睡袍獵獵作響，而看著這一幕，西風之神對此見怪不怪。

    “我隻是漸漸明白了我的祖父為什會對泰坦們如此殘暴，上一代的諸神又是在什情況下選擇了創造人類。”

    欣賞著朝陽初升的美景，宙斯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道：

    微微搖頭，宙斯不打算多提這個。他相信時間和利益會漸漸改變這一切的，而現在，他就是要建立起這種共同的利益。

    他造人的理由大概不是為了從凡人身上獲得優越感吧……但他現在隻能被鎖在海眼下麵，日夜受到東海的折磨。

    “舉目四望，全是神靈的世界反而會讓神變得普通。比較才能獲得快樂，而如果隻有神，這種快樂無疑會大打折扣。所以在此基礎上，眾神造了黃金人類——那可是極其少見的，諸神幾乎都參與了的盛事。”

    “哈哈哈哈哈……是的，仄費羅斯。至少這一次，這確實是神王才能領會到的。”

    不知道宙斯是什意思，不過這種明顯的事情，仄費羅斯還是點頭承認道。

    “仄費羅斯，我最信任的手下，你一向對我忠心耿耿。”

    仄費羅斯再次恭維道，而宙斯隻是擺擺手，然後繼續說道：

    “作為神，我們想要讓凡人恐懼，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假使想要讓他們向往，那就沒那簡單了。於是不久之前，我在奧林匹斯山中開辟了一個世界，試著解決我們的難題。”

    麵色一變，西風之神幾乎難以遏製自己眼中的驚訝。在奧林匹斯山中開辟一個世界，甚至此前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就是神王的力量嗎？

    “別這驚訝，這並不是什太難的事情……不過仄費羅斯，我要做的事情也與那有關。”

    看起來十分隨意，宙斯十分自然的把阿斯加德的存在歸到了自己頭上，坦然接受了屬下的讚美。現在那早已被他掃蕩一空，看不出任何曾經有人存在過的樣子，所以宙斯也不怕被人發現其中的虛實。

    不過他想要說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