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格斯湊過去，隻聞得到這人身上的惡臭。不得已退兩步，這人衣衫襤褸，頭發油膩地都纏繞在一起，身上到處都是藍色的斑點，看起來像是個年輕的布魯人，和自己年歲應該差不多。

    開門的響聲或是傾瀉而入的月光，都沒有驚擾他一分一毫。他側躺著，抱著草堆，蓋著女主人給他留的床單，呼呼大睡，鼾聲大作。

    這草房也沒了其他地方供他休息，萊格斯扯走床單，出了房，躲在牛棚。他往女主人房子一看，二樓的房間竟然還亮著光，愛麗絲還沒睡？

    話回來，現在他才突然有了一種實感。

    明明這是他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事，但是如今悄然而至，竟忘了以前的期待感。

    他已經不是孤獨一人的人類了。

    愛麗絲也是人類，女王也是人類。

    萊格斯此刻圍著床單，旁邊是沉沉入睡的奶牛，他望著漫星光和皎潔圓月。

    昨的事太過衝擊，太過突然。他未曾想到的是，阿什莉竟然一句話都沒，就這走了。

    萊格斯以為，這世上的人總該有機會在離去前，上兩句真心話吧。也許更增添自己憂愁的，就在於此，阿什莉一句話也沒留下，隻剩他在這奇怪的世界。

    再往前推，他好像也沒跟阿什莉多上兩句話，因為回到法卡斯後的每一秒，都要麵對夜影王帶來的死亡恐懼，他和其他人都隻是漂泊浮萍上的螻蟻，保命已是竭心盡力。隻有塞爾比和阿斯蘭離去後，他以為這下可以鬆口氣。

    若是以往，他會這突然就懈怠嗎？

    “公主大人！”

    他記得自己了這句玩笑話。

    阿什莉怎回應來著，她笑了，一如往常。

    萊格斯搖搖頭，若是老想著這個畫麵，自己會受不了的。

    身邊的奶牛突然一哆嗦，然後頭換了個方向，又繼續睡。

    滿腦子都是阿什莉的事，可是實際上還有其他事。

    愛麗絲的事，艾希的事。

    愛麗絲和女王到底是什關係呢？她們倆長相上沒有任何分別，可是那雙眼神，卻讓萊格斯記得很清。愛麗絲為什會被科琳關在藥液罐？

    為什救出來的愛麗絲，明明是十七八的身體，卻是嬰兒的心智？

    呃？

    萊格斯一愣，不對啊，如果愛麗絲還是嬰兒的頭腦，她又是怎帶著自己回法卡斯的？

    這來，白的愛麗絲就像是六七歲的孩子了。

    頭腦在成長嗎？

    現在還沒法下定論。

    但無論如何，此時同處在這一片夜空之下的，起碼有三個人類了。

    三個！

    那艾希呢？

    自己一腔熱血，好像恍恍惚惚間拒絕了獵刃，這……

    獵刃就這放自己隨意離開嗎？

    雖都是煩心事，但想著這些，萊格斯竟然早早就睡了。

    這一夜他依然睡得很安穩，好像又做了個夢，但醒來時已經忘了個精光。

    萊格斯緩緩睜開眼，感覺有誰在拿用熱水浸過的毛巾給自己擦臉，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奶牛在舔他的臉。

    萊格斯嚇得跳起，那奶牛還瞪著烏黑的眼珠看著他，一刻不停地嚼著草料，像是在笑他。萊格斯拿衣袖擦擦臉，翻過欄杆，先回了草房，推門一看。

    麵空無一人。

    萊格斯以為昨晚是自己出了錯覺，或者，撞了鬼？不過他靠近草堆一聞，倒是有熟悉的臭味。

    他也沒了睡意，看著日頭，像是九十點鍾的樣子。萊格斯先去敲了女主人家的家門。

    過了好一時也沒人來應。萊格斯覺得古怪，又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