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夜風從雕花大窗的縫隙竄入一絲涼意,瞬間便撩動了一室的燭火,嬤嬤見此當即將窗戶又關了少許,唯怕讓庭中之人覺著涼了。侍女低身呈上一盞香茗,而後又躬身退下。
惜春庭雖是客院,但因今日來的是貴人,前院的嬤嬤、小廝與侍女站了半道,絲毫不敢懈怠。
合德到時見到的便是眾人垂首以待的神情。
公主府的管事是從前太後賞賜下來的,多有眼力,就連他都這般恭敬,這來的便隻能是江淮莊家的嫡姑娘了。
合德與莊氏不算有過多的交情,她此生前往江淮的機會極少,唯一一次還是小時候隨著先帝出巡過,與莊翎月更是談不上熟識,因而她也猜不準,這莊翎月究竟因為何事夜來訪。
院外的動靜讓庭院內淑麗的女娘抬首看了過去,見合德到,眾人低身垂首,莊翎月亦是起身,卻無眾人那般的大禮,不過是垂首的平禮。
莊家大姑娘在江淮有盛名,而莊家在世族之中亦是數一數二的家族,她有這番底氣與合德平等相待。
“不知莊姑娘來訪所為何事?”
合德與其回禮後又恭敬地請人坐下。
莊翎月眸光柔軟,始終端持著不近不遠的笑意。
“今日來是替人走一趟。”
合德聽聞這話略有些疑惑。
“也是為了殿下前些時日往江淮去的信。”
這便巧了,今日合德正惦念著此事,莊翎月便親自上了門。但合德不知莊翎月的意圖,因此並未表現出過多的驚喜,神色依舊是那番淡然。
“莊大姑娘這是從江淮趕來?可有用過膳?”
合德這話說得不慢不緊,倒似對莊翎月所言毫無興趣般。
莊翎月自然知曉合德並不信任自己,因而不會輕易與自己談帝京之局,因而從袖中拿出來了一封信。
“這是?”
莊翎月淺笑道,“這是裴氏族內與殿下的回信,因別的原因無法寄出,因而托我親自帶來。”
合德此時想起此前有關莊翎月即將嫁入裴家的傳言,若是真的,那由她帶來這封信倒也合理,但這也說明,裴氏族內對於帝京的態度並不一致。
合德接下信件,趁著幽微的燭光打開看了一眼,內的內容十分簡單。
“宗親王身旁謀士為先國師靜嚴。”
靜嚴如今為軍機閣駐定海軍的督軍,因此說他與宗親王有關係也是合理的。但靜嚴這個人入朝至今大起大落,談不上上進也沒什野心,當國師時不見有奢靡作態,作個縣城小官也能安然自得,此人的人緣可謂極淡。
合德也曾了解過靜嚴為國師時替軒帝料理的那些事,他雖善謀,但他的謀劃多是大開大合,一出手便是定局,而宗親王如今這幾步卻走得狡黠,讓人難尋首尾,與他的風格不太像。
見合德看完信後的眉目微蹙,莊翎月似早有所料。
“殿下可是有所疑慮?”
合德淺笑著將信紙折好放置一旁,而後抬首淺笑著看著莊翎月,道:“信上所言我已知曉,莊姑娘呢,值得你親自跑一趟的應該不是這信上的東西。”
合德聰慧,莊翎月也不願故作高深耽誤時機,燭光印在她的眸中倒是不見多少暖意。
“有人托我告知殿下,宗親王身邊不止靜嚴一個謀士。”
此話一出,合德隻覺心中一頓,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竇氏竇長笙亦為其謀。”
合德聽聞此話,心中似有巨石落地,她故作尋常,拿起了一旁的香茗,淺抿了一口,卻是沒有嚐出多少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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