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一聲斷喝,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紫雷峰副峰主孟無顏的雲體分身向前一步,狹長的紫眸中有一抹電光一閃即逝。
他嘴角含笑:“諸君高論,環環相扣。然則,卻有一人其實遠勝於溫軟玉、端木章、秦德、鍾悼四者。”
“她才是整個白紙仙城之事中,最為關鍵的人物。”
拓跋荒噴出一股灼熱的鼻息,眉頭緊皺:“不要賣關子,直接說到底是誰?”
他並不耐煩。
眾人目光如針,盡數釘在孟無顏臉上。
孟無顏雖然被催促,但卻仍舊保持著自己的節奏,緩緩攤開掌心,雲氣翻湧,托起數件虛影:一枚青絲係縛的古舊玉簡,簡身裂紋遍布,卻透出歲月沉澱的微光。
一隻小巧玲瓏、以血髓藤芯編織的嬰兒搖鈴,鈴舌竟是一粒凝著先天清氣的淚滴石。
還有一卷邊緣焦黑、字跡模糊的泛黃地方誌殘頁,其上“孟氏女嬰,流雲托孤”八字,墨痕如血染!拓跋荒的神情越發不耐,正要喝斥,孟無顏終於一字一頓,說出了這個關鍵人物的姓名:“此人便是孟、瑤、音。”
全場一片沉默。
拓跋荒愣了愣,旋即反問:“難道說這個孟瑤音沒有死嗎?她現在還活著?”
孟無顏露出悲傷之色,緩緩搖頭,聲音低沉地道:“她的本命雲牌都已經瓦解,已然去世很久。”“不過根據我的考證,竟意外的發現,孟瑤音並不是單純的散修。”
“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其實是我們孟家流傳在外的血脈後輩。”
“而這些都是鐵一般的證據!”
孟無顏伸出手掌,向眾人展示他剛剛羅列出來的物證。
場中再次沉默。
但這一次,不隻是沉默,還有壓抑。
拓跋荒的反應非常激烈,他直接一揮手,掀起一股強風,口中咆哮:“撒謊!這根本不可能!”淩絕劍抱臂冷笑:“孟無顏,你當我等是傻瓜?自溫軟玉述職,我等八峰都全力調查。早就將孟瑤音的身份調查個底朝天了。”
“她就是一個純正的散修,和紫雷鋒孟家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你的這些所謂的鐵證,,我反倒有一個問題。”
“為什我們其餘七峰的人,都沒有探討出任何有關的蛛絲馬跡?偏偏是你們紫雷鋒收集到了,且證據還這多?”
“哈哈哈哈!”拓跋荒放聲大笑,震得空氣一陣陣漣漪:“紫雷峰真是越過越回去了,不僅讓一位妖修充當副峰主,還競然想出這一個愚蠢的辦法,想要吃白紙仙城的獨食!”
“你他娘的編個像樣的由頭來!拿這些糊弄鬼的玩意兒,當我們都是傻瓜嗎?”
話音未落,他狠狠一揮巨掌,頓時化作一隻法力巨爪,一把抓向證物,想要一把捏爆泄憤。孟無顏立即後退,狹長的紫色眼眸中閃過一道精芒。他這一退就直接將這些證物,袒露在了拓跋荒的攻擊之下。
但下一刻,王禹指尖金紋流轉,拂塵輕輕一擺,將拓跋荒的法力巨爪蕩開。
“我來看看。”
王禹輕輕招手,當這些證物都攝到自己的麵前來。
他神識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那份玉簡中。
不一會兒,他的麵上卻浮起一絲玩味的、近乎悲憫的讚歎:“嘖嘖…字字泣血,句句含情。這“孟氏族譜’纂錄之用心,考據之精詳…孟副峰主,真是難為你了。”
孟無顏麵上紫氣一閃而逝,昂然挺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的凜然:難道諸位道友競然認為這些都是偽證?”
“這是千真萬確的!”
“諸位不妨再想一想:孟瑤音乃是我宗的金丹真傳,這身份是造不了假的。”
“正是因為她的努力,才在許多年前,保住了白紙仙城。否則,白紙仙城早就毀了。”
“此女不僅身負孟家正統血脈,更是白紙仙城再造恩主!這是多大的義理。”
“沒有她舍命相護,白紙城早成陰森鬼域!何來溫軟玉今日教化之功?”
“若我等承認她的這層身份,則白紙城歸屬,天然有我宗門一份,這最是名正言順!”
“而溫軟玉本身就對孟瑤音十分崇拜,否則也不會留在白紙仙城這多年。我宗想要回收白紙仙城,保住孟瑤音的奮鬥成果,他溫軟玉焉能不遵其“遺誌’,傾力配合?”
“如此一來,何須爾等機關算盡,威逼利誘?!”
場中再次一默。
拓跋荒臉上的怒意好似熔岩翻湧,淩絕劍的譏誚劍氣森然,王禹微笑的嘴角,看似悲憫實則冰冷。衡自芳低頭垂眉,陸枕書則仍舊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首座之上,魏基純黑的瞳仁倒映著孟無顏慷慨激昂的虛影,也映照著周遭諸人的神態。
魏基心中感歎:紫雷峰孟家招納孟無顏這樣的妖修,充當副峰主,的確是有道理的。
孟無顏的這個辦法,比眾人聊到的更加精準、巧妙。
一旦坐實孟瑤音身份,不僅溫軟玉再無理由抵抗,整個白紙仙城都將被納入“報恩”與“繼承遺誌”的煌煌大義之下,處於極端弱勢地位。
端木章、鍾悼、秦德……這些麻煩都不需要去碰。
“但是,此法絕對通過不了的。”魏基心中如明鏡一般。
皆因,一旦承認此點,孟家便攥住了最大義理憑據!孟家以“恩主族人”之名,不僅能順利染指,甚至主導白紙仙城的利益分配。
而死去的孟瑤音,也將淪為孟家插向白紙城的鋒利旗杆!
方法是好的,且比之前的更容易執行,對萬象宗也是好的,對紫雷峰孟家最好!
但對其他峰呢?
拓跋荒、淩絕劍等人豈能甘為附庸?
孟無顏看向魏基:“重陣峰執掌陣樞,明辨萬機。魏基峰主,此中真偽,大義所在,還請…”魏基純黑的眼眸對上孟無顏的紫瞳,那目光依舊隔著無形的琉璃,疏離而平靜。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白紙仙城利益之爭,重陣峰無意插足。”
“然則,此城護山大陣,經此一劫,百不存一。待塵埃落定,其重設、布防、維係諸事,乃護道安民之根本,當由我重陣峰一力擔之。”
話音落下,雲墟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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