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也許的確是個辦法，那個羅本並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類，否則的話也不會跑到魔界去了，既然他始終對身邊的親人不離不棄，那為此而倒向我們這邊也不是不可能的。”

    羅本靜靜的說完，看了看牙的神色，見牙望著自己，問道：“那……難道說這次的事情還是我去辦？”

    牙笑著點頭“現在看來也隻有你字方便了，嗯……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可能有點無聊，所以這算是一個請求，如果你不想再繼續的話，完全可以回來和你的家人一起生活。”

    這怎能不同意……羅本暗暗的想，點頭道：“好吧，反正這件事也算是我沒做完的工作，我就再去一次人類大陸好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有點疑惑。”

    “什事，盡管問。”

    “就是那些黑甲戰士，如果現在讓他們去人類大陸的話，我想什事情都能解決，而且從數量上來和我對比的話，做什事情也該比我更加效率，嗯……我想我的存在也算是個秘密，叫我去做這些事情的話，看起來其實很不劃算。”

    牙笑了一下，眼中沒有絲毫掩藏之色“這個我也不想騙你，那些黑甲戰士這次大戰中是作為奇兵而出戰的，應該隻在特定的時候才會出現，如果不是現在人類大陸的情況一再的緊急，我絕對不會想到他們，但是你……”

    牙無奈的搖搖頭“我也不敢指望你在大戰中一直會幫我們，畢竟這不是你份內的事情，我隻希望暫時把這暴亂壓下去就可以了，至於以後，你要是還願意幫我們最好，要是厭倦的話，我就送你一個小小的禮物，在我的勢力所及的地方給你安置幾份舒服的房產。讓你和家人舒舒服服的生活。”

    羅本心中十分舒服，雖然現在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不過牙的心思倒是真誠的，要是自己也能坦誠以待的話……那就最好了。

    “說起那些黑甲戰士的話。我倒是想稍微的打聽一下，當然我也不想知道那些不該知道的秘密，那些黑甲戰士的誕生……不會動搖我們之前的想法嗎？說起來……我覺得現在整個神族的風氣和在人類大陸上散播的形象相差十分巨大，雖然說我們應該適當的美化一下自我的形象，可是我們自己似乎已經開始背離自己的信仰了。”

    牙慢慢的抬起了頭，看著天空，幽幽的歎了口氣。“或許吧……我們或多或少都開始背棄從前固守不放的信仰了，我雖然一直再對自己強調這些黑甲戰士存在的必要性，強調我沒有做錯什，但是……如果遵從我們的信仰，這一樣是不對的。”

    微微苦笑，牙說道：“當違背了本該遵守的事情時，總會有似模像樣的借口，我似乎也是這樣。”

    羅本沒說話。

    牙目光依舊在天空遊散。“有的時候我也會捫心自問，我到底在做什，不過後來我就不會再這樣了。我感覺有些恐懼，違背內心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

    見牙麵色黯淡，羅本忍不住說道：“這件事情肯定是神王授意的吧？”

    牙臉色僵硬了一下，點了點頭“當然，這件事情……是神王交托給我的，但……但我當時十分順從的就答應了，我並沒有認為這有什不妥。”

    “那我相信這是有足夠的理由，而且不是什不可饒恕的事情。”

    牙淡淡而笑“謝謝。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也沒有誰可以提起，這是一個秘密，很多時候我都想對別人說一說，但是……我隻能像剛才那樣，對神靈祈禱，請求他們寬恕我的罪孽。讓我能保持純淨的靈魂……讓我可能更接近一個生命。”

    “我想那些神靈如果還能有作用的話，一定會聽到你的祈禱，並寬恕你想的那些事情。”

    “……”牙的麵上多了幾分色彩“其實有些時候我的確覺得我做的不算什錯誤，畢竟過了無數的歲月，我也十分清楚，規矩這種事情在有些時候的確是隻有束縛的作用，並不適用於所有的情況，有時候就算付出一定的代價，突破這些規矩也是必要的，我想這次黑甲戰士的出現就算是這樣的情況，而為此……我們已經事先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牙的聲音中充滿了感歎之意“那些戰士，他們拋棄了一切，親人，朋友，榮譽，所有的一切，隻留下心中一點信念，單純的支撐著一個目標，完成這個目標，他們的使命也就會結束，然後……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是最偉大的戰士。”

    牙長歎“安，你懂的什是神罰之身嗎？”

    羅本才想搖頭，頓覺不妥，如果自己是一個生存了無數歲月的奇怪生靈，那應該是知道這個什神罰之身的，那樣的話……

    不過羅本倒是沒有為此為難多久，牙已經繼續說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這是我們自己的叫法，所謂神罰之身，其實是一種自我的製裁，是一種接近於殘忍的自我束縛。”

    “安，你明白每天都在譴責自己，每一刻都讓自己不安，每一個瞬間都提醒自己是一個罪人，必須行事謹慎，不能做出任何違背本心的事情，否則就會自殺，在這種自我束縛中生存的戰士是怎樣的心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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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本眸子縮了縮“你說什？”

    牙點頭“是的，就是這樣的，那些黑甲戰士就是這樣活下來的，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他們沾染了不該沾染的東西，而為了控製本身的力量，不讓自己的精神被暴走的力量吞噬，他們時刻束縛自己，以近乎殘忍的精神戒條壓抑自己，把自己的行為束縛在極小的範圍之內，除此之外他們不可以做任何事情，為了把這力量用在單純的地方，他們犧牲了所有的東西。”

    轉回頭，牙靜靜說道：“西德或許已經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所以他曾經要求一直和恰西搭檔。不換任何人，我猜的到，他是想自己萬一失控的話，恰西可以殺掉他！因為恰西的意誌比他堅定的多。解放了力量後，比他還要強大。”

    羅本聽了牙的話臉上不由動容。

    “西德是個很具有靈性的戰士，他生性灑脫，做事也不是很按規矩，但毫無疑問他是個信仰堅定的戰士，當時我找到他向他說明一切，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雖然最後他感到自己可能堅持不住了，可他依舊給自己鋪好了後路，他沒有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羅本輕輕的舔了下有些發幹的嘴唇，當時在財團的時候，恰西曾經對自己說過，西德雖然在城大鬧，但隻要查一查就會知道，其實沒有任何人被恰西殺死……

    “或許西德感覺到了你的特殊性。所以他找你決鬥，然後……平靜的死去了。”牙的口氣有些感傷“早知道這樣。我不該去找他，他是我麾下少有十分活躍的戰士，如果他不死去的話，現在他一定已經是一個威名遠播的強大存在，聲譽，榮耀將會享之不盡。”

    “神罰之身，其實是他們對自己的懲罰和限製，但他們相信，這是因為他們沾染了不該沾染的力量而應該受到的懲罰，他們無怨無悔。我以他們為榮。”

    羅本緩緩點頭，雖然牙吐露的事情很有限，不過這也讓自己對黑甲戰士的了解倒是多了幾分作用。

    而且……既然牙說是她自己找到的西德，而且西德曾經就是牙的部下，那……黑甲戰士的誕生地幾乎就可以肯定是在這片土地上無疑了。

    羅本想了想，說道：“原來他們說的神罰之身是這回事。我以前曾經用淨化之箭攻擊過他們，卻沒有絲毫的效果，原來他們一直都背負著這樣沉重的枷鎖。”

    牙笑的略有些苦澀“不錯，淨化之箭對他們是沒用的，他們必須時刻反省自己的行為，時刻約束自己，將心中每一絲罪惡都剔除幹淨，以這樣的心態才能抵抗那力量強大的誘惑，可以說他們背負著罪孽的懲罰，可是卻又純潔無比，淨化之箭根本找不到他們心中任何黑暗的地方。”

    頓了一下，牙還是歎了口氣“但這並不值得驕傲，這甚至是一種悲哀。”

    羅本很想問問這些黑甲戰士平時都在哪，而他們誕生的地方又在哪，不過今天的情景似乎還問不到關於這些事情的程度，想了想，羅本還是放棄了，現在確定那些黑甲戰士是誕生在這神跡之地的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消息了。

    “願那些戰士會得到寬恕。”

    牙聽了羅本的話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如果神靈要怪罪的話，就把所有的罪責都歸結到我的頭上吧，那些戰士已經承受的太多了，他們沒有理由再受到責罰，我願意為他們背負起所有的罪責，所有的……”

    最後的話聲音逐漸減小，似乎變成了低語和呢喃，又似乎是在向著這曾經存在過的偉大神靈祈禱。

    “戰神大人，您也沒有錯誤，那些偉大的神靈真的有所知覺的話，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牙忽然轉過頭，麵帶笑意地說道：“你先前也說過類似的話，怎好像……你對那些偉大的神靈已經沒有多少敬意了？我想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但我們還是清楚那些神靈的強大。”

    羅本幾乎是有感而發地說道：“無論再怎強大，再怎輝煌，一切在最終都會化為塵埃，過往的曆史能夠幫助我們的地方隻有借鑒而已，但是那些已經變成沙粒的神靈卻已經沒有辦法真的幫助我們，能幫我們的……隻有自己而已。”

    牙十分驚訝，這樣的說法已經是對神靈的大不敬了。

    而羅本卻還在說“而且，就算是現在依舊存在的神靈也未必就會幫助我們，在所有的事情之中，往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那些過於強大的存在很少真的具有憐憫之心，願意在他們的身邊為我們留下一小片生存之地。”

    牙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四周，而後立刻發現自己的做法有點可笑，立刻小聲說道：“安，不要再說了，在這神殿中說出這樣的話未免太無禮了。”

    羅本愣了一下。連忙停下話頭，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多了話，看了看周圍破敗的神殿，歉然說道：“抱歉。一時感慨，說多了些東西，你不要介意。”

    牙看起來略有點無奈“難道……你對神靈有什不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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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本連忙搖頭“怎會。”

    牙瞧瞧羅本多少顯得有點僵硬的麵孔，搖搖頭，也不深問。隻是說道：“上位者總要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無法令所有人都滿意，就好像這神跡之地有的子民們喜歡我，有的討厭我，在先鋒營有的戰士擁戴你，而有的則抵觸你。”

    頓了頓，牙試探地問道：“你穿梭在這幾個世界之中，卻沒有一直生活在神界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你能告訴我……你不滿的是什嗎？”

    這個問題可是讓羅本犯了難。

    牙笑著繼續說道：“放心……我。我並不是想試探你，我隻是想知道而已，現在我們似乎不僅讓人類討厭我們。而就算是族人們也有許多對我們的決定不滿，我很想知道對方的想法。”

    這句話倒是讓羅本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了答案。

    從容的，羅本說道：“其實也沒有什太特別的原因，我喜歡平靜，安寧的地方，不過我們卻變得越來越浮躁，我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氣氛，人類是多變的，但是這種多變中卻也有十分單純的一麵。所以我曾在人類大陸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找不到那樣和平安寧的環境，而魔族……魔族其實更加單純，在一些鄉下的小山村中，那的生活十分簡單而且淳樸，強大的戰士和無所不能的神靈距離他們無比遙遠。那隻是存在於天邊的傳說，每一天隻有清新的空氣，泛著清醇味道的泥土和甘泉，那的生活無比寧靜。”

    “你是對現在神界的狀況不滿嗎？”

    羅本輕輕搖頭“也不算是，說實話，我並不把我看作一個單純的神族，在神界，魔界，人類大陸這三個世界中，我尋求合適的地方生活，我並不敵視任何人。”

    牙久久不語，最終略帶歉然地說道：“要你一再的幫忙，真是難為你了，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今後的情況我會自己處理。”

    “沒關係，安靜的久了，也就想動彈一下，而且如果神族能改變一點點的話，我也很高興。”

    牙笑了“好，那暫時就這樣，人類大陸的事情暫時就拜托你了。”

    “不用客氣。”

    本來羅本以為牙這是準備離開的意思了，卻沒想到牙忽然看著頭頂說道：“那我們到上麵去看看吧，那的風景很不錯。”

    羅本自然是答應了下來，和牙來到了那巨大神殿的屋頂上。

    從高處向四周張望，能很清晰的看到這座巨大的神殿其實隻是遺跡的一部分，當初這應該是一片建築群，隻是歲月洗磨，到了現在隻剩下這唯一一座最巨大的神殿還留下了些許的斷瓦殘垣，而周圍隻能看到一些可疑的石柱和台階，其餘的都已經淹沒在時光之中。

    “其實，我經常來這個地方。”站在神殿的屋頂上，牙望著天空上燃燒似的雲彩說道“我很多時候都感覺十分疑惑，十分無力，我為我的生命感到無比的憂慮，我經常來到這祈禱，向那些曾經存在的偉大神靈祈禱，訴說我的疑惑和無力，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輕輕呼氣，牙眯起了眼睛“就像有人說過的，信仰是給予期盼者的希望，因為他們的願望可能永遠無法實現，隻好寄托給信仰。”

    “每一次大戰，其實都是我最感到疑惑的時候，因為我必須屠殺無數的生命，而我雖然還不懂得生命的真正意義，可是我知道生命無比可貴，我一直為了作為一個生命而努力著，我並不願意看到那多的生命消逝，其中還包括那多族人，我感到恐懼……生命如此的渺小，我追求的生命如此的脆弱，我追尋的結果……或許會在瞬間被燒成灰燼，什都不剩。”

    羅本靜靜的聽著，不去打斷牙的話。

    “我想……這或許也是作為生命的一部分，或許某一天。我在殺戮中也會得到生命的意義，完成作為生命的最後一步。”

    “你不喜歡殺戮。”羅本似乎是在自語。

    “那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或許因為我還不是完整的生命，我無法理解鮮血和哀嚎到底有什可以興奮的地方，生命在我眼前消失。對我來說甚至連數字的減少都算不上，每當想到這些我都感覺十分難過，無法理解生命消逝的意義，我一定還不算是完整的生命。”

    牙笑了一下“其實，很多時候我也有和你差不多的想法，在一個安靜的地方。作為一個安靜的生命，過著一個生命應有的生活，靜靜的……毫無聲息的……最後死去。”

    牙忽然轉過身來看著羅本問道：“安，生命的終點就是死亡，那……是不是說當我變成完整的生命時，我就能看到我的死亡呢？”

    羅本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還看不到自己的死亡。也還不想死亡來的太快，我還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不過當死亡最終來臨的時候。我想我會坦然接受的。”

    “坦然接受……”牙望著羅本，微微有點發呆“不極力拒絕嗎？”

    羅本一笑“死亡並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大多數的時候，它意味著一個終結，一個你生命的節點，是你整個生命最後的統計，在這之後你的生命將定格，你的一生會得到評定。你會反省，會回憶，如果死亡遲遲不來臨，甚至死亡不會存在，那沒有這最後的評定，生命也將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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