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望著坐於燈下極為英俊的儒雅男子,他眸色沉穩內斂,眉目間被搖曳的燭火染上一層溫潤暖色。
雖為商賈,卻無銅臭,通身清雅。言行舉止間頗有矜貴從容之態,話音溫醇平和,讓人好感倍生。
虞氏輕輕握緊手爐,眉目間略略含笑,望著枝如承晏點了點頭。
枝如承晏是個極為睿智通透的,雖說那眸色如一泓深泉讓人望不到底,但虞氏能感受到,枝如承晏坐於此間同她說話,並未有所藏掖,直抒胸臆,是真心領受了將軍府這份情義。
虞氏倒是不圖日後枝如承晏能有所報償,她不過是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費勁。
“也是感激枝如先生城北出手攔桓王,今日棺前又救了我蕭家遺孀。”虞氏望著門外簌簌的落雪,“雪天路滑,枝如先生回去路上小心。三日之後,將軍府必將四十五萬兩如數奉還。靖芸,送枝如先生……”
枝如承晏起身恭恭敬敬對虞氏行大禮後,才隨蕭靖芸從廳內走了出來。
“枝如先生慢走……”蕭靖芸福身。
明燈長廊之下,掌燈婢女在前挑燈引路,枝如承晏與蕭靖芸並肩而行,蘭芝和一眾丫頭連同枝如承晏的護衛,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
一路無言,倒是枝如承晏先出聲道:“寧天下人負我,絕不負天下人,這話……怕是此時此刻已經傳到陛下耳中。最晚後日,關於桓王之事,陛下定有所決斷。”
蕭靖芸垂著眸子沒有吭聲。
將軍府決意退回淮安老家的姿態,已經擺出來給皇帝看了。
皇帝想聽的話,也借著淮安宗族逼迫之事說了。
是個人就總有心,心再冷……也總有一絲溫情能被觸動。
那日大殿之上,她信口捏造祖父說皇帝鯤鵬大誌的言語,已經讓皇帝心存愧疚。
她深信,再讓皇帝看到將軍府“寧天下人負我,也絕不負天下人”的仁義,皇帝必有決斷。
“宗族逼迫,變賣將軍府產業,助晏達成所圖,推進皇帝決斷,為將軍府日後回淮安不受宗族鉗製鋪路。”枝如承晏摩梭著手中血玉扳指,心中敬服,低聲問,“宗族逼迫之事……也是蕭大姑娘一手促成?”
這位蕭大姑娘每每有驚人之舉,必定令人刮目相看,而後又必存後手,環環相扣,讓人歎為觀止。
“宗族人心不足,我也隻是順勢而為,略作謀劃,求存罷了。”
在枝如承晏這等心智之人麵前否認,他必要同她饒舌,逼她承認,不如痛痛快快認下來。
“不論如何,此次蕭大姑娘助我,晏沒齒難忘。”
“不過各有所求,各得實惠,談不上誰助誰,就算做相互成全。況且今日飛絮亭內靖芸說過……他日先生若遇困頓,蕭家力所能及,必不推辭。”
說話間,她已將枝如承晏送至偏門。
她攏了攏身上狐裘,側身望著立於蕭家偏門燈下的男子:“若枝如先生仍內心不安,便當蕭家這是報答先生兩次出手相助之恩了。”
將軍府家仆已將枝如承晏的馬牽至門前,馬兒看到枝如承晏,打了個響鼻噴出白霧,踢踏著馬蹄想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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