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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貓]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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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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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在家裏休息了兩天,這兩天裏白玉堂就在展昭的家裏晃來晃去,很奇怪,他不會累,也不會餓,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連軸轉。

    在展家第一個不需要入睡的晚上,白玉堂有點茫然。剛開始的時候他發現夜深了,可是他還沒有清醒過來的趨向後,白玉堂就開始盤算著他要去哪裏睡上一覺。

    當然,白玉堂是不可能跟展昭分享同一個房間的,這個有點奇怪,特別是在其中一個人還看不到另外一個人的情況下。

    所以白玉堂就去展昭院子的客房裏轉了一圈,但是每進入一個房間,白玉堂都會黑臉。展昭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家了,這一次匆匆回家,又沒帶客人,所以仆人們隻是匆匆地收拾了展昭的房間,展昭小院裏麵的客房都沒有收拾。

    所以客房都已經蒙了塵,即便知道這些灰塵不會沾染到自己身上,白玉堂仍然無法忍受自己在這些蒙塵的客房裏麵睡覺。

    展家家大業大,除了展昭的小院其他地方的客房也不少。偏偏白玉堂的脾氣發作,已經跟著展昭趕了整整五天的路,白玉堂就算不累,但是也絕對沒有再走遠一點去尋找另外的客房的心情。

    在展昭的院子裏轉了一圈,白玉堂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重新回展昭的房間。不就是睡一覺嗎,展昭房裏除了床還有一張臥榻。

    打定了主意之後白玉堂就直接躺在了榻上,他忽然想笑,在夢裏睡覺會發生什麽,難道還會再去做一個夢中夢?

    白玉堂亂七八糟地想著,閉上眼睛打算迎來他的睡眠。但是很奇怪的是,白玉堂知道自己是個淺眠的人,睡覺的時候對外麵的聲音很敏感,稍微響一點就會驚醒他。

    但是這一次他覺得所有的聲音都無比清晰,跟他躺下之前一樣的清晰,這不太像他平時睡覺時的情況。

    這裏沒有時鍾,所以聽不到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白玉堂翻了個身,想著要不幹脆數數算了。

    數到兩百五十三,白玉堂又翻了個身,最後無奈地坐了起來,承認了一件事情——他失眠了。

    他竟然失眠了。那些什麽夢中夢的考慮都是白費的,因為他在這個夢裏根本不需要睡眠。他不會餓,不會渴,不會累,所以不需要吃喝,更加不需要睡覺。他隻要在這裏看著就好。

    但是現在大晚上就究竟要去看什麽,看展昭?白玉堂走到展昭的床邊,看到展昭睡在床鋪的內側,隻占據了整張床的一半。

    真的很奇怪,展昭的枕頭放在裏側,而不是放在中間,被子也隻是蓋了一半,另外一半撲在外麵半側的床鋪上,展昭規規矩矩地睡著,固執地把床鋪地一半留了出來,就像是專門留給某個人。

    留給誰?白玉堂覺得某個答案一閃而過,但是抓不住。等他從苦思冥想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一直都盯著展昭。

    白玉堂茫然地後退了一步,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反正他是不會站在一個人的床邊看著那個人睡覺的。

    所以他到底要把這白天的時間用來做些什麽呢?白玉堂躺回榻上冥思苦想,就這樣耗費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一整夜沒睡的白玉堂直接衝去馬廄找展昭的那匹千瑠,然後把他一整天的多餘的精力都用來欺負千瑠了,沒辦法,誰讓他白玉堂在這裏能看到的能勉強交流的就隻有千瑠了呢。

    所以今天千瑠一整天都麵臨著不間斷的痛苦,例如說在吃蘿卜的時候有張人臉在麵前放大,害得它一聲嘶叫,然後嘴巴裏鮮美的紅蘿卜就直接掉到了地上。

    千瑠眨巴眨巴烏溜溜的大眼,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胡蘿卜。然後接下來在千瑠吃草,河水的時候不同的鬧劇還發生了無數次。

    在白玉堂第無數次打攪了千瑠的用餐後,千瑠委屈地嘶鳴了一聲,直接用腦袋頂向白玉堂,當然,碰不到。

    吃癟了的千瑠直接背過身子不去看白玉堂,白玉堂揉揉鼻子,湊到千瑠的旁邊說道,“誒你別不理我啊,你都不理我我就真的徹底無聊了。大不了我不打攪你吃東西了。”

    果然吃貨的怨念是無限大的啊。

    千瑠別過臉示意了一下那邊的蘿卜,明顯是讓白玉堂親手送上食物它才肯看白玉堂一眼。但是這一點嘛白玉堂又無奈了。

    “千瑠啊,不是我不肯為你,我碰不到蘿卜。”白玉堂跟千瑠解釋,保證自己臉上的表情很真誠,雖然不確定它看不看得到。

    千瑠歪了歪腦袋,最後還是打了個響鼻,默默地走過去吃胡蘿卜,對白玉堂沒有接著打攪它的行為表示非常滿意。

    過了一會兒,白玉堂還是耐不住寂寞,他覺得在這個夢裏它都有被轉變成話嘮的可能了,“你說展昭接下來會去哪裏啊?”

    又來了又來了!如果馬可以翻白眼的話千瑠現在一定會直接甩個白眼給白玉堂,“你這個混蛋不是剛才說了不在我吃東西的時候打攪我的嗎?”

    千瑠打了個響鼻,直接一尾巴甩過去,打不打得到另外說,心裏解氣就可以了!

    就這樣,白玉堂就和千瑠在馬廄了耗費了一天,期間白玉堂不斷找茬逗千瑠,而千瑠一直埋首致力於“吃”這個偉大的事業。

    一直到黃昏的時候,展昭才提著兩壇酒來了馬廄,拍了一下依然在埋頭吃東西的千瑠一下,“還吃,都吃了一天了,不怕胖死自己啊。”

    千瑠委屈地看著展昭,誰說它吃了一天了。它今天被白玉堂糾纏著聊天,別看它一整天都在低頭吃東西,有一半以上低頭的動作都被白玉堂給打斷了。

    它今天吃了一天,吃下去的東西隻有一半,它還沒吃飽,而且它都覺得自己的馬脖子都要被白玉堂給折騰斷了。

    結果主人竟然還拍它,嫌它一整天都在吃。跟了展昭半年多的時間,千瑠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那麽痛苦過,所以它不滿地哼了一下。今天兩個人都欺負它!

    展昭見自己的馬生氣了,連忙拿起一旁的胡蘿卜遞到千瑠的嘴邊,“好了別生氣了,吃點蘿卜吧。晚上我要出去,還要你載我。”

    千瑠別過頭,瞥一眼蘿卜,再瞥一眼蘿卜,最後很沒有骨氣地湊過去吃了。在吃的過程中千瑠還瞥了白玉堂一眼,就像在說“同樣都是惹我生氣,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那樣”。

    白玉堂覺得自己特無奈,難道活在這個世界注定除了看什麽都做不到還是自己的錯不成?不過白玉堂倒是很好奇,展昭今晚是要去什麽地方。

    又喂了好幾根蘿卜,千瑠這才滿足地在原地轉了兩圈。展昭無奈地看了千瑠一眼,然後笑著牽著千瑠走出了展家。

    白玉堂也追了出去,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天邊也隻剩下些微殘餘的陽光染紅邊際,晚風似有若無,在這個時間出去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但是這個時間……展昭是騎馬出來的,不會是打算牽著馬逛夜市,那麽展昭究竟是想要去什麽地方?

    夜市裏人來人往的,展昭一直牽著千瑠走到城外才翻身上馬,一人一馬狂奔著離開了。白玉堂也連忙追了上去。

    兩人一馬在一座山的山腳下停了下來,展昭給千瑠喂了點水,又牽著馬向上走去。這座山並不是很高,很快就到了山頂。

    白玉堂發現這座山的山頂是一大片的竹林,錯落有致地生長著,有序又分明地生長在小道的兩邊,竹葉窸窸窣窣的,在這樣安靜的夜裏竟然顯得格外得好聽。

    而在山頂,就在崖邊,竟然還安放了一張石桌還有兩個石凳,讓白玉堂想起上一個夢,展昭在紛飛的桃花雨下麵借酒澆悲。

    難道今天也是這樣?白玉堂覺得裏麵肯定會有不同,但是又不可避免地產生一種雷同的感覺。

    展昭把三壇酒放在石桌上,抱著一壇走到崖邊,就這樣坐在了地上。這次應該不會是想要跳崖的吧?畢竟還有兩壇酒沒有喝。白玉堂這樣告訴自己。

    那麽這裏就是展昭要來的地方。這座幽靜的山,這個安靜的竹林,究竟對展昭有什麽意義呢,能夠讓他晚上帶著三壇酒來這裏,白玉堂這樣想著,就聽到展昭說話了。

    “你以前跟我說,要帶我去陷空島看日出,帶我去看陷空島的風光,帶我去品嚐大嫂的手藝,安安心心地在陷空島休息幾天,玩上幾天,安逸幾天,這次我去了。”

    展昭喝了一口酒,消去胸中抑鬱的一口氣,“日出真的很美,跟你說的一樣,整片天,整個海麵都安靜地燃燒著,水中火,你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啊。

    還有大嫂的手藝,真的很好,就是讓人吃東西的時候陣勢很厲害,你說得也沒錯,還真的是有點嚇人,但是東西很好吃,嫂子也對我很好。”

    白玉堂知道展昭是在對著那個白玉堂說話。實際上每次聽到展昭自言自語,對已經不在了的白玉堂說話,不該存在在這裏卻偏偏在這裏的白玉堂都會非常不習慣

    因為那會讓他有一種奇妙地代入感,雖然他很清晰地知道那個人不是他,但是還是忍不住為展昭心塞,為展昭心疼。

    “那個時候你也跟我提過要讓我讓你來我的家鄉看看,讓我帶你去我最喜歡的地方走走。”展昭想起了什麽,忍不住笑了。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你說我喜歡去的肯定是沒什麽好玩的地方,你現在要是看到這裏的話肯定會在說我無趣吧,害怕我聽到,你肯定會在心裏偷偷說我無趣。”展昭非常肯定地說道。

    白玉堂轉頭看向展昭,要不是他很肯定展昭看不到自己,白玉堂肯定會以為展昭是在對著自己說話,因為自己剛剛確實是在心裏這麽想的。

    “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這裏,所以當時我就決定,如果哪天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帶你來這個地方。”展昭卻很自信,篤定這個地方的美好,

    "等你看到我看到的,我想你一定會同意我的話。"

    被展昭的話勾起了好奇心,白玉堂走到展昭的身邊,看向展昭所指的方向,是人來人往,是萬家燈火。

    白玉堂本該是見慣了燈火斑斕的,他也試過從比這裏更高的高空俯視入夜的都市,比現在的場景更光彩奪目,更絢麗多彩。

    但也許是因為這裏的空曠,這裏的竹香,這裏的安靜而非是都市的高樓,人流,車水馬龍,在這裏白玉堂感受到強烈的跳脫於外的灑脫。

    "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來這裏,感覺隻要到了這個地方,那我就可以拋開心中的一切,拋開行俠仗義,拋開一切,隻是單純地看看我生活的地方,沒有責任,沒有痛苦,所以我很久以前就想帶玉堂你來這裏了,我們把酒言歡,沒有其他,隻是彼此。"

    "但是你沒有帶他來這裏。"白玉堂肯定地說道,否則你也不會獨自一人在這裏喝悶酒了。

    "但是我沒有做到。"就像是映證白玉堂的猜想,展昭這麽說道。

    "我放不下肩上的職責,我放不下開封的人民,我放不下為國為民的擔子,我……"

    展昭想起之前自己為了案子四處奔波,白玉堂終於有一天耐不住地對他說:"貓兒,說好的常州一遊被你那些個公務給拖到不知哪裏去了。"

    當時白玉堂說話不無怨氣,他向來是個直接的人,會忍讓,但到了極限之後他還是會直接開口。

    展昭充滿歉意地回答:"玉堂,等此事了了,我們就一起出發可好?"

    展昭真摯的話語和目光白玉堂永遠不能拒絕,他還是會繼續幫展昭處理公事,隻是一直抱怨"笨貓兒,傻貓兒,要是再不快點小心爺不去了,你想帶爺去爺都不去了"。

    然後上天就跟他們開了個玩笑,一事了結又有一事,直到遇上了襄陽王這件大事,也是那一次,他承諾與白玉堂踏遍河山。

    白玉堂是個智者,他隨意一言都會成真。

    "這一次又被你說中了,等我卸下了肩上重擔,卻再不能與你踏遍河山。"展昭狠狠地灌下一口酒,任由酒水染濕衣襟,酒意在胸中翻滾。

    白玉堂隻覺得展昭是那麽悲哀,他甚至覺得這是展昭在那個白玉堂死後唯一一次這樣袒露自己的心聲。

    "玉堂。"展昭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醉意,他低著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喂,展昭,別喝了,還要回去的。"白玉堂彎下腰靠近展昭,聽清了一句讓他無法動彈的話。

    "是我辜負了你。"展昭喃喃自語,有什麽溫熱的水滴落在手上,應該是酒吧?展昭不去在意。

    讓白玉堂失去動作的不僅是展昭的一句話,還有展昭手裏握著的玉貓墜子和玉鼠吊墜。

    白玉堂隻覺得有個聲音在腦海中嗡地一響,然後之前閃過腦海卻沒有抓住的那些念頭這一刻集體出現,在他腦內爆炸開來。

    他早該知道,為什麽展昭和其他人悲傷得不一樣;

    他早該知道,為什麽展昭看著那把劍,看著桃花雨,飲著桃花酒的時候那麽痛苦;

    他早該知道,為什麽展昭的嫂子讓展昭把陷空島當成他的家;

    他早該知道,他愛他,他們是相愛的。

    這明明應該是一件很讓人震驚的事情,但是白玉堂卻莫名地覺得事情本來就該如此發展。

    白玉堂發現自己完全不吃驚他們是相愛的。

    認識到這個現實隻是讓白玉堂更加擔憂夢裏的展昭,他是堅強,但有些事情是會跟著他一輩子的。

    白玉堂是被一聲破碎的巨響給從思考中驚醒,他側頭一看,展昭已經沒有坐在他身邊了。

    展昭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石桌的旁邊,打開了第二壇酒,而且竟然是仰頭直接灌酒。

    白玉堂不清楚展昭的酒量,但是這種喝法太傷身,而且在人傷心的時候,飲酒更易醉。

    突然傳來一聲馬鳴聲,白玉堂看到千瑠在煩躁地踱步,好像在阻止展昭繼續喝下去。也是在提醒白玉堂去阻止他。

    展昭已經喝醉了,白玉堂看得出來。"你別喝了。"白玉堂下意識地出口阻止,但是展昭聽不到。

    展昭喝掉了第二壇酒,忽然握緊了手中的巨闕劍,拔劍出鞘,"玉堂,其實我最愛的,是在這個地方練劍。"

    話語剛落,淩厲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白玉堂眼中隻剩下展昭的劍姿,原本他是擔心展昭會誤傷他自己,但展昭持劍的手的那麽穩,一招一式,展昭都極其認真,好像在和對手過招。

    白玉堂明白了過來,這是展昭原本想和白玉堂一起做的事,在山頂喝酒,聊天,比武。他將白玉堂生前自己沒來得及做的事情補上,這是展昭對白玉堂的祭奠。白玉堂真是個幸運的男人,有像展昭這樣的人愛著他。

    被展昭的劍風帶動,竹葉偏偏飄落,劃過劍鋒,那個場景太過蕭索。千瑠嘶鳴地更加大聲了,它一個用力就扯斷了韁繩。

    它知道自己碰不到白玉堂,所以它走過去用腦袋推展昭,想把他往白玉堂身邊推,它還抬頭看了一眼白玉堂。它試圖讓展昭看到白玉堂。

    白玉堂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玉鼠和玉貓,雖然千瑠想讓自己安慰展昭,但是他不是那個白玉堂。而且白玉堂也不想阻止展昭,有什麽能比讓他說出心裏話更重要呢。

    "千瑠,我很好。"展昭拍了拍千瑠的頭,重新回到石凳上坐下,把手伸向第三壇酒,"這一次,一醉方休。"

    千瑠想咬住展昭的衣袖阻止他,但是白玉堂阻止了它。

    "讓他喝吧。"白玉堂靜靜地看著展昭的背影,"醉一場,然後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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