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姐妹,兩人的命運卻雲泥之別。
姐姐出生時天降青鸞鳥,是人們口中的天命之女。
可我卻因為臉上醜陋的胎記,被人們稱作不詳妖女。
於是我不出意外的成為了眾人欺辱的對象。
就連姐姐也在眾人的影響下看我越來越不順眼。
“你也配跟我用一張臉?瞧瞧你那醜陋疤痕,我要是你,就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
她一邊揮著鞭子一邊麵容扭曲的樣子,像極了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直到她被選中上山修行,我才終於有機會逃離。
在之後的日子,我有幸認識了我的夫君阿修。
我們在一起平靜生活了四年,可一名白衣仙人的到來卻打碎了所有平靜。
他看見我時瞳孔微縮,顫抖著喚我“阿晚”。
我聽見姐姐的名字後,臉色煞白。
沈念晚這個名字可是我一生的夢魘。
被他強行帶回宗門後,我才知道姐姐已經死了。
她替顧玄之擋了妖族的暗劍,倒在了顧玄之懷。
我暗歎死的真好。
卻不想會被顧玄之當成替身,被逼飾演生平最厭惡之人。
“從今日起你就是阿晚,而我是你的師尊亦是道侶,你永遠不要想著離開我。”
很快玄之仙君要娶我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舉辦婚儀那個傍晚,向來清冷的無極山被裝點得喜氣洋洋。
掌門親自為我們結契,問我是否願意。
我在賓客們的注視下,將泛著點點光澤的紅線狠狠擲在地上:“我不願意。”
而站在我對麵的紅衣仙君麵色從容,姿態高貴瀲華,一邊用力掐著我的腰,一邊微笑著看向掌門:“說什傻話,師兄你繼續。”
大殿寂靜無聲,金色的酒樽被道仆遞到我手上。
“這是縹緲峰上三萬年得一壇的雪融酒,交杯合巹,即成道侶。”
我舉杯伸手,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眼尾泛紅的俊美麵龐惹得諸多女修竊竊私語。
她們盼他一顧而不得。
我卻在他長久的注視下,將酒杯傾斜,婚靴被打濕後顏色加深,殷紅如血。
我抬頭與他四目相對,一字一句:“我不願意!”
他的完美假麵破碎,再顧不上維持自己一貫的風雅,一把抓住我將我帶回無妄峰。
“沈卿卿,這是你自找的!”
他牢牢製住我大手掐住我脖子。
我幾欲窒息,指尖泛白。
他忽然清醒,急急鬆開手。
滿臉驚慌拿著掌中化出一個玉瓶,將膏藥敷在我脖子上的淤紫處。
“阿晚,為師...為師不是有意的……”
。
這哪是清醒了,分明是執念成魔。
我打掉他的手,抬頭冷眼望向他。
“顧玄之,你醒醒吧。我是沈卿卿,你心心念念的晚兒早在仙門大會時就死了!”
“胡說!她沒死,你..你就是她!”
他魔障般扣緊我後頸,撕咬我的唇瓣。
我拚命掙紮,用力咬住他的唇。
待他吃痛鬆開,我舔著嘴角滲出來的血珠冷哼一聲。
“寧願用一個無關之人做替身,都不願意承認她死了!顧玄之你可真可笑。”
“你可知我成過親有過夫婿,跟你心心念念純潔如雪的沈念晚沒有半毛錢關係嗎?”
他動作一頓,停下了拉扯我喜服係帶的手。
眸色深重看了我一眼,隨後給屋子設下結界後,憤然離去。
我就知道他自恃清高,又怎會碰我。
我終於卸下防備,縮到床腳低聲啜泣。
手捏著掛在脖子上的那枚小巧玉佩,“阿修,等我,我一定能回去的……”
我與顧玄之相看兩厭,彼此提防。
他不放心我,知道我不會心甘情願留在無極山。
所以不僅在我身上下了禁咒,還派了道仆專門跟著我。
那日他去了高階仙者才能去的試煉之地。
而我,趁著他不在,小心翼翼的跟道仆打探著無極山的地形。
可那小童像是提前得了吩咐,隻跟我聊些無關的瑣事,緊要的事情一概不提。
院子種滿了沈念晚喜歡的結香花,引人入夢的花香熏得人頭痛。
“說起來,仙君夫人您可真是命好,得了玄之仙君的青眼,這般輕鬆就入了太初派。這樣的運道,別人可求也求不來啊。。”
“今日清晨,有個跛腳男子自無極山腳拾階而上,後麵腿沒了力氣,膝行到山門時,膝蓋已經血肉模糊,人也神誌不清了。”
“他啊,就為了求見玄之仙君一眼。嘴巴一直念叨著什‘娘子,別怕……’,大約是個來求藥的癡心人。”
驟然驚醒,我猛的站起身來,心直直往下墜。
“帶我去看看……”
“仙君吩咐過,您不能……”
“帶我去!”
……
離開無妄峰後,身上的禁咒起了作用,心髒開始有了針紮一般的痛意。
我強忍下來,一步一步走向靠在山門柱子上,麵色慘白的青年。
隻一眼,我目眥欲裂。
“夫君!阿修!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卿卿啊……”
他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我時,扯了扯嘴角,慢慢揚起手臂來:“娘子,別怕……”
我連忙拉住他不再溫熱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
圍觀的仙修者們越來越多,我看著氣息越來越微弱的阿修,再顧及不得什,衝著他們連連祈求:“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夫君吧……”
沒等眾人應答,一隻纖細修長的手伸到我麵前,不容抗拒的拉我入懷。
“阿晚,沒有本座的允準,誰能救他?誰敢救他?”
是顧玄之。
他明顯是匆匆而歸,氣息不穩,眼底藏著怒意,語氣冰冷。
我胸口的疼痛劇烈,無力靠在他懷,卻仍舊固執揪著他衣襟:“我要你救他!否則……”
“否則如何?”沒等我說完,他嗤笑出聲,“你是準備日夜咒罵,鬧得地覆天翻還是劃花自己的臉?”
“阿晚,我由著你鬧。罵累了我給你泡茶,臉花了我替你修補,哪怕你拆了無妄峰我也會重建一個。”
“隻一點你記住,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更是我唯一的道侶,你從來沒有什夫君!”
他鉗住我的下巴,眸子如寒潭一般深寂。
心口鑽心的疼痛襲來,我漸漸失了意識,隻聽見他說:
“把這礙眼卑賤的家夥丟到後山喂靈獸。別讓汙穢之血髒汙了我的地方。”
眼前景象越發模糊。
我隻覺得自己陷入了一處無邊無涯的沼澤地。
無處可逃,無人可依。
隨著苦澀的藥湯入口,我睜開眼睫,看見顧玄之端坐在榻上,一口一口抿著酒。
聽到我的動靜,他偏過頭:“阿晚,你醒了。”
心中陣陣刺痛與絕望,我閉緊雙眼,背對著他將被子抱緊,縮成一團。
他踱步過來,掰過我的身子,語氣平靜。
他手掌冰涼,盯著我的眼神更涼:“我說過的,你若再用阿晚的眼睛為別的男人哭,我一定會殺了他。你忘了?”
牙齒不停地戰栗,手也跟著顫抖。
我怎會忘記。
強行帶走我那晚,他就折斷了阿修的腳腕,渾然不顧他的祈求。
那場景不斷在我腦海重現。
我死命的掙紮,再也掩飾不住怨恨。
“天殺的混蛋!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為他償命!”
顧玄之輕笑,“可惜本座位列仙君,你殺不了我,天也殺不了我。”
顧玄之戲謔看著我如同在看一隻螻蟻。
隨後壓向我,輕易撕扯開我的衣,“說起來,咱們還沒有洞房花燭呢……”
濕熱的呼吸打在我耳畔,這樣曖昧纏綿的時刻,我越發作嘔。
我雙眼無神的盯著紅帳上的鴛鴦戲水,漸漸失去力氣。
“阿修……”
顧玄之動作一頓,擁我更緊,“阿晚,喚我名字,喚我玄之——”
......
顧玄之對我的熱情越發濃烈,整個太初派都知道他愛我如珍寶。
他如凡間男子照顧妻子般,為我洗手做羹湯。
千年一開的月絨花,他掐下來遞到我麵前時,眼睛眨都不眨。
我對這些舉動厭惡至極,卻在他癡迷卑微的姿態窺見了機會。
從視若無睹到麻木接受,時日久了,耳鬢廝磨間,我偶爾的回應讓他欣喜若狂。
他自認為我軟了態度,卻在我將毒藥滴入他的茶水時,擒住了我的手。
“怎還是學不乖?”
他扯著我,將我拽到無妄峰的石階旁,眸色幽深。
“這種淺顯手段你以為能瞞過我?”
在無極山的第一場大雪,他鬆開手。
我從長階上摔下,四肢碎裂一般的疼痛。
他施施然靠近,說著會治好我,卻在看見我裙擺上大團的殷紅時,臉色慘敗。
“你...”
鮮血映在潔白的雪地上,像是點點紅梅。
真好看啊。
我笑了。
從斷斷續續的低聲發笑,演變成響徹整個山峰的暢快大笑。
“沒錯,我懷孕了。我知道你已是半仙之體,難以孕育子嗣。”
“可如今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兒,感覺如何?”
我咧著嘴,看著顧玄之的眸子滿是惡意。
他死死攥著我的手,眼珠黑沉如墨,眼醞釀著風暴。
我打一開始,就從未指望毒藥能毒到他半分。
讓他親手扼殺我肚子這塊肉,才是我心之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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