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陳宸輕輕掖好女嬰包被,摸了摸她腦門毛茸茸的枯黃頭發。
他換好夜行衣,手捏著頭罩,躡手躡腳出門。
夏夜悶熱難耐,雲層翻湧不休。
院中掛著數盞燈籠。
鵝掌楸樹葉耷拉低垂,一絲不晃。
陳宸扯下一片,舉在眼前,細細摩挲。
“師弟在想些什?”
同樣換好衣服的郝大通推門出來。
“師兄,我隻是有點感慨。”
說話間陳宸屈指一彈,形如馬褂的綠葉旋轉飛出。
綠影劃過五尺,“哆”的一聲紮入樹幹。
郝大通沒問他為何感慨,走到那片釘在樹幹的葉子邊,摸了摸。
葉緣入樹極淺,一碰就掉。
這小師弟差點驚我一跳,郝大通心想。
“你功力又有精進,已能摘葉飛花。”
“就是真氣尚顯薄弱,也沒有高妙指法,對付不了高手。”
他彎腰撿起那片完好無損的葉子,朝向陳宸。
“年紀輕輕感慨甚,我這種老頭子才要感慨。”
陳宸隻是笑笑,並不反駁。
“世事如棋局局新。”
“師兄,大戰後需要你演一出戲,我站你身後,咱們唱個雙簧。”
郝大通又摸了摸手上的樹葉。
他朝陳宸瞅一眼,笑道:“行,你先與我說說‘台詞’,總歸讓你這出戲圓滿。”
郝大通來了興致,回房提了一壺茶。
戰鬥臨近,兩人竟還有閑心,懶散坐在樹下石桌旁,喝茶聊天。
“其實主角不是師兄你。”
“要把高光時刻給拓跋。”
“高光時刻?”郝大通麵露不解。
陳宸喝了口茶,解釋道:
“呃,就是人前顯聖的機會。”
“你的身份是一個擅長望氣的高道,雲遊路過此地,發現民怨已衝天而起。”
郝大通露出微笑,自信說道:“這個簡單,是我本行”。
“你有所不知,我每到一地都扮作行腳相師,經常給有緣人卜卦看相,預測吉凶。”
“大大方便我暗中查探咱們全真道觀有無作奸犯科。”
“陌生人很難對人信任,敞開心懷。”
“但對看相的,卻往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宸頗為無語,好你個郝太古,濃眉大眼,結果是個大忽悠。
“咳,師兄大才。”
“你隻要玄之又玄地說怨氣都往昌珠寺中凝結。”
“給拓跋一個搜查寺廟的機會就行。”
郝大通點點頭,“滋溜”,抿了一口茶。
“你房內那小娃娃準備怎辦?明天我們就啟程奔西北。”
陳宸漫不經心的回答,兩眼看向緊閉的房門。
“留在這讓宏偉幫忙照看一下。”
“我今早救了個帶著女娃的年長婦人,正好收留在道觀旁,定時為觀中洗衣做飯。”
“順便可以照看她。”
郝大通轉了轉手中的杯子。
“師弟,你殺心大,慈悲心更大。”
“萬望不要失了本心!”
他不等陳宸回答,又略過這一節,開口問道:“不給你收養的這個小娃娃取個名?”
陳宸眼睛轉了轉,一時半會兒沒想出什好名。
“回山再說吧。”
“等我們西北歸來,帶她回山,再正經取個名。”
“此地位於終南以西,不如就先叫她‘西西’。”
郝大通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茶杯。
他手掐九宮,嘴念念有詞。
“西西,陳西西~”
“西為庚金之屬,鋒芒畢露;又主白虎,兵戈凶險。”
“‘陳’字拆開,左耳旁寓意傾聽與傳承。”
“右半部‘東’字,隱含日出東方、生機勃勃之意。”
“與西相衝。不妥,取這個名字,將來必會危困連連。”
陳宸頓時無言以對。
“師兄,小名也要這講究?”
郝大通臉上充滿專業且自信的笑容。
“我幫你改個,就用潮汐的‘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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