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電機的響動,摩天輪開始緩緩上升。
吊廂內的空間不算充裕,兩條軟質長椅對立設置,每條椅子大概可以坐四個人。
黑澤望坐在靠門邊的一方,而上衫薰坐在他的對麵,兩人的位置一如每晚在電車相遇時那樣。
“如果硬要說的話,摩天輪也算是一種交通工具吧。”他說。
沒有等來預料之中的回答或是吐槽,黑澤望看了對麵一眼。
上衫薰單手托著臉,視線透過玻璃,眺望著地麵。
此時離地麵才七八米,周圍的景色還是台場。
她好像沒聽到黑澤望的話。
想了一會兒,黑澤望也沒有繼續開口,而是和上衫薰一樣,看向玻璃外邊。
排隊的人群歪歪扭扭的,像一條蚯蚓,明明在地麵上時感覺那樣擁擠,現在卻顯得有些可笑。
有什好看的呢?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感覺有些無聊。
為什摩天輪會成為三大約會聖地呢?
水族館他沒去過,這先不說。至少,如果能挑一部好電影的話,電影院可以說是個相當不錯的地方。
價格實惠,體驗良好。
這想著,黑澤望又將目光移回到上衫薰身上。
托腮的指尖微微彎曲,觸碰著柔嫩的臉頰。皮膚被吊廂外圍的彩燈映得如同瓷器般光滑,透著淡淡的粉色光澤。
總是高高上揚的睫毛輕輕垂下,雙眸如湖水般清澈。
她今天的表現很奇怪。
不管是來牛郎店找他,還是讓他陪她一起出去玩。
對了,還有上次,莫名其妙被兩個流氓在歌舞伎町攔住。
“上衫。”
直到終於看不清地麵細節的時候,黑澤望第二次開口。
他用了稍大一點的聲音,確保對方能聽得見。
“什?”上衫薰沒有轉頭。
“你是有什心事嗎?”
她愣了一下。
“沒有。”
“真的沒有嗎?”黑澤望將雙手交疊於身前,正對上衫薰,“你是不是忘記我的職業了?”
“當然不會忘記,牛郎黑澤望先生。”
“我更喜歡稱呼它為,女性情感詢師。”
聽到他一本正經的話,上衫薰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轉過頭:“還挺會往自己身上貼金,明明就是個牛郎。”
“你為什會來找我?”黑澤望直視著她的雙眼問,“今天,還有上一次。”
“黑澤同學很想知道?”
“有點。”
“隻是有點的話,我才不告訴你。”上衫薰可愛地別過頭,“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答案讓我滿意的話......”
“就告訴我?”
“有神秘大獎。”上衫薰高深莫測的說道。
“神秘大獎?那趕快問!”黑澤望洗耳恭聽,“我最喜歡神秘了。”
“提問,黑澤同學是那種隻要給錢什都可以做的人嗎?”
“這種奇怪的誤解,請最好馬上淹死在東京灣。”黑澤望不假思索的回答。
“也就是說,你不是咯?”
“那當然。”黑澤望說,“我雖然是為了錢來當牛郎的,但絕不是為了錢什都能做!”
“就比如,如果上衫你現在突然見色起意,要在這占有我的肉體,即使我不能阻止你,但過程中絕對會拚死反抗!”
“我承認黑澤同學確實很帥,但絕對不會發生你想象中的那種事情,請放心。”
“真的嗎?那就好。”黑澤望鬆了一口氣。
“你居然真的這想?”上杉薰驚愕的說。
“我的回答完了,請問神秘大獎在哪?”黑澤望迫不及待的說。
“大獎的事等會兒再說。”
“怎這樣!”
“咳咳。”上杉薰清了清喉嚨,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嚴肅表情,“黑澤同學,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你現在的表情讓我有點後悔,我可以收回剛才的問題嗎?”
“不行,倒不如說我本來就打算告訴黑澤同學。”上衫薰說,“你現在要是說出‘請讓我再考慮一下。’這種話,會讓我瞧不起的。”
得,都說到這份上了。
黑澤望無聲地看著她。
“黑澤同學,你對於幸福的定義是什?”
“幸福?”
按照邏輯來說,上衫薰接下來該告訴他來歌舞伎町的原因,所以突然冒出來的‘幸福’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是的,幸福,不要那種虛頭巴腦、冠冕堂皇的答案。”
“突然這問,我也很難回答啊......”
“那我換一個問法,黑澤同學,你現在的生活幸福嗎?”
何等尖銳的話題。
前世猝死;重生後覺醒職業係統,任務全都是超高難度,商城的獎勵隻能說很難評;當牛郎被同學發現還被威脅;家境貧困,還有著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聽上去很悲慘,不是嗎?
但是,他在學校交到了幾個朋友,牛郎店的前輩們都很好相處,威脅他的部長大人是個腿很好看的有錢美少女,社團還有無限量供應的免費麥茶。
“我大概是幸福的。”黑澤望點點頭。
“真好。”上衫薰語氣豔羨。
外邊應該是起風了,呼啦呼啦的打著玻璃。摩天輪的軸承處因為承重角度不斷改變的原因,開始發出艱澀的聲音。
霓虹遍地的東京在兩人眼前徐徐展開,東京灣上來回駛過燈火通明的郵輪,腳下的人群已經小得如同螞蟻。
“我不太明白幸福是什,所以我一直在找啊找啊。”
“書上說,被人喜歡就是幸福的,所以我戴上了麵具,盡量表現得各方麵都很完美,希望讓身邊所有人都喜歡我。”
“但還是找不到呀。於是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無法得到幸福呢?”
“那種耀眼又沉重的東西,我這種虛偽的人又怎承受得起呢?”
少女的聲音平靜,如春日的隅田川一般娓娓道來,在這高空之中,融進夜色下的東京灣。
吊廂移動的速度漸漸放緩,身體逐漸傳來失重的感覺。
摩天輪到頂了,黑澤望想。
長相完美、智商優秀、家境優渥的家夥,此刻居然在說著自己不幸福怎樣怎樣的話。
何等可惡。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重到讓你無法承受的幸福。”黑澤望沉思一會兒,說,“幸福既不耀眼也不沉重,別高估幸福了。”
“試圖安慰我嗎?”上杉薰淺笑。
“不是安慰。”
黑澤望搖搖頭。
“如果隻是想變的幸福的話,意外的很簡單的哦。這說吧,買東西的時候,如果正好花了777元的話,是不是就很幸福呢?”
“買什東西會正好花777元?”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幸福是很小的東西,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隨處可見的東西。”
“即使是我?”
“即使是你,不,即使這個詞用的不是很準確,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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