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塵封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畫七夷 本章:第十四章 塵封

    臨近除夕,整座皇城冷冷清清,不似往年張燈結彩辭舊迎新那般熱鬧,四處彌漫著針鋒相對的氣息。



    新帝尚未登基,朝局不安,禮部提議先尊成昭為太皇太後,由成昭主持朝議。在除夕前的最後一次朝議上,成昭與眾臣商議喪儀祭禮、諡字追尊事宜。



    禮部主持大行皇帝祭禮,草擬皇帝遺詔,給皇帝定諡“懷”,漢臣們以西陵瑜隻有克己守成之功,無開疆拓土之績為由,拒絕給西陵瑜定廟號,鮮卑勳貴們以‘遵循國策、效仿漢製’為由,一反常態地支持漢臣意見,大有看笑話之意。



    追諡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背後反映的是漢臣對皇權的幹預,意味著帝王功過皆由朝臣評說。



    新帝年幼,自是無法為父皇爭取尊諡,皇太後無輔政之權,自然全憑禮部主張,很明顯,這是在欺負孤兒寡母,給他們娘倆下馬威。當然,漢臣們也沒把唯一掌權的成昭放在眼,又或許,也是在試探成昭。



    這群老東西,又故技重施,成昭心暗暗罵道。



    之所以說故技重施,是因為在宣成帝駕崩、太子西陵瑜即位之初,給成昭加尊號時,禮部以她是繼皇後為由,拒絕給她增加尊號,隻以帝諡‘成’為尊,尊稱宣成昭皇太後,而死去的慶後卻有二字尊號‘欽徽’,稱宣成慶欽徽皇後。



    死去的人哀榮不斷,活著的人難保體麵,漢臣們什意思,成昭心知肚明,隻是迫於邊境戰亂,皇帝年少,成昭又是初次聽政,尚無根基,無法與他們計較,所以不得不忍耐。



    沒想到這多年過去了,這群老東西還是隻會這一招,成昭心忍不住嘲笑他們,除了在名頭上為難人,實際上沒有什真本事。



    他們還是以前的他們,成昭卻不是八年前的成昭了,她看完禮部呈上的奏折,合上奏折隨手扔在桌案一邊,不屑地問道:“楊淮禹,你解釋一下,‘懷’是什意思?”



    尚書令季延悄悄抬眼看向禮部尚書楊淮禹,心中寄希望於他能說服成昭。



    楊淮禹站出來,小心謹慎地答道:“回稟太皇太後,執義揚善為‘懷’,慈仁短折為‘懷’。”



    “失位而死也是‘懷’。你想強調先帝被謀奪皇位了嗎?”



    成昭語氣平平淡淡的,群臣心中卻猛然體會到一絲咄咄逼人的感覺。



    “臣不敢,先帝仁善,以‘懷’諡讚譽先帝,並無不妥。”楊淮禹再次回答。



    “哦?那短折作何解釋?”



    “稟太皇太後,先帝溘先朝露乃是事實。”



    “先帝輕徭役、薄賦稅,修堤治河、勤政愛民也是事實,禮部不加讚譽,隻刻意強調仁善,強調先帝早逝?以‘懷’為諡號,讓天下人祭奠,那還要不要發朝廷布告,昭告天下,勉王謀逆篡位,讓天下人都知道,皇族自相殘殺,先帝是被人謀害以致驟崩失位的?”



    成昭聲音倏然提高,斥責之聲回蕩在大殿之上,眾臣雖心中有多畏懼,皆直挺挺站在台下,隻是無人站出來反對成昭,任由成昭斥。



    楊淮禹短暫思索過後,心一橫,硬著頭皮回答說:“臣和禮部同僚無意於此,隻是先帝雖仁善愛民,但也隻是循規守成,並無開拓進取或是銳意革新之舉。先帝正值年富力強之際卻英年早逝,是為無盡悲辛,故追諡‘懷’,有緬懷之意。”



    “楚懷王尚有楚人悲憐,先帝不是客死異國的楚懷王,勤勉八年竟得不到你們一句讚譽,這就是你們禮部辦的好差事。”



    無人回應,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與她抗衡。成昭一掃殿下沉默的漢臣們,繼續說道:“漢書記載,惠帝劉盈登基,母親呂後掌權,劉盈在位七年憂憤離世,並無實權其諡號尚且得一上諡惠字,先帝即位以來,事必躬親,勤於政務,隻得一平諡,你們,是覺得哀家不比呂後強勢,更好欺負嗎?哀家看你們是活夠了。”



    成昭聲音陡然提高,鏗鏘有力地質問著漢臣,大殿之上回聲刺耳,凜凜殺意驟起。



    “臣等有罪。”



    漢臣們齊齊跪地認錯,此刻沒有人敢直接站出來引火燒身,隻得團結起來,一起跪地不起逼迫成昭。



    看著眼前這一幕,成昭心覺得可笑至極,西陵瑜十三歲登基,親政八年,相似的場景已經出現過無數次。



    皇帝年少,他們就敢團結起來欺負皇帝,若站在台上的人是宣武帝西陵珩,別說他們這群窮酸腐儒會害怕,敢反駁宣武帝一句,九族都得顫抖三天。



    成昭眼神示意站在身旁的女官,女官拿起被成昭扔在一旁的禮部奏折,走到楊淮禹麵前,遞給楊淮禹。



    殿上傳來成昭嚴厲而決絕的話語:“禮部所定諡號辱沒先帝,不予準奏,禮部尚書楊淮禹拖出去廷杖二十,罰俸半年。諡號重新商議,五日後再行朝議,若是定不好大行皇帝諡號,禮部尚書和禮部侍郎夷三族,禮部五品及以上官員,全部處死。”



    楊淮禹閉上眼睛,任由侍衛將他拖出去,心中暗想,自己該做的都做完了,上一次僥幸逃過一劫,沒有橫著出去,這一次就橫著出去了,廷杖二十,還不如打死算了,下一次都要三族都不保了。



    季延臉色更加難看,他左顧右盼,悄悄瞥著身後的朝臣們,想示意他們站出來說話,但朝臣們全都低著頭不願對視季延,更是刻意躲避成昭的目光,都是一把老骨頭了,挨一頓板子比死了還難受,索性集體沉默,沒人再站出來反駁成昭。



    隨後成昭下令,在大行皇帝喪儀結束之前,新年期間民間不得點燈、燃放爆竹,也不許走街串巷,皇帝遺詔發往全國各地,命各地封王齋戒七日,就地致祭。



    除了喪儀事宜,還有皇城布防重新調整,庭弈鈞重新掌管皇城,西陵昡接管城防營,宮變之後第一次臨時結束,一切看似好像都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卻又不似從前了。



    退朝後,成昭回到廣陽殿內,她吩咐下人給她準備一壺酒。



    廣陽殿為皇帝寢宮,大行皇帝西陵瑜生前一貫勤儉,所以殿內布局簡單,內室隻一張紫檀木六柱蟠龍床,一張梨木書案和一把尋常的交椅。



    側室內內放置一張紅木雕龍拚圓桌,圍著四隻紅木龍紋嵌玉石凳,是寢殿內最貴重的陳設了,除此之外,偌大的寢殿內沒有太多其他家具布局,沒有瓷器古玩裝飾,沒有華美的繡簾地毯,樸素得不像帝王寢宮,成昭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寢殿,孑然一身,更顯孤獨。



    自從西陵瑜和西陵珒相繼在這離世,成昭便經常在這發呆,印象仿佛他們從未離去。



    再過幾日就是西陵珒的祭禮了,成昭身為太皇太後,去親王祭禮不合禮製,傳出去文武百官又要議論紛紛,她隻得隻身一人,孤寂地坐在這冰冷的廣陽殿,悄悄祭奠西陵珒。



    從前無論成昭與皇帝二人如何與朝臣們爭鬥,總有西陵珒明暗支持成昭與皇帝,從中遊走,以緩和君臣關係,如今他已經不在了,隻剩成昭獨自麵對一群冥頑不靈的老臣。



    侍女小心翼翼端上一壺酒,走上前卻不小心踩到了裙擺摔了一跤,酒壺倒在地上,酒撒了一地,侍女嚇得忙跪倒在地上,帶著哭腔喊著饒命。



    成昭看著她不過十二三歲,小小的身軀卻穿著不合適的宮服,心中憐憫她年幼,不忍苛責,隻是溫和地說道:“無妨,重新拿一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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