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幾經波折尋到躲在宮最北的赤鳳。
湛藍眸子看望這片氤氳仙境,心中一動,明眸再次泛起一片水霧。
宮最北的吐雲山,長年被吐雲樹吞吐的白霧複蓋。
這曾是她最愛的地方,亦是她對他動情的地方。
如赤蓮般紅彤彤的身影躲在重重白霧頭,火紅的發絲、大紅的衣襬,隨吐雲樹所釋的煙霧微微吹拂,赤鳳便是在如雲煙般的吐雲樹上,飄盪,瞌睡。
青鸞無聲走近,難得一言不發。
她有多久沒這近距離看他?
赤鳳上下兩排纖長捲曲的長睫交疊,在雪白的眼眶下投出一片陰影,高挺的鼻樑如尺子般畢直,飽滿的軟唇水潤透亮,精緻的五官如雕刻般深邃。如果兩道漂亮英氣的眉沒有緊擰,便是寧謐祥和。
指尖輕撫皺成川字的眉頭,輕緩推開。
俊美無儔的臉容,變得如孩童睡著般安寧。
梨窩淺笑,湛藍澄清的明眸入迷凝看那張朝思暮想的俊容。
他還是像火般炙熱,雪般淨白。
想她都看了幾萬年,這張俊顏還是如此百看不厭。
隻可惜……
他再也不為她發熱,再也不為她舞動。
曾經在吐雲山的飛舞,展翅,終究成了回憶。
青鸞的目光捨不得移離赤鳳,明知會礙著他睡,可就如她明知飛蛾撲火,還是甘願沉迷在火一般光輝。
如果她幾萬年前擁有能與之匹敵的青炎,搖曳生輝的舞姿,現在就隻剩下一潭沉醉他光亮的柔情。
曾以為的第一次共舞,竟成了唯一。
因果是懲罰她做了太久的旁觀者,還是他們本就沒有這些情誼?
幾萬年來她從沒詢問月下老人,是不敢,也是不願,更多是沒有這份力氣。
她怕知道真相,她不想知道真相,知道真相就沒有追逐下去的力量。
不知,哪怕是飛蛾撲火都願意展翅一試。
那猶如蝶翅般的纖長睫毛輕顫,是快將甦醒的預兆。
如果現在有誰經過宮杳無人煙的吐雲山,便會看見一青一紅的身影在白皚皚的雲煙頭,或站或臥,麵向彼此。
漫如雪的綿綿雲海,柔美和樂,山中最是鮮明的色彩依偎著、重疊著,緊靠彼此。
“鸞兒?”赤鳳半睜赭紅色的美眸,磁性的聲音像貓兒叫喊般懶惰依賴。
如果世上有所謂最祥和的仙境樂土,如果世上有所謂衝破皮囊憾動魂體的情感,青紅之間,已訴盡此番情話。
青鸞炙熱的目光,一如以往,溫暖堅定,卻在他茫然的叫喚,遊移不定,雪白的臉頰瞬間爬上兩抹魅惑的紅暈,湛藍的眸子蕩漾嫵媚水波。
那是個幾萬年來未曾被叫喚過的名字。
她從沒想過能在此時此刻聽見。
那些想好的解釋,盡數吞回腹中。
如果這是她這幾萬年付出而賞賜的甜美果實,她甘願了。
往後她將為了更多更多甘美的累累果實,付出更大更大的代價。
赤鳳看著張羞怯的俏臉,睡蟲跑光光,高大的身子一時之間躺在吐雲樹的粗壯枝條,不上不下,好不尷尬。
紅眸既驚且憂,隻有他所不知的眸心深處,隱隱帶著晦暗不明的喜悅。
“這些你睡不好嗎?”青鸞裝作自然地接過赤鳳的話,卻不知自個話時流露的羞赧,沒頭沒腦應道。
可惜青鸞隻知她所見的表象,再也看不見紅眸夾雜太多複雜情緒的愛意。
興許,她是感受到的。
隻是得不到許諾,便不敢相信。
赤鳳靜下心神,撇過頭,似是不願再看她一眼,語氣不甚友善道:“與你無關。”態度明顯言盡於此。
如果他因被她礙得睡不好……
他能想像此刻興高采烈的臉,定然變得比哭還難看。
如果他實話……
不。
絕對沒有可能。
赤鳳全盤否定心想法,卻是萬年來第一次與青鸞單獨待在一起而沒有立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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