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羅蘭的是一個叫馮娘子的男人。
男人。
丹鳳眼,皮膚白皙細膩,尤其在這漫是汗珠子的賭坊,再配這一身綢製藍衫就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了。他似乎並不意外洋人和女人會出現在賭坊,拱了拱手,文縐縐請教了尤蘭達幾個人的姓名,得知來意後卻又麵露難色:
“貴客且慢。那周祥欠著銀兩未償,不知尋他.…”
尤蘭達輕聲回道:“英商喜好搜奇誌異,聞此獠行事癲狂,時而發夢囈語,恍若獄間,特來一晤。羅蘭很奇怪。
尤蘭達從見了這陰柔男人,忽然變得有禮起來。
男人摩挲著手指輕歎:“見一麵尚可,隻是這廝典妻賣女,氣斃高堂,實非良善之輩…姑娘,非我攔阻,洋商至此原就不周全”
兩個人文縐縐的交談與周圍*入你娘’、“混是個臭洞'形成了鮮明對比。
蘿絲悄悄湊到羅蘭身邊。
“他們在說什。”
“談論怎拯救這個國家…實際上,尤蘭達是叛黨的間諜,和這先生交接後,就要一股腦端掉這個毒害人的地方。”
蘿絲半信半疑:“你上次還說聽不懂。”
羅蘭表情誠懇極了:“如果你想再聽一遍,我還能說一次。”
被踩了一腳。
尤蘭達沒注意身後發生什,從袖子摸出兩塊碎銀塞了過去。
男人掂量幾下,笑容綻開:“如此便周全了。”
尤蘭達搖頭:“不知他賒欠幾何?”
“足三百兩。”
驚愕。
三百兩?
開玩笑,三百兩能買到堆滿這整座賭坊的口糧。
意識到這又是害人的伎倆,尤蘭達忍不住刺了一句:“區區輪匠,竟攀上如此虧空。”
“驢也要打滾,何人強逼?"陰柔男人不以為意,側身渡他們穿過小廊,將嘈雜甩在身後。當汗臭漸漸遠去,蘿絲嗅見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腐臭,尿騷,血腥。
幽邃中鐵質的、最簡單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鉤刺在陰狠燭火中明晃晃閃著賊光。
斑駁的鐵椅,製法古怪的荊棘栓棍,幾隻砸滿了細細鐵刺、卻好似用來刷人的長刷上掛著揭下來的腐敗皮肉。
哈莉妲下意識摸向腰間,靠近羅蘭。
“你就顧著保護他,我白養活你了,哈莉妲。”
女仆垂眸:“…這、這距離..也.…能保護您…”
蘿絲撇嘴。
在左側一扇鐵欄中,羅蘭見到了這位「大驢」。
的確有一雙驢耳朵。
他頹坐牆角,臉上身上都是草皮和深褐色的斑塊。排泄物與飯食統混在泥碗,瞧見來了?新人’,竟從那綹綹發條中發出如鼠鳴似的氣音。
“哈哈哈哈又一個快要死的..哈哈.”
馮娘子轉過身,向羅蘭拱了拱手,後又和尤蘭達小聲講了幾句,慢悠悠回了賭坊。
“他說我們有半個時辰。”
尤蘭達摸了摸空蕩蕩的袖子。
出來時還沉甸甸的。
自從沒了家,沒了小姐和老爺,她也開始學著*計算'這些曾經正眼都不瞧的黃白物了。
羅蘭經常在蘿絲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
每當她決定偷個什東西,卻發現對方早早賣了不知幾手,半點蹤跡都沒有的時候一對於蘿絲來說,沒有偷著東西,就代表丟了錢。
“周…大驢?”
羅蘭屈指彈了下斑駁的鐵杆。
對方還是那副癡傻模樣,一會指著羅蘭,一會又轉到幾個女人身上,念叨著·死了..…你們都要死了.,“所以,奇物?還是無形之術?"蘿絲知道羅蘭懷疑什,現在看來,可能性的確非常高一一秘術器官當然也擁有神奇的力量,可她不相信,奇跡會降臨在這樣一個賣了愛人和孩子的廢物身上。
>>章節報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