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Ch.1044 打不響的槍

      蘿絲悶得無聊。

      尤其在‘小羅蘭’時常失蹤、後又被少女發現它逃去莊園外麵耍——在這之後，蘿絲就更悶。

      一株菌絲都能自由自在。

      她卻要被關在這爛磚臭泥抹成的籠子。

      她快活的精神像破了洞的瓦罐，每天漏一點，每晚逃一些。現在，皮囊皺巴巴的原因找到了——她麵的東西沒了。

      “因為您瘦了，小姐。假如您再不好好吃飯，明天，下個禮拜，下個月，會更瘦——到時候…我可不保證男人會喜歡一把肋骨。”

      她發牢騷，女仆就解牢騷。

      她再發，女仆再解。

      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哈，那，男人喜歡什？喜歡煙鬥和雪茄？撲克牌？還是殺人？”

      氣籲籲的姑娘撥開女仆的手，把自己那頭剛梳好的小卷發弄亂——實際上也沒真弄亂，她還是考慮到她人，擔心毀了對方一上午的心血。

      “都喜歡。”

      女仆溫柔撫著少女的頭發。

      到了中年的女人就像一場永不間斷的濛濛細雨。她們失去了自己年輕時的輕快、稚氣，充滿爆破性的孩子味兒。生活的磋磨與不能實現的痛心幻想讓這座屬於她們的城市永遠潮濕泥濘。

      這種陰鬱潮悶的日子，並不需要年輕時渴望的金燦燦的太陽，亮的人要眯起眼睛的明朗之光——也許她們年輕時渴望，可一旦在沉悶與無聊的苔蘚房呆久了，那張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便再也適應不了刺眼的光芒。

      她們不要太陽，隻要一個沉默的，會用掌心感受綿雨的，靜靜傾聽陰鬱的撐傘的男人。

      ——這也是蘿絲覺得她溫柔的來因。

      這‘女士’如此，小時候的姑姑們也一樣。

      好像女人總到了一個年齡，就‘忽然’搖身一變，從一匙熱烈刺人的芥末辣椒，成了下班時分溫吞燉煮的湯。

      “…你可真溫柔。”

      卷發姑娘嘟囔了一句。

      她拿溫柔的人沒辦法。

      “像你心愛的先生一樣溫柔？”中年女仆打趣道。

      蘿絲可沒少在她耳朵邊碎碎念。

      羅蘭，羅蘭，羅蘭。

      這習慣可不怎好。

      “改改毛病，小姐。你不能永遠在別人麵前念叨自己男人有多棒。”

      “我可從來沒有過。”

      “那是我聽錯了。我從別人嘴聽見的‘羅蘭·柯林斯’這名字——我和老爺，和湯姆先生，和宅子的其他仆人都聽錯了…天哪，他怎會突然跳進我們的記憶來？這先生必然是個特別的人兒…”

      “安娜！”

      中年女仆樂不可支。

      她笑著笑著，望那垂頭掰弄手指的姑娘，看著她由自己梳理好的、後腦勺左側常年卷翹的黑發，眼底控製不住旺盛出一簇簇灼人的悲傷。

      她是不懂‘儀式者’是些什人。

      可她腦袋靈光，又在宅子幹了太久，早和湯姆，和老爺，和仆人們混熟了。

      小姐的身份…

      以及她的命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雪萊」是不會承認一個不明不白的繼承人的。雪萊家不行，詹姆斯·雪萊本人也不可能這樣幹——女仆安娜不清楚儀式者有什法子來‘驗證’，可既然威廉先生回來了，就證明這時刻已經不遠。

      小姐…

      會繼續做小姐，還是個雪萊家永遠的‘客人’？

      叩叩。

      老湯姆今日穿得比往常正式許多。

      “午安，小姐。”

      “午安湯姆…”蔫蔫的姑娘不愛搭理他，垂著胳膊，極其敷衍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