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Ch.1096 顯赫

      一隻白羽鳥兒伏在碗。

      借著窗外的日光，斜坐的男人又緩慢翻過一頁：書脊上寫著《自然真理》。

      那頁正巧是整本箴言中最精彩的一部分，用樸實真誠的辭藻闡述了萬物同等的理論，也告誡每一個投身自然的教徒——善待自己的同類，愛護其他自然的生靈。

      我與你，你與他，我們同享這片美麗、也許有災難、冬夏不停輪轉的世界。

      這一段寫得精彩，讓斜坐的男人愛不釋手。

      他腳旁倚著一把小提琴。

      “你精神不怎好，薩克雷先生。”

      弗洛安倚著牆角，合攏書，笑著與他打了個招呼——他的房間緊鄰豐塞卡的，也許提琴由此而來。

      “…我剛剛…去見了豐塞卡女士。”

      西奧多下意識扯了扯教袍。

      不知何時，象征自然與純粹的袍子開始有些勒人了。

      一股難言的窒息感，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掐住了西奧多的脖子。

      “哦。”

      弗洛安囫圇應了聲，扳起木碗，指腹摩挲著羽翼漸豐的鳥兒。

      ——這是隻被遺棄的，大概活不成的小家夥。它落在被囚禁者的窗台上，得到了一次新生的機會。

      “她瘋了。”

      弗洛安輕飄飄說道。

      “若不是我要了琴，恐怕整夜要失眠——這女人可太能嚷嚷了…”

      西奧多抖了抖嘴角。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心有憤怒，但更多的是茫然。

      “…他們怎能這樣對待一位淑女？”

      弗洛安瞥了眼坐立不安的男人：“首先，他們能。其次，那女人也並非‘淑女’——”

      “豐塞卡女士救了我們！”

      西奧多死死按住膝蓋。弗洛安幾乎能見到他脖頸間隆起的綠色血管。

      是的。

      哪怕是個妓女。

      或者妓女們的‘母親’。

      西奧多也願意稱呼她為‘淑女’或‘女士’——在他看來，許多女人，甚至男人都及不上吉爾絲·豐塞卡在危難中所展現出的勇氣與忠誠。

      她是個有膽量的，隻礙出身和命運，沒能有張體麵光輝的‘臉’。

      大漩渦無論誰掌權，都不該如此對待一名淑女。

      霍恩幹了錯事。

      “我拒絕為柯林斯作證，因為我無法背叛「大漩渦」，背叛烙進我綠血中的誓言，也不能當眾為審判庭的執行官講話——可弗洛安，這不意味，霍恩是正確的。”

      西奧多完全沒有想到，樹母的教徒們會這樣虐待一個女人——哪怕罪犯，都不該在行刑前遭受如此殘忍的折磨。

      他們…

      可是冠神的教徒。

      “你對‘正教’有誤解，叔叔。”

      弗洛安輕笑。

      “所謂正教，意思是：我們能夠合法的、在大庭廣眾下、在陽光——購買活的或死去的嬰兒的屍體，蓄奴、開設令人‘愉快’的俱樂部…反之，你認為邪教是什呢？”

      西奧多在他臉上看見了一抹從未有過的嘲諷。

      “邪教就是——做我們做過的一切，同時，不合法。”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說什，弗洛安，”西奧多壓低聲音，左右瞟了瞟：“瀆神！你對不起自己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