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心早前在祖母屋，聽到時安夏提過陸永華的名字，才知母親有意把自己許給陸永華。

    她內心是願意的。

    那次匆匆偶遇，陸永華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後來才知，陸永華其實是黃嬤嬤給母親建議的，希望母親上上心。

    但時安夏提出讓她親事緩一緩，母親答應後，陸永華這事便沒了下文。

    她心多少有點失落，但不多。總想著母親會替她打算，又有二叔母承諾保媒，不用太操心。

    原以為這茬就這過了，誰知柳暗花明又繞回來。時安心的心莫名起了漣漪。

    尤其這樣的除夕夜，像她這大的姑娘，早已是與相公舉案齊眉，孩兒在懷，說不出的歡喜。

    而她呢……莫名就感受到了一份淒涼。這是第一次，生出了“如果親生母親還在世，想必光景就不同了”的想法。

    黃嬤嬤道，“陸公子人多好啊。要不是家道中落，京中無人，想嫁他的姑娘得從東門排到西門去，您信不信？他醫術高，平日還樂於助人。就連老奴這樣的老婆子，不過是跟他的奶嬤嬤有幾分相識，他也肯為我瞧病，還不收我銀子呢。姑娘啊，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郎君。”

    時安心的臉又紅了紅，“要不，還是問問母親吧？”

    “問她？”黃嬤嬤在這一刻不滿已達到了頂點，“你那個繼母能做什？她自己都是庶出，眼界低，嫉妒心又重。老奴敢說，她對你親生母親生出的妒意不是一點半點。”

    時安心默了，不知怎反駁黃嬤嬤的話。

    父親對她親生母親的娘家是真好，逢年過節都要帶她去走一走。

    她外祖家行商，近年折損過幾筆大生意，便是過得一年不如一年。

    父親省吃儉用幫襯著，繼母於素君是知道的。

    有一次，她確實聽到於素君對父親抱怨，說連日大雪，家連炭火都燒不起了，再往那邊送，叫咱們這一屋子人怎過？

    時安心的心有些難受。

    她其實挺喜歡繼母的。從繼母來家後，她比以前開心多了。

    繼母對她好，她能感覺得到。就像上次說的炭火，繼母屋隻燃了一盆，但她屋還燃了兩盆呢。

    難道這一切都能作假嗎？她心有些茫然，一時不知作何辯解。

    黃嬤嬤見姑娘表情有些鬆動，又添了一把火，“姑娘，您要這想。如果您是夫人，您有好事兒是先緊著自己孩子，還是先夫人的孩子？”

    那自然是自己的孩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時安心想明白了。有些東西是有順序的，先親後疏，而她永遠比不得弟弟妹妹在繼母心中的位置重要。

    黃嬤嬤歎息一聲，“她倒也不算是個惡毒後母，對您的好，老奴看在眼。但這麵有多少是真心，還是隻為了做給您父親看，想拿您討好您父親，您分得清嗎？”

    時安心又想起父親剛娶繼母進門的時候，的確是客氣有禮，又冷淡疏離。

    後來繼母對她好，與她關係處得非常融洽。叫父親看見了，父親那會還當著她麵誇了繼母。

    後來才有了弟弟妹妹的出生……這一想，時安心的眼淚便盈了滿眶。

    她心難受了。